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药仙谷
潮湿，幽暗，冰冷，这是慕冥雪半昏半醒之时所能感受的一切，不知自己到底睡了多久，直到今日，她才感觉到眼前有光的出现，光的刺激令她无法再沉睡下去，慕冥雪挣扎着想要睁开眼，她努力地撑开眼皮，却只看到一片模糊的影子，她又用力地眨了眨，眼前的一切还是那么地模糊。灰白，是她此刻所能见到所有。她的脸上感受一阵生疼。 在睁开眼没多久，慕冥雪听见耳边一阵嘈杂。“圣女醒了！圣女她终于醒了！”圣女？这里是哪里？谁是圣女？我到底是怎么了？ “南海神保佑，我们的圣女终于醒了！”慕冥雪的身边突然出现了很多人，他们欣喜地看着慕冥雪，但却不见慕冥雪有任何的反应。 慕冥雪的脑中反复地出现昏迷前的一幕幕，银心，尹少寒，叶晚，萧芷陵，孙大孙二，还有，洛宸。洛宸！她坠入了山崖，他便随她一同跳下了冲明山！在落入河水的最后一刻，她的手被另一只手牢牢地抓紧，河流激荡，冰凉入骨，但幸得手中还有一丝暖意。 “洛宸！”慕冥雪迅速坐起身来，“洛宸！”她有些慌乱地掀开了被褥，双脚踏在冰冷的地上，口中不断叫着洛宸的名字。她身旁的人群急忙阻止了她的慌乱，将她扶到了床边，“圣女，你的眼睛现在不大好使，你可得当心着点。” 我的眼睛？慕冥雪还未察觉自己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方才一股脑地冲下床，无意识地走着，如今慕冥雪镇定下来，才发现自己的眼前仍旧是一片灰白，什么都没有，只有模模糊糊的一切。“我的眼睛怎么了？可是看不见了吗？这里到底是哪里？你们是谁？” 一旁一个少女的声音传来，那声音清脆柔亮，让人舒心。“圣女别着急，此处乃是药仙谷，我们谷中人避世已久，几与外界隔绝。前几日我们在谷外的河边发现了您，您的眼睛可能是之前昏迷时被硬物撞击所致，如今您已经能看到一些轮廓，只要再修养一些日子，便能大好了。” 撞击？她的眼角处疼得厉害，慕冥雪想用手摸摸自己的脸，却被身旁的少女阻止了。慕冥雪又用手在自己眼前挥了挥，的确如那少女所说，她能见到一些轮廓，能感受到光。 从醒来到现在，身边的人一口一个“圣女”，慕冥雪十分莫名，她此刻应该是银发没错，怎地这里的人没有将她看作妖怪，反而称她为”圣女”呢？可眼下还有最重要的事她没有得知，她禁不住开口问道：“多谢这位姑娘相告，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圣女叫我青黛便可。” “青黛姑娘，请问你们救得我时，可曾也救了一个黑衫裹身，满脸疤痕，长相有些奇特的男子？”慕冥雪描述的正是洛宸装扮的“况天涯”的模样。 身旁的青黛顿了一会儿，似有疑惑地问道：“黑衫裹身的男子是有的，可是满脸疤痕，长相奇特的却不曾见到，那位男子长的很是俊俏啊，圣女说的人可是他？” “对！”慕冥雪神情鹊起，扬起了说话的音调，“就是他！他如今可好？” “圣女莫急。他不过和圣女一起昏迷，至今还未醒来，姑姑说再过一两日，他便能醒来了。” 慕冥雪轻呼了一口气，释然一笑，“麻烦青黛姑娘，带我去见见他好吗？” “圣女吩咐，我自然不敢怠慢。不过眼下您的眼睛并不明朗，而且您刚从昏迷中醒来，恐怕还是多多休息为好。” “求求你，让我去见见他。我虽看不清，但也只想亲自去瞧瞧，才能安心。”见青黛并未应声，慕冥雪又抓住青黛的衣袖，恳切道：“求你了。” “求圣女莫要折煞我了，那好，既然圣女执意，那就请搭着我的手随我来。” 慕冥雪一喜，站起身来被牵着走出了拥挤的屋子，她感觉到自己穿过人群时，周围发出的惊叹于不可思议，这与“圣女”的称号必然有关，可如今想不得那许多，她心中只想看看他是否还活着，到底好不好。慕冥雪被青黛牵引着来到了另一个庭院内，一路上，花香弥漫，耳边溪流声不断，这里的每一座院子似乎都是建造在水流之上，偶有凉风袭来，也倍觉清爽，慕冥雪不禁想知道这“药仙谷”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不久，慕冥雪听见了推门的声音，一开门，一阵药味儿传来，青黛拉着慕冥雪坐下，朗声道：“圣女，他就在这里呢。” 顺着声音望去，慕冥雪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轮廓，凭着几道似有似无的剪影，慕冥雪用手抚上了那人的脸庞，是他！虽然被告知洛宸已无事，但慕冥雪还是要亲自触到他的呼吸才能安心。 “圣女，他是你的友人么？” 朋友？他随我以性命相付，他绝对称得上是一个挚友了，但却不仅仅是朋友。因为慕冥雪受到的震动不仅止于朋友之情，朋友之义。此刻他的周到温暖，情义相助，一言一行，正惊天动地般地不断涌上慕冥雪的心头，“他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慕冥雪沉默了许久，最终说出这句话。他真的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药仙谷每日都有一个叫水苏的姑姑前来为慕冥雪诊治眼睛，还有，为她脸上的伤口敷药。水苏应是这里的长者，听声音，约莫是四十五六上下。从水苏姑姑的口中，慕冥雪知道这药仙谷原本并不在此处，之前经历过一次大的浩劫，谷中的大部分人都在那场浩劫里亡故了，之后谷主带着残余的人流亡于此，因此地隐秘至极，人们便过起了避世的生活。药仙谷的人，个个都是懂些医术的，据水苏姑姑说，医术是上天赐予他们的天赋。药仙谷创谷后江湖上有许多人慕名前来学习医术，但是谷主都是一概不见，几十年来，只有一个谷外的人得到了谷主亲授医术，不过那人学成之后最终还是偷偷离开了谷，那之后，谷主心灰意冷，再也不授医术以谷外的人。 慕冥雪来这里许多天，水苏姑姑口中的谷主，她并没有见到过，后来询问才知谷主每年的这个时候都在山上采药，算算日子，四五日便会返回了。 至于为何谷中上下都称她为圣女，水仙姑姑在谷中资历稍深，她解释道：“也许圣女不知，我们的先人是南海神的后人。南海神迹灭之后化成的烟沫受到灵气凝结，便有了最早药仙谷的先人。” “原来如此，可这与你们称我‘圣女’是何关联？” “圣女原在静养期间，这其中的因果，还是请圣女康复之后亲自去问谷主吧。我能告知圣女的便是，南海神是一位女子，天生银发。约莫每过百年，我们谷中便会出现一位银发女婴，皆是南海神转生的化身。” 话于此，慕冥雪像是知道了一件自己追寻已久都没有结果的惊天秘密，水苏的意思是，她便是药仙谷中诞生的银发女婴？知道了这个，慕冥雪的心中像被什么重重地击打了一下。关于自己的天生异发，关于自己的出生，一瞬间，都有了答案，虽然更深的答案还没得知，但有这一些就已经足够了，足够让慕冥雪静静温存许久了，因为，她有家了。到底是什么样地安排，让她这样地找到了自己的来处？药仙谷，她来自药仙谷，原来她竟来自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