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火海
“大帅，是猛火油，西域猛火油！”王波脸色惨白，想到了一件令天地都变色的恐怖事情。 “什么意思？”对于猛火油，常常带兵攻打西域诸国的宋僚当然不会陌生，这可是极易燃烧的一种东西，有此物镇守城池，无论对方使用何等武器，也难以占到便宜。 “末将之前闻到的味道正是猛火油，如果末将没想错，新汉军定是要放火焚山。”初夏时节，植株茂盛，而且雨水颇多，难以燃烧，但有猛火油却就不一样了，即便是下雨天也足以让火势蔓延开。 “这……这……！”饶是宋僚久经风浪，也被王波的话吓到了。巴山辐射的地域何止方圆千里？若是真放火焚山，那么波及之广难以想象。并且大火一起，巴山必然再无生物。如此做太伤天和，即便是史上最凶狠的统帅也不敢这么做。 三国时期，蜀国丞相诸葛亮曾经在南地火烧藤甲军，不过几万性命而已，诸葛丞相犹豫再三，不敢下达这个命令。后因时间紧迫，不敢在南地停留，冒着伤天和的危险下达了火攻命令，却减寿数载。 如果巴山燃起来，比起诸葛丞相烧的那几万人来说不知道多了多少倍。不光凉赵二国十余万大军，就是山中小到蚂蚁虫子，大到狼虫虎豹断然无存。 这实在太骇人听闻了。 然而宋僚还未来得及细想，只见自己军队与赵国军队混战的地方突起大火，火势冲天，黑烟滚滚，这绝对不是正常燃烧，与王波所说的猛火油划上等号。 “疯子，新汉的统帅是疯子。王波，速速传令下去，往南部撤兵。”眨眼功夫，原本只在方圆十几丈燃烧的山火已经蔓延出来一里之地，无数凉赵二国兵卒被烈火焚烧，惨叫声连天。 宋僚不愿相信也得相信了，新汉果真是以猛火油辅助，做的是烧山的准备。 火势的蔓延实在太骇人了，他第一时间带着刚才聚拢的上万人，率先朝巴山以南策马飞奔。留下王波收拢后面混乱的人马。 宋僚常与西域人打交道，手下王波又早有戒备，所以运气还算好的。最少成功带走了上万人。 而石磊就没有这个运气了，他虽然最开始退开了一点距离，可是山火蔓延的速度实在太快，没退几步，便被大火包围了起来。 “快，随本帅冲！”黑烟滚滚，方向感已经彻底迷失，但在这火中停留的越久就会越危险，石磊只得随便选了一个方向策马奔驰，几千赵兵将石磊围在中间，护住石磊安全。 战马的速度是极快的，可是事情会这么容易吗？事实证明当然不会，为了尽可能的在山火中解决敌军，在凉赵二国军队快要聚集到一起的时候，早就准备好的天威军已然在四周设下陷阱。 这个时候谨慎如宋僚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完全是以人命开路，才堪堪逃出一二十里，死在陷阱中的已经不下千人。而且由于混乱，原本自己带出来的万余人只剩下五六千了而已。 与山火竞赛，输了便是被焚烧成粉末的下场，谁也不敢大意。可即便是这样，宋僚还是发现这些火是突然从地上燃烧起来的。 在战马奔驰的时候他忽然挥刀在地上划了起来，跑了十余丈，铁刀终于感应到了什么东西。 “停下！” 一声命令，惊慌中的凉军却只能勒住马缰，等待宋僚的下文。 宋僚也不解释，翻身下马，在刚才铁刀硌到东西的地方翻找起来，一层薄薄的泥土之下有一个漆黑的瓦罐。宋僚犹豫了一下，指着身边一个兵卒说道“把瓦罐取出来。” 这名兵卒身体颤抖起来，可他知道军令如山，只能压制心中恐惧，心中起到这瓦罐中不会有噬人的凶兽了。 瓦罐从地上拿了出来，并不算大，与人头相仿。瓦罐顶上有个三角的盖子，盖子中穿着一根细绳。当然，此时细绳已经被砍断了。 “打开盖子！”宋僚看着逐渐蔓延过来的山火，焦急的催促道。 凉军不敢犹豫，伸手拿开了盖子，就在盖子离开瓦罐的那一瞬间，瓦罐中蹿出一条火舌，朝着四处喷洒，周围一两丈无论是落叶腐木还是树干灌木，统统燃烧了起来。 打开盖子的凉军首当其冲，眨眼间便成了一个火人。疯狂的呼叫和无目的的奔逃让周围同伴无不变色。 宋僚嘴角一抽，挥刀将这凉军的痛苦提前结束了。 “真是猛火油，这新汉军疯了。大家快随我往外冲！”