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又闻箫声
亥时二刻至。 慕冥雪携了剑与叶晚欲赴后山之约，正准备出发，却听见有人走近厢房。房门被忽地一推开，原来是夕姸端着药来了。夕姸一进门，便看见慕冥雪和叶晚两人都在房内，顿时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急急说道：“木姑娘也在呢。阿蛊，你快把药喝了，喝完我就走。” 慕冥雪看着叶晚，示意他时辰快到，便说道：“无碍，你慢慢喝药，我先走了，好好休息。”然后便自己出了门。 夕姸看着慕冥雪走了，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低头轻声问叶晚，“阿蛊，木姑娘想陪你，我是不是把她给气走了？”还没等叶晚回答，夕姸接着又问：“阿蛊，其实......你和木姑娘......你们是不是偷偷从家中跑出来私会的一对......” 叶晚被这么一问，到嘴的药差点没有喷出来，被药一呛，咳了出来。叶晚放下药，擦擦嘴角，道：“这药太烫了，等凉一会再喝。” “怎么？被我言中了？” “怎么？我们像么？”叶晚没有回答，反问道。 “反正不像兄妹。”夕姸走到叶晚面前，俯身贴近坐着的叶晚，小声道：“或者......你心里有她。” 叶晚抬眼看向夕姸，心觉自己定是今日见到冥雪，欣喜之情流露于表，就连旁人也能看出，难道冥雪却不知么？叶晚忽然将脸凑近夕姸，嘴角一扬，学她刚才的模样小声说道：“对。你猜的没错，可是......你要替我保密。”说完拿起一旁的药碗，一口把药喝了。 夕姸一怔，被刚才叶晚的动作惊得脸一红，背过身去，拿起了药碗，便跑了出去。 慕冥雪行至后山，未至半里，果真看见了一大片的竹林。慕冥雪紧握手中的剑走入竹林，左右巡视，未见有半个人影。突然，她感到身后一阵凉意，似有人袭来，慕冥雪瞬时拔剑回身，剑尖正好落在来人的脖子上。 “苏轻芜，果真是你。”慕冥雪放下剑说道。 “好快的剑啊，要是你眼力不好，我此刻怕是脑袋不保了。”苏轻芜用手摸摸脖子，此时月影朦胧，苏轻芜一身青纱，衬得她凹凸有致，身形玲珑，越显妩媚妖娆。 “以你的身手，还能躲不掉么？找我来所为何事？” “族老怕你和叶师弟见了面，光顾着两人叙旧，把正事都给忘了，让我来看看你们。”苏轻芜手捂住嘴，轻言一笑，道：“罢了，这无涯居内外都被我寻遍，还未发现有何可疑之处，若你想从此处着手，多半徒劳。” “多谢。”慕冥雪面无表情，依旧站在原地，未看苏轻芜一眼。 “族老派我来协助你们，不过......”苏轻芜走进慕冥雪，站在她侧身，说道：“我看就你和叶师弟两人就足够了，我还是不要添乱了。”说完，苏轻芜便消失在竹林中。慕冥雪看着苏轻芜消失的方向，心想她的“漠影步”是越来越高深了，真正是“来无影，去无踪”。 慕冥雪想起了自己在入云阁初见到苏轻芜时的情景，那时她眉眼秀丽，不看旁人一眼，只是每日跟着成其学习本领，过了这么些光景，苏轻芜已不见往日秀丽青涩，取而代之的却是风情万种，妖娆妩媚。 慕冥雪没有即刻离开竹林，倒是觉得这里的竹林与当日入云峰山下的颇为相似，慕冥雪闭上眼在这竹林中深吸了一口气，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自在，想到夕姸说洛宸每日都会来此竹林几次，并待上好一会，突然也就明白了原由，这里的确能让人感到舒适畅快。不知怎的，慕冥雪想起了那日在竹林中遇到的黑衣人以及他的箫声。 说来奇怪，忽而，慕冥雪好像就听到了那日的箫声在竹林中穿梭，幽幽传来。慕冥雪睁开眼，怕是自己的念头产生了错觉，于是细细一听，果真箫声是从这竹林中传来。 “莫非有神鬼于此？”慕冥雪自语道。她慢慢循着箫声的来处走去，那箫声与彼时在入云峰山下听到的如出一辙，只不过箫声中没有那日的欢快，只剩下那日的悲意。慕冥雪心想莫非是黑衣人在此吹奏，于是加快了脚步。 步行一会儿至竹林尽头，慕冥雪终于看见了吹奏之人。那青衫男子肆意地倚坐在石旁，缎带懒散地束起了一些头发，其余的任其散落在腰间。男子手中拿着玉箫，闻人声至，停止了吹奏，站起身来，转向慕冥雪，对她淡然一笑，原来是洛宸。 “木姑娘。”月影婆娑，斜照着洛宸的身影更加挺拔，脸上的棱角更加分明，他握着玉箫的手垂在身后，轻声问道：“姑娘为何来此？”从慕冥雪见他的第一眼到现在，洛宸话语间永远都是像这般，不紧不慢，张弛有度，彬彬有礼，如一位雅士，一举一动，游走在应有的尺度之间，是礼貌还是陌生？慕冥雪不愿多想，他不过是一个她在兀侈偶然遇见的人，若真要说有什么机缘，那也会在三日之后全然消失。 “闲来无事，夕姸姑娘说这里有一片竹林，便来了，谁知遇到如此箫声，不自觉便依着箫声而来。” “木姑娘懂音律？” 慕冥雪被这么一问，想起了那日的黑衣人问的话“你懂音律？”，觉得一切都那么熟悉，她走到洛宸跟前，“我并不懂音律，只是洛少侠吹奏的箫曲与我之前听到的极为相似，所以才想前来一看，是否吹奏之人就是那日的先生。你萧中的悲伤与他的也颇为相近。” 听到这里，洛宸握着玉箫的手忽然一紧，接而笑道：“哦？竟有人箫声与我相似。而我的箫声中也能听出悲伤？” 慕冥雪沉默一会，道：“好像离别之伤，失去至亲至爱之痛，孤独之苦，叫人心如刀绞，这，难道不是悲意吗？” 洛宸一怔，仿佛自己被别人看穿，这个女子所说的话又一次地一一言中了他的心思，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此刻他只想放声大笑，仿佛伯牙遇子期，尽管对方是一位不久前才认识的陌生女子。 “哈哈哈，木姑娘不仅能与神兽交谈，还可以读懂萧声，真乃奇人。今日能遇到木姑娘你，实在幸甚。”为何没能早些遇到你？洛宸被自己的这一想法吓了一跳，何故今日竟有如此轻薄的想法？实在不该。 月光洒在宿渊泉上，渗透进泉水，泉水缓缓流过。慕冥雪没有说话，和洛宸站在泉边，在月光下，两人身影甚为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