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梦
轰隆隆～ 两个身影不断在路口穿梭来回，浓厚的真气互相碰撞，卷起尘烟覆盖了交战的景象。 两个炼气修士，竟将整个路口打出寻常筑基修士也不见得做到的狼藉。 徐钰长发散乱在风中，全身****，仅穿一条破烂的短裤，如同荒山野岭的野人般邋遢模样。 两人在空中交战几分，看似难分秋色，但徐钰终究只是速成，比起活在不知多久之前的传奇人物差了些火候，傀儡的应付自始至终都毫无破绽，徐钰却做不到。 徐钰一脚踢向傀儡腹部，裸足却诡异穿过傀儡的身体，如踢中空气般缥缈。 傀儡身体被徐钰一脚踢散，化作黑雾将徐钰吞没，黑光一闪，傀儡出现在黑雾旁边，出手一指虚点，苍炎凭空燃起，凝聚在指尖，化作一道流光射向黑雾，即使被黑雾掩盖视线，傀儡依旧能准确无误将徐钰的心脏射穿。 战斗似乎进入一个瓶颈，无论徐钰如何努力，傀儡总是能在二十分钟内将他打倒，如此反复，时间并没有随之延长，反而渐渐缩短。 生灵的潜能再强，始终有个极限，显然徐钰已经将自己目前能发挥的极限全发掘出来，就连是修为，也突破至若曦山所限制的最高境界。 以如今徐钰的实力，对上穆琴鸿飞，也不见得们会弱下风。 但…徐钰面对的是比鸿飞穆琴以及沐星云三人加起来还要恐怖的对手。 深不见底的玄奥法术像世俗大白菜似的，不带重复的施展，而且个个最少都有大成之境，经历生与死磨练后在漫长岁月中融于本能的战斗经验，以及…根基稳固如山的海量真气，让徐钰望而却步。 论战斗经验，徐钰或许不如，但以命换命的打法能扳回一局，论真气根基，徐钰在质上逊色几分，可量上却永无止境，借以浩然真气治愈的特性，几近不死不灭，唯独在法术上，徐钰有着不能忽略的致命劣势。 傀儡凝聚着曾经诸多强者的记忆，包括一些传世绝学，仿佛一位精通万法的宗师，而徐钰只是个尚未入门的门外汉，即使能将真气运用自如，也弥补不了术法之间的差距。 徐钰如同被控线的木偶，僵硬的站起来… 无法忍受的痛觉让徐钰迷失意志，将自己关在本能中，封闭一切。 这是个漆黑不见五指的空间，一瞬与永恒的概念模糊不清，不知过了多久，他遗忘自己在这里的理由，他开始深思，思考自己此时睁眼还是刺眼，思考自己正踩地还是浮空，甚至思考是否还活着。 思考文明的崛起与灭亡，思考万物孕化的源头，思考天地之始的景象，思考世间的第一条生灵苏醒时带来的变化。 无数的问题，有惑也有明了，可他依旧迷茫，他开始累了，坠入梦乡中。 一个懵懵无知的童孩，怀着雄心壮志，在老人的送别下离开家乡，到外面的世界游历，随着见识增长，他身旁有佳人陪伴，过上纸醉金迷的生活，他得到越多，心里越有种化不开的空虚。 当他站在繁华大道上，荣华富贵加身，怀中美人相拥时，他开始回忆，他为何在这儿？ 于是，他回到家乡，如同他离开一样，回来的时候，在村外的路口前，一道熟悉而苍老的身影映入眼帘，他似乎早已猜到自己会回来，每日都在村前等候，数十载光阴的重量，包含着太多，在村前的路口留下了一块洼地。 他不禁失声痛哭，扑进老人的怀里。 “爷爷，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人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脸上的皱纹舒展了大半。 他扶着老人走进屋子里，看着屋子里的一切，和儿时记忆的布置一般无二，唯独老人已是白发婆娑。 老人拉着他坐在桌上，关怀道：“钰儿，这些年出去，过得可好？” 他本想将这些年如何考取功名，朝廷智斗jian臣，而后终得君王重任的事娓娓道来，却想起回来时前一天晚上做的梦。 “我…出去，当了医师，去过深山野林的部落，去过沙漠荒原的绿洲，还去过万丈雪山上的营地！见识了许多风土人情，也医治了许多的人……” 说着说着，他的脸上开始变得迷茫，他看着自己的手，下意识握住，能感受到真切的力量，可终究还是觉得少了什么。 他隐约有了猜测，却在那一瞬间，将其掐灭，摇头告诉自己不要多想。 老人看着他的举动，轻轻一叹：“那你又为何在这儿？悬壶济世…只是你心中的一场梦么？” “爷爷…我分不清，究竟什么是梦，什么是真，我的眼，是睁着，还是闭着，您…是否虚实。” 他抱着头低声述说，老人摸着他的头，和蔼道：“你从未遗忘，只是迷失了方向，如今你已经找回了，为何不愿去面对！” 老人的声音如儿时的童谣，听着不自觉升起困意，他抬起头，想要将老人的面孔记在心中，声泪俱下。 “纵然家财万贯，身持虎符屈身一人之下又如何，得了这天下，却错过陪伴您的时光，看着您如今垂暮之年，白发苍苍，我这些年所得所有的一切如白纸般无力，到头来，没有欢喜，有的只是悲凉与无法弥补的遗憾！”困意袭来，他如梦呓道。 老人欣慰的笑了“：孩子，我引你为傲！” 声落，他不受控制，昏睡在桌上，屋子开始化为流沙消逝，世界坠入崩溃。 老人抬头，望着消逝的屋顶，裂开的天空，喃喃自语。 “它以为将钰儿杀死，就破了你的棋局，却反而落入棋盘上，成为抹去钰儿意识的棋，但你万万没想到，那人在梦蝶石上动过手脚，棋盘早就乱了套。” 苍老的声音似乎穿透这片天地，传到另一个角落，虚无中响起悠久的声音，下一刻，世界泯灭，老人被流沙彻底淹没。 与其同时，封闭的空间里，徐钰从梦中醒来，黑暗中，难以察觉到，一滴泪划过徐钰的脸庞。 “就算我悟了大道，知晓天地本源，洞悉周天星辰，却忘了自己是谁，一切亦虚！” 他不再迷失，开始思索最初的问题，来到这儿的原因，渐渐回想起古城的画面，随着熟悉景象在脑海里闪过，封闭的空间出现一丝光亮，越来越多，随后彻底破裂！ 当封闭的空间破裂时，无数刺骨的痛苦侵袭而来，占据身体的每个角落。 这是他本应该承受的痛苦，无数次被傀儡打倒的痛觉，当他归来之时，这些痛苦将如数归还。 数百次频临死亡的经历压缩至一瞬间，足以让无数人癫狂崩溃，但这一次，徐钰不再逃避。 道前自问，不乱本心，不为所动，千万般痛彻不过心悲。 徐钰心中低语，心如止水般平静，视痛苦如无物，再次睁眼，古城的路口映入眼帘！ 徐钰…回来了！ 此时，他不再是被本能驱使的野兽，不再是丧失意志的木偶，他的瞳孔重现以往的玄妙又多了一丝沧桑，更加难以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