第63章 执手之约(三)
张驰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翻了一个身,感觉身边空空的,他愣了一瞬以后立刻清醒过来,看着有些凌乱的床铺,这才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做下了何等疯狂的事情。【】 昨晚,他抱着一种慕流云随时会受不了,一脚把他踢开或者一掌把他打飞出去的心思,本着多亲一口是一口,多摸一下是一下的无赖精神,不断试探着对方的底线。 而慕流云始终都没有推开他,甚至后来还带着几分犹豫地回应了他的索求,那些笨拙的亲吻和紧密的拥抱,甜美得就像一个让人不愿意醒来的美梦。 但张驰清楚那不是梦,流云对他也是有感觉的,至少对这事并不反感。 为了不引发慕流云的抗拒,张驰不敢凭着自己那点东拼西凑的理论知识做到最后一步,只竭力地想办法取悦这个随时能把他打飞的男人,让慕流云在他手里释放了两次,他自己也射了一回,就心满意足地抱着对方睡了过去。 至于后来慕流云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完全没有印象。 可是天都还没有亮,流云会去哪儿? 张驰突然联想到,慕流云该不会是醒过神来之后,就后悔昨晚的冲动,恼羞成怒地走掉了吧。 这个想法让他心慌意乱,急忙地穿上衣服想出去找,因为屋里太黑还踢到了凳子,他也顾不上停下来揉揉脚趾头,嘶嘶地吸着气瘸着腿挪过去开门。 门外,天光才刚刚露了一点鱼肚白,周围的景物都还只能看得到一点朦胧的轮廓,慕流云就坐在不远处一块平坦的大石台上,面向着群山正在打坐练功,晨曦中的身影仿佛已经与山河天地融为了一体。 张驰突然觉得昨天晚上那种不怕死不要命的勇气一下子xiele个干净,他踌躇着,迟迟不敢上前。 还是慕流云听到张驰发出的动静,收了功回过头来。 张驰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到他用一种温和的语气说:“天还没亮,怎不多睡会儿?” “流云!”张驰的心情又雀跃起来,急急地向他走了过去。 “慢些,别摔着了。”慕流云还惦记着他身上的毒,急忙出声提醒道。 张驰可不管这么多,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一把从背后抱住慕流云的腰,把脸贴在了他的背上。 怀中的身躯僵硬了一瞬,但是没有推开他,慕流云反而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柔声问道:“怎么了?” “我醒来看不到你,还以为你走了。”张驰心有余悸地说。 慕流云轻笑了一声:“这是我家,我能去哪儿?” 张驰用力蹭了蹭他的背,贪婪地呼吸着流云身上若有若无的气味。 慕流云还在这里,而且并没有生他的气,可是张驰的心还是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颤音问道:“流云,和我在一起好不好?我真的很喜欢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慕流云轻轻地应道:“嗯。” “当真?”张驰的脸一下子竖了起来,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慕流云的侧颜。 “这事我刚才也仔细考虑过了。”慕流云目光依然注视着远山,语气平静地说,“你我皆是*凡胎,注定逃不过情`欲折磨,与其苦苦压抑,还不如顺其自然,就如治水,堵不如疏。师父要我立誓终生不近女色,既然你是男人,想必是无妨的。”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和意料之外的理由令张驰脑子一下子打了结,像条被晾到岸上的鱼一般张了张嘴巴,半晌才问出一句:“为什么你师父会要求你不近女色?” 慕流云轻轻地叹了口气:“别看我现在如同常人一般,其实我身有隐疾,一直是靠着这些年以强劲的内功压制着,才不至于发作。” “你有病?”张驰一下子紧张起来,“是什么病?要不要紧?” “不明原因的怪病,大夫也束手无策。”慕流云说,“对我而言倒是不要紧了,只是这种病很可能会随血脉流传,我若是留下了后代,我的后人未必会有我这般的幸运,能遇上师父这样的高人,自幼悉心教导传授武学,到了会发病的年纪已经能够自行压制。若将他们带到这世上来受这病痛之苦,岂不是作孽?” 张驰心情有些复杂地在慕流云身边坐了下来,慕流云因为不想留下后代而不近女色,才让他有了可乘之机,他明明应该高兴才对,却又有些替慕流云感到可惜:“你这么厉害的人,却不能有自己的子嗣,会不会觉得挺遗憾的?” “这上清宫中许多人都是潜心习武修道,终生不婚不嗣,没什么好遗憾的。”慕流云看着他,声音平静地说,“我觉得你说的对,除了不能生孩子,你什么都好,就是不能生孩子这点也挺好的。我以前没对你动过这个心思,你既然说试试,那便试试吧,不论如何,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张驰心里又是欣喜又是感动,他抓住慕流云的手,郑重承诺道:“我绝不会辜负你。” “别说什么辜负不辜负的,你又不欠我什么。”慕流云没有像以前一样甩开他,而是犹豫了一下以后,也反握住了张驰的手,“你我之间,本来就是最简单纯粹的关系,若是今后依旧互相喜欢,就在一起生活,若是在一起觉得不愉快就各自分开,也不必像有些凡俗夫妇那般,即便日日争吵还要绑在一起。” 张驰赶紧说:“我一定会对你比任何人都好,不会让你觉得不愉快的。” “我相信你会对我好,就像之前一样,只怕你将来会后悔。”