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无悲
血色残月高挂的夜幕下，千丈大小的四爪金龙威猛无匹的压在太极图案的虚影上，太极图案下方是一轮千丈大小的黑色圆月，正挟着无上威压狠狠向上撞来。柳含风的神识早已在四爪金龙——九阶洪荒古兽的灵压下不断涣散，左手中的白色长剑——护手上的两朵蔷薇花已经全部展开，正发出无数耀眼的白色光芒，形成两朵半丈大小的蔷薇形白色结界，把柳含风﹑燕晓雪及薛荇紧紧保护在内，此白色蔷薇结界极为坚固，即使是漫天恐怖的威压，也没有使之产生一丝轻微的颤动。在这千丈大小的四爪金龙，如此霸绝天下的一击下，柳含风面色苍白，神情呆滞，体内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灵力似的疲软无力。双眼眼瞳，被无限扩大的四爪金龙身影充满，似乎这眼瞳中的四爪金龙要把自己生生撕裂开来。立时，全身如筛糠般颤抖不已，一瞬间便成了一具毫无生机的身体。百里远处，木然棕色头发全部被黑色虚影头盔覆盖，头盔上黑色符文已经全部熔铸在黑色的盔甲上，盔甲顶上炽热燃烧的黑色火焰托着一只巴掌大小的凤凰，此凤凰通体成黑色，正张着两只翅膀，兽首上有五彩羽冠，双目紧闭，似乎正在沉睡。只是在熊熊燃烧黑色火焰映照下，这凤凰似在展翅飞翔。头盔下端隐隐是一件铠甲的虚影，铠甲肩部是重重叠叠的黑色甲片连成的一狼首模样，虽然只是一铠甲虚影，但看上去无端的有股傲世的霸气。木然身旁的白雪烟已经不见，站立的地面上散落一件雪白高贵的狐裘，上面有点点斑驳的血迹。而此时白雪烟正站在柳含风身前，左手紧握七星射日弓，右手中一支五尺长金色小龙低低扭动着身体，正神色担忧的看着空中突兀出现的金色人影。 柳含风感觉自己的神识渐渐不听使唤，一颗心正在不断下坠…下坠…，仿佛要下坠到无边黑色的地狱之中，双眼所看到的只有无边的黑暗，恐惧从四周紧紧将自己包裹，似要将自己活活吞灭。两眼眼皮沉重不堪，一阵阵疲惫的睡意向自己一波波袭来，身前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黑色大道，黑色道路两旁被不断翻滚的黑色迷雾笼罩，四周不断有凄厉的惨叫和野兽的低吼传来。柳含风此时双脚无意识的一步步向前移动，踏着极有规律的响亮的步伐，向无尽的黑色大道远方走去，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一百个时辰……两百个时辰……三百个时辰……,一万个时辰……两万个时辰……三万个时辰……,柳含风已经记不清过了多少个时辰，只知道自己走了很长很长的时间，长到已经忘记自己在什么地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走下去。双脚只是向前一步一步走着，仿佛走已经是一种身体本能。疲惫不堪的双眼早就已经闭上，神识无数次的沉寂后，又无数次的醒转过来。过了十年，或者百年,又或者千年的时间后，神识又一次从沉寂的状态醒转过来。 眼睛转了转，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目。凝神一看，四周依然是压抑无比的黑暗，依然是翻滚不已的黑雾，依然是凄厉慑人的惨叫。只是此时，心中的无边恐惧已经消散不见，变幻不定的心境渐渐如古波般不起一丝波澜。柳含风本已坚如磐石的心境不由又多了一分执着，心中不抱希望的抬眼一看，黑色大道前方，似乎有了变化，不由神色一变。无他，此时看不到尽头的黑色道路尽头，突兀洒下无数金光，虚空中无数莲花缓缓绽放，一男子脚踏佛莲，缓缓提布走来。此人极为古怪，身上披一件残破的赤色袈裟，此袈裟似由无数块破布缀连而成，朽败不堪。赤色残破袈裟从此人左肩上斜斜穿到到右腋下，袒露着右肩。其身体极为干瘦，全身皮肤似树皮般干枯褶皱，脸上两道白眉半尺来长，长相极为普通。似乎正从无数道空间断层中，缓缓踏莲而来。此人左手手掌垂直竖立在胸前，右手手掌掌心中托着一株五色花，分别为红﹑绿﹑黄﹑蓝﹑紫五色花瓣，花瓣上隐隐刻着一尊盘腿打坐的佛陀。三息过后，此人不带一丝烟火的从莲花上缓步下来，走到柳含风身前站定，含笑望着他。 柳含风神色略微一动，此人修为已经达到一个极为恐怖的境界，竟然是瞬间挪移无数个空间，飘飘然踏莲而来，并且看其神情，仿佛这是一件极为轻易的事情。此人修为之高，恐怕孽海情天阵法中的白发之人也要稍逊一筹。柳含风忙弯腰行了一礼，神色恭敬道：“不知大师如何称呼？大师千里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枯瘦之人缓缓行了一个佛礼后，慈祥笑道：“善哉！诸法本来无我，可叹众生妄执，施主可称老衲为无悲大师！施主一念魔生，堕入无生地狱，老衲受人所托，特为施主指点迷津而来！”柳含风神色一喜，立刻又黯淡下去，叹道：“禁忌之森九妖玄蛇一战中，五散堂姜尚水中望月一式，已经勘破世间剑法道术的精髓，我一生中恐怕也达不到如此恐怖的境界。九妖玄蛇七幻形态的四爪金龙，我连其灵压都承受不了，更又何谈接下一招半式。由此看来,我果真是一个废人，一个在修道上无法再进步半寸的废材。” 无悲大师神情含笑，脸上无端有了一丝崇敬，肃穆道：“施主乃是有无上造化的大能，又何须自怨自艾？世间法，刹那幻灭，施主你又何须执着在这一事一物身上？”柳含风苦笑不已，神情颓败道：“小子愚钝，求大师指点迷津！”无悲大师摇了摇头道：“若施主愚钝的话，那贫僧便是朽木了！也罢！！！施主可曾看到四爪金龙的头上龙角，可曾想过为何龙角消失后也还有如此威势？黑白旋转的阴阳太极图，施主可知道是何人手笔？水中望月一式，施主以为是姜尚所为么？”柳含风心神一动，双目不断明亮起来，正要细细思索的时候。无悲大师早已转过身躯，提步踏在佛莲上，三息过后，赤色的身影缓缓消失在茫茫黑暗中。柳含风不由神色焦急的大声喊道：“大师，我怎么样才能够从这无生地狱解脱出去！” 无悲大师的声音淡淡传来：“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天堂地狱，不过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