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你凭什么看不起农民？
二次询问下，那胖女人才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斜着眉毛，语气尖酸无比：“哪儿冒出来的乡下丫头，一边去。” 她的嗓音尖细而凌厉，跟她的体型完全不成正比，乍一开口，把陈欣妍吓得心都揪起来了。 但她并不想就此退缩，哪怕跟对方大吵一架，她也不想mama受苦受罪。 周围病人们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她身上，很快又像跨越障碍般挪开。因为她看起来实在是太普通了，一件早就过时的花格子衬衫，一条不知道洗了千八百遍掉色都快掉完了的牛仔裤，还有她脚上那双破旧而寒酸的帆布鞋，都给人一种“乡土气息”的即视感。 如果真的要说优点，那就是她长得还可以，瓜子脸，丹凤眼，细眉翘鼻，樱桃小口一点点。身材更是亭亭玉立，黑长直的秀发垂落腰间，像是瀑布一般，如果穿得能在讲究一点，完全就是漫画书里“邻家meimei”那种本色出演。 “算了吧小妍，你扶妈上那边去，找找还有没有空位。”没等陈欣妍说话，杨慧先开口了。 她是个与世无争的女人，否则也不会任劳任怨，把自己一生的精力都用来经营孤儿院。 陈欣妍长得本来就高，抻着天鹅颈般的脖子环视一圈，别说座位了，连个能站脚的地方都没。 她只好咬了咬牙，义正言辞道：“阿姨，这个座位是我排了一早上的队排来的，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别人吗？” “哟呵，你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毛长齐了没？竟敢站在这里教训你老娘我，你也不打听打听，在这一片混的，有谁不认识我张桂琴的？”胖女人很嚣张地爆出了自己的名字，两只鱼泡眼直勾勾瞪着陈欣妍，就像是一只气势汹汹的母老虎。 “你……你凭什么骂人？我毛长没长齐，关你什么事！”陈欣妍的话刚刚脱口，就意识到有点不对了，尤其是那些男病人们，看她的眼神都有点坏坏的。 “哈哈，没瞧出来啊，看你长得挺清纯的，没想到是个小sao.货。”看到陈欣妍的脸色由白转红，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张桂琴狂狼地笑道：“我劝你还是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赶紧带着你妈，该干啥干啥去，农村人不好好在乡下种地，跑到城里来捣什么乱。” 看着她趾高气扬的样子，陈欣妍气得浑身发抖：“你才是sao.货！谁规定农村人不能到城里看病了？这医院是你家开的吗？你有什么权利看不起农民？” 为了节省孤儿院的开支，从她依稀记事起，肩膀上就扛着把小锄头，跟mama和jiejie们一块去种地。那时候的青城还很落后，有大量闲置的土地没人管，于是她们就挑了一块离家最近的，种上玉米和蔬菜，到了丰收的季节，就可以收获大量的食材，储藏在地窖里维持生计。 所以毫不夸张的说，她就是个地道的农村女孩。 连珠炮式的发问，把张桂琴给问的一愣一愣的，索性大嘴一撇，冷笑道：“反正不管你怎么说，老娘我就是不让座，有本事你就在这里站一上午，哪儿都别去。” “你……” “算了小妍，别跟她吵了，妈身体还行，撑得住的，站一会儿也没什么，我们上那边去。”由始至终，杨慧也没有多看张桂琴一眼，因为她知道，跟这种人讲道理只能是白费吐沫，你狂任你狂，座位我不要了还不行吗？ “哼，这还差不多，顺便教育一下你女儿，让她以后别这么狂，祸从口出不知道吗？” “我的女儿，我自然会教育，至于怎么教育，跟你没有关系。”杨慧平静地说完，便拉着陈欣妍离开。 在看那大胖子，就跟得胜的公鸡一样，一边嗑瓜子一边骂骂咧咧地嘟囔着：“切，老婊.子带着个小婊.子，真晦气。” 声音虽然不大，可却清楚地传进了陈欣妍的耳朵里。 她的指甲就像是锋利的尖刺，一下子扎进柔软的掌心中，猛地转过身，紧攥双拳，目光如炬，咬牙道：“你刚才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没说什么啊，你有听到我说什么吗？”面对这女孩燃烧的眼神，张桂琴先是有点被吓到了，然后便又白眼道：“你想干什么？你还要打我不成吗？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我一下，就你这小体格，我一屁股都能坐死你，你信不信？” “道歉！向我妈道歉！” “道什么歉？” “你骂我可以，但是你骂我妈，我一百八十个不行！”陈欣妍怒了，脸色阴云密布，胸脯一起一伏，牙齿磨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从小到大，都是mama和哥哥在保护她。 