慕流云又转头看着晨雾中的山峰,轻轻地叹了口气,“你现在看我,只觉得什么都好,说不定以后你就厌烦了,我这人其实挺闷的,性格也不好,除了练武什么都不会,不像你懂的这么多,到处都能交到朋友。” “那有什么,武功好才是真厉害呢,以后,我的朋友也就是你的朋友。”张驰抓着慕流云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眼神里满满地流淌着幸福,“真像做梦一样,该不会我突然醒过来,发现这一切都是在做梦吧?流云你快亲我一下,让我看看这是不是真的。” “笨蛋。”慕流云笑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疼啊!轻点!”张驰发出了夸张的哀哀叫声,慕流云就松了手,带着一点犹豫地,探头在他脸上蜻蜓点水般地碰了一下。 “这可不算,至少也得这么亲。”张驰一下搂住了慕流云,就是一个热情洋溢的深吻。 慕流云依然僵硬着,甚至可以说是在忍耐着,没有推开他。 张驰可以感觉到他态度里的抗拒和忍耐,也不想太过火引起慕流云的反感,亲了一会儿就放开了他,慕流云用手背擦了擦嘴说:“快去洗把脸吧,等会儿该吃早饭了。” *** 张驰依言去洗漱,走路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像是在梦游一般飘飘然的。 铤而走险的强势告白不仅没有得来一顿好打和再不相见的结果,反倒应了那句张驰不知道从哪部兵法里听来的老话--置之死地而后生。慕流云接纳了他的感情,虽然看起来有些勉为其难,却没有拒绝他的亲昵。 张驰知道慕流云现在对他也就比“朋友”之情稍微复杂那么一点儿,虽然与他欢好时看起来也是享受的,但更多的时候只是别扭地忍耐着他的亲昵行为。 目前来说,能有这种程度的关系,张驰已经很知足了,慕流云性子淡漠,但对他并不是毫无感觉,张驰相信皇天不负有心人,只要他诚心相待,终有一天流云也会喜欢他的,就像他喜欢流云那样的喜欢。
红莲教的阴谋被上清宫挫败了以后,慕流云终于可以过几天平静的生活,正好张驰因为余毒未清还需要在清风阁中疗养一阵,他暗自心想,这不正是他们培养感情的大好时机么。 *** 张驰生性喜欢到处乱跑,见识不一样的人和事,慕流云却更喜欢简单规律的生活,张驰本来还以为他是睡不着才起这么早,问起来才知道,慕流云居然每天都和今天一样,天不亮就起来打坐修炼。 等到太阳升起时,就有上清宫的弟子运起轻功攀爬数千级的台阶送早饭上来,送到的时候饭都还是热的,这也是上清宫考验和锻炼门下弟子的一种方式。 张驰在躺着不能动的日子里也留意过,每一天来送饭的都是不同的弟子,据他们说,八百多个第三代弟子每人都要轮上一遭,轮到头了再重新轮,也就难怪慕流云在上清宫呆了这么多年,除了师父以外跟谁都亲近不起来,对于不是那么擅长认人的慕流云来说,大概每一天看到的都是从没见过的新面孔吧。 今天来的也是个生面孔,他们吃饭的时候,那个弟子就在院子里生起小火炉给张驰煎药,然后又去收拾房间,收拾完房间出来以后就一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张驰。 “怎么了,我脸上有花吗?”张驰边皱眉喝着奇苦无比的草药边问,他已经提前动过了手脚,应该不至于会被人看出些什么不太雅观的痕迹来。 “太师叔昨晚没睡在房里吗?”那个弟子疑惑地问,“他的床铺好像没动过。” 张驰猛地被药呛了一口,咳得差点没背过气去,这么明显的纰漏他居然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脑子一定是被毒傻了。 他担心的看向了慕流云的方向,吃过早饭后慕流云又在那块面向群山的石台上打坐练功了,没有理会他们背后说些什么。 一直打坐了半个多时辰,那个小弟子也收拾完毕,抱着慕流云昨天换下的衣服下山去洗了,慕流云就开始在清风阁门口那块不大的平地上舞剑,只要天气不是特别糟,他都会花整个上午的时间练剑。 张驰见过很多次慕流云打架的样子,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练剑的身姿,在旁看得蠢蠢欲动,很想过去一起练。 这些天他多数时候都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能动的时候也只能在清风阁旁边走来走去,已经闲得他骨头都要生锈了,没办法,下山的路实在太陡峭了,他身体没好的时候可不敢乱爬。 可是慕流云谨记着医生的嘱咐,坚持不让他做剧烈运动,张驰只好百无聊赖地在旁闲着。 前些日子因为不能走动,又加上心情的焦虑和抑郁,张驰一直没有那个心思去留意周围的环境,现在他才终于可以好好看一看慕流云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如果带着一种轻松的心情去欣赏,这里当真是如同仙境一般,上清宫的位置已经在华山的半山腰上了,清风阁更是夸张,修建在了高耸入云的山尖附近,也不知道当初将这些建筑材料运到这山顶上来究竟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天气晴好的时候,从清风阁可以俯览上清宫恢弘的大殿和亭台楼阁,看上去只有蚂蚁大小的弟子们列成整齐的方阵,在空地上习武练剑。而像今天这样半阴不雨的天气,从这里还能看到云海奇观,可以好好体验一把住在云端之上的感觉,有时候,大片大片的云雾就像流水一般,顺着陡峭的山势从高向低渐渐下滑。 张驰在慕流云练剑的间隙问道:“你的名字会不会就是这么来的?” “不知道,或许吧。”慕流云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