还有些话宋僚是不敢说出来的“这里发现了猛火油罐，恐怕巴山到处都被埋上了，一旦全都燃烧起来，想跑都跑不了吧！” 宋僚没有说扰乱军心的话，可是凉军已经被吓破胆了，军心意乱，士气全无。此刻在凉军心中最大的愿望就是尽快逃离这人间地狱，逃出这茫茫火海。 山路比起平原来本来就不适合大军奔袭，更何况是一群乱军。几乎每时每刻都有兵卒在混乱中与大部队失散，也有无数人在纵马奔驰的时候受伤，甚至是死亡。 新汉军似乎知道宋僚发现了猛火油的秘密一般，火势蔓延的更加迅速。好在凉军战马都是来自西域的宝马，耐力持久。 但凉军几千人马在以为摆脱火魔的那一刻，猛然发现大火居然从前面蔓延过来了，自己这几千人马居然被围在了火中。 王波被宋僚留下在混乱中收拢兵卒，好不容易才在山火中聚拢两三万人马，可是却失去了大帅的踪迹。朝着大帅逃跑的方向快速奔驰，四周尽是野火，一路上损伤惨重。听到兵卒惨烈的叫声，让人心头发麻，偏偏还不能停下来救援。 原本青翠犹如一块宝玉的巴山如今已然成了火海地狱，无数生命在这火海中丧生。 凉军从一最开始就占据了先风，尚且如此，就更不要说赵军了。 赵军根本没有有效的组织，四五万人马各自逃命，在火海中四散开来。石磊带着自己那几百亲兵朝来路退回，在亲兵的拼死保护下终于逃出一百多里，远处的开阔的平原已然能够看见，可是他的身边只剩下不足百人。 “疯了，新汉军真是疯了。本帅这一次败在了一群疯子手中，看来往后再无掌权的希望啦！”石磊几乎是哭着说出这些话的。 赵军已经近三日没有进食，刚才一场夺命奔逃更是让他们筋疲力尽，虽然成功逃出了火海，可是想要回国最少还要五六日的时间，如果现在还不找点什么吃的，恐怕是回不了国了。 找来寻去，石磊将目光放到路上那些死去的亲兵尸体上。 “来人，将这些人的大腿砍下来，尽快填饱肚子，连夜回师。”石磊一声令下，几十亲兵虽然不忍朝自己昔日的同伴尸首下手，但也实在没办法了。 腥臭的生rou没有让这些人感到丝毫不适，这说明他们不是第一次吃人rou了。其实在他们看来，人rou与牛羊rou完全一样，只是分吃的是谁的rou罢了。 …… 石磊因为天时和地利占了优势，成功逃了出来。而另外一边的宋僚就没这么轻松了，一直在与山火做殊死斗争。 火势越来越大，哪怕是纵马飞奔，也很容易被点着。毕竟身上的衣物毛发，还要战马全身的毛发都是易燃物。一旦被火点着这些东西，几乎宣告死亡已经降临。 再好的统帅，再严格的军纪，在这种地狱般的情况下也变得不堪一击。唯有数百亲兵还跟在宋僚身边，余下几千人则是已经冲散。 火光照亮了夜空，使得远处高山上夏侯听槐的视野更为开阔。见已经成功将宋僚与凉军分开，便对熊黑子下令道“给宋僚一条生路吧，不过凉军却要尽可能的使其葬身火海！” 下达这个命令是不得的，因为新汉根基太浅，必须要拉一个盟友，如果把宋僚也杀了，恐怖与凉国就没有什么可谈的条件了。宋家在凉国的地位可不一般。 最好是要让宋僚变成孤家寡人，但绝对不能杀死宋僚，这是底线。 宋僚与亲兵穿越一道道的烈火组成的墙壁，忽然发现前面已经没有大火了，而且似乎已经到了巴山边缘。 “大帅，我们出来了，我们终于出来了。”宋僚身边一个亲兵全身焦黑，毛发已经被烧得差不多了，此刻却是兴奋的露出满口白牙。 宋僚回头望了望身边的亲兵，又看了看山中的大火，重重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我宋某人为国家南征北战十数载，何曾遭遇如此大败。还有何面目回去见大王？” 说完，只见宋僚猛然抽出佩剑，飞速朝着自己脖子上抹去。 “大帅不可！”几名亲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宋僚的佩剑。 “大帅何故如此？胜负乃兵家常事，大帅一生未尝一败，此次不过是天时地利人和皆无，才有这等结果，如何将罪责揽于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