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往事

    我是溪儿，这个名字是娘亲给我起的，我从小到大都很喜欢这个名字，娘亲说我生在一条小溪边，故取名溪儿。

    我爹爹乃是一方大妖，统领着方圆千里的妖兽，他们都称他为——妖王。父亲行事狠烈，但相反，娘亲她知书达礼，还会读书认字。娘亲生得非常漂亮，要比溪儿漂亮好多好多，每次在她面前我都要傻傻的想，她究竟是不是我的娘亲，为什么她那么美丽，就好像是天上的仙女。

    爷爷和奶奶乃是统治这片区域无数年的大妖，亦是曾经的妖王。他们一点都不喜欢娘亲，也不喜欢溪儿。娘亲跟我说，当年爷爷奶奶反对爹爹和娘亲在一起，后来才不得已在逃亡中的小溪旁生下了我。我恨爷爷奶奶他们破坏爹爹和娘亲的感情，也恨他们对我的冷眼相待。娘亲却总是告诉我，不要去恨他们，也不要去恨所有人。她总是用她最耐心的语言和举动，来化解我萌发在心中的仇恨。

    我永远记得那一年那一天的深夜，五岁的我还在熟睡，这时母亲温柔的抚摸我的侧脸，将我从睡梦中唤醒。我还未来得及问她发生了什么，她就将我藏于一个秘密的洞xue中，告诉我无论任何事也不要离开。说罢她转身离去，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突然我身旁一道虹光，彭的一声炸开，将我的藏身之地显露出来。我既慌乱又害怕，但我那时候才只不过五岁，还不知道死是个什么概念。

    有两个人横空而立，一袭雪白道袍，其中一人道：“师兄，这个妖族的小杂种在这里呢，我们杀了她！”

    二人刚欲动手，爷爷浑身浴血的从天外飞来，他大喝：“两个杂种小辈，也想伤我孙女？”

    爷爷挥动手中长枪，浑身鲜血挥洒，却丝毫感觉不到他的恐惧，只有愤怒！我这时才明白，这就是妖王之怒吧，一怒，可破千里山河，可灭万里长空。

    那一晚我出奇的没有一丝害怕，因为我知道爷爷会保护我。

    他狂热的鲜血仿佛是手中的利器，伤势越重，他便越是骁勇善战。自有意识以来，我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爷爷。爷爷挥动长枪，一枪捅破了那人的胸膛，鲜血四溅，甚至溅到我的脸上。我早就被眼前这场面吓的再也无法移动半分。整个世界霎那间都寂静起来，只剩下横飞的鲜血和血rou。

    无论是人还是妖，在生死一霎那之间总能爆发出强大的力量。那人在被枪捅破心肺的同时，用尽全身真气催动飞剑，那剑如破空飞虹，快不可言，直接刺穿了爷爷腹部，霎那间妖丹破碎！

    每个妖类都可以将自己的妖丹放入身体的任何部位，大多数都是放在脑中，但爷爷却放在了腹中。被那人歪打正着，一剑刺破妖丹！

    爷爷死盯着另一个人，横空大笑：“小辈，就算我妖丹破碎，我也是一代妖王，你们不配伤我孙女！”

    那人冷笑：“原本我二人联手，就本与你实力相距不多，但如今你连妖丹都破碎，现在仅我一人就可以杀了你。”

    爷爷冷冷一笑，用上全身功力大喝：“南儿！快来带走我们南家最后的血脉！”

    说完爷爷朝着我露出了关怀的微笑，那是他第一次对我笑，原来微笑容是那么的温暖，可以融化最坚固的冰川。而后爷爷化为一道流光，与那人在空中相撞，爷爷化为万道光芒，转瞬便消失在天空中。那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明亮美丽的烟火，却也是最短暂的美。我的一切记忆都停留在了那个瞬间，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真正相信了mama的话，她告诉我，忘记一切仇恨。我不再恨那个曾对我冷言冷语的爷爷，也不再恨那个对我不闻不问的奶奶。或许对那两个要杀我的修士，也恨不起来。

    因为憎恨，它又有什么用呢？

    待我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爹那刚毅的脸庞，他面色难看，浑身是敌人的鲜血，却看不到一道伤口。

    “你爷爷和奶奶为了保护你，都和敌人同归于尽了。就连你mama她也……我现在回去跟他们拼死一战，只要我活了下来，我会再来找你的，如果我死了，别想着为我报仇，快乐的做一只狐狸吧，没有人会找的到你。”

    说完，爹爹把种在我体内的力量收了回去，没有那力量的支撑，我再次化为原形。如果想要有一天恢复人形，只有刻苦不停的修炼。

    那天以后，我再也没有看见爹爹，也再也没见过任何亲人。

    我不知道我在哪，也不知道离家究竟多远。我只想活下去，艰难的活下去，与这自然对抗，在无数猛兽的威胁下艰难的活下去。我终于知道自然界中的动物们生活的是如此艰难，他们灵智未开，不懂修行，大多数将为了生存和食物而忙碌一生。与之相比我是幸运的，我的幸运来源于我拥有人格和情感，我懂得坚强。

    在那以后，我每日勤加修行，饮朝露、吸月华。终于有一天，我修到筑阳境，懂得变化人形。为了巩固境界，我前去附近的村庄，想要借着人类聚集产生的阳气，帮我稳固修来不易的境界。

    可谁知事情总是那么偶然。我遇见了一个人类的御术师，他功力比我高深的多，我根本没法对抗，只能疲于逃命。尽管我用尽了全力，可终究没逃出他的手掌心，最后身受重伤。我确实是没能逃出他的手掌心，不知不觉中，我的心就这样被他俘虏了……

    原本不该如此，可我还是选择将自己最宝贵的妖丹给了他。或许后悔，或许不值得，但这一切我都不愿再去想。

    我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再去想，我知道我自己可能时日无多了，也知道自己恐怕再也办法将我眼前这个男子从我心中抹去。逐渐流失的能量使我终究开始昏迷，我艰难的合上双眼。在这一瞬间，我堕入无边无际的黑暗，这里没有光，也没有任何事物，这种感觉，像是死亡。

    阎王曾不曾一次的召唤我，可我都凭着自己的坚强熬了过去，我不知道这一次坚强有没有用。

    在闭上双眼的一霎那，我看见的是韩少倾眼眶的泪水，他为什么要流泪？我似乎有些不理解。我不想让他离开我，我只想在他怀里死去。

    可我连这点要求都无法做到了，我的身体早就昏迷，精神也开始涣散，我无法让他继续留在我身边。

    我开始想娘亲，想爹爹，想爷爷奶奶，他们在不停的呼唤我去到他们的身边。我没有恨意，对这个世界，对所有人，有的只是不舍。我从没有这么想念过去，想念亲人，因为我不知道是否能看见明天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