现在她长大了，mama却老了。 她也想像小时候mama保护她那样去保护mama。 “哈哈，你胡说什么呢，你哪只耳朵听到我骂人了？现在是法制社会，凡事都要讲证据的，如果你拿不出证据来，小心我告你诽谤。”张桂琴有点害怕了，她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给生吞活剥了一样。 “这里的人都听到了，他们可以给我作证。”陈欣妍看了眼张桂琴的身体两侧，可她的眼神刚刚扫过去，对方便下意识地避开，丝毫不想跟她有任何交集。 这就是华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千百年来的习惯，早就深烙在心底。 “嘎嘎，没有证人吧？没有证人，就请你站开一点，别耽误我看电视。” 面对路人的冷漠和这胖女人的跋扈，陈欣妍又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世态炎凉，什么叫做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她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因为没有肩膀可以依靠。 “老婆，烧鸡给你买来了，快点趁热吃吧。” 就在张桂琴不停地嗑瓜子时，从输液大厅的门外，兴高采烈地走进来一名中年男子，手上拎着一只青城特产——麻油鸡。 邻座的病人们看到这一幕，纷纷嗤之以鼻，怪不得长得这么胖，敢情是个超级大吃货。 不过爱吃也没什么，可您总得分着点场合吧？ 这里是医院，又不是饭店，你这又是瓜子皮又是鸡骨头的，吃完就往地上扔，还有没有一点公德心了？ 但张桂琴则视若无睹，仗着她老公在这里，一边啃鸡腿一边添油加醋地说道：“老公，这两个女的好烦啊，一直挡在这里不让我看电视，还威胁我说要打我。” 张桂琴的老公是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衬衫口袋里还插着一支钢笔，典型的知识分子打扮，不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家伙完全就是在装腔作势，身上根本没有半点读书人的气质。平时在单位里也怂的一逼，随便一个办公室的科员，都敢对他指手画脚，但他每次都是有气不敢撒，最搞笑的是，还经常上他老婆那儿告状，请他老婆出山，帮忙教训欺负他的人。 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对方只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于是他立刻跟打了鸡血似的，鼻孔朝天地喊道：“谁啊，我看看是谁，活腻味了这是，连我老婆都敢欺负。”嚷着，再一瞅陈欣妍：“就你是吧？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赶紧滚蛋听见没有，否则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我去，围观者们纷纷汗颜。 一个五尺多高的大老爷们儿，竟然当众对一个小女孩粗口辱骂，还扬言要打人家，男人的脸，真是要被他给丢光了。 “死胖子，你别以为就你有男人，如果我哥在这里，他绝对不会轻饶了你们！”可怜的陈欣妍强忍住溢到眼角的泪水，她想给叶锋打电话，让叶锋来帮她主持公道。 “你有哥了不起啊？哦我知道了，是那种干哥哥吧？类似于干爹那种，嘎嘎嘎，说你是小sao.货还真没说错，看来一天到晚没少勾搭男人。”张桂琴嘎嘎地浪笑着，声音就跟母鸭子一样，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闭上你的臭嘴！我哥不是那样的人！”在陈欣妍看来，她跟叶锋之间的感情，是真挚而又纯洁，容不得半点亵渎的。并不像现在的主流社会一样，微信陌陌随便约，女人投怀送抱，男人拔鸟无情，除了rou体的缠绵，就只剩下精神的空虚与寂寞。 “是不是那样的人你最清楚。”张桂琴翻着白眼，下起了命令：“老公，我这里打着吊瓶不方便，你帮我教训一下这个小婊.子，叫她明白明白，我张桂琴可不是那么好惹的，报警咱也不怕，反正这个辖区派出所的所长，是我表姐夫，关系杠杠的。” “好嘞。”眼镜男应了声，然后当着陈欣妍的面，使劲推了她肩膀一下，她手上本来就举着吊瓶，就算想躲也躲不开，这要是摔倒在地上，非得跑针不可，mama这么大年纪，皮肤早就不如年轻人了，刚才护士扎血管扎了好几次才扎进去，把她给疼得，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而就在她已经失去重心时，身体却并没有摔倒在地上，而是靠进了一个宽阔而又舒服的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