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祭品
此刻的韩少倾被张灵儿捂住了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张灵儿做出噤声的姿势。 “韩少倾，你听。” 韩少倾双耳听到了响动，果然不出所料，声音是传自隔壁姐妹二人的房内。 “她们两个人蹑手蹑脚的出门了。”张灵儿轻声道。 两个人看了看张云帆，他受了严重的外伤，此刻正在运功调息，已经入了神，外界的轻微响动并没有打搅到他。 韩少倾做了个手势，示意不要打扰张云帆，张灵儿乖巧的点了点头。 “我们悄悄跟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个人一路尾随跟在姐妹二人的身后，两个普通人断然感觉不到两位化灵期的修士一直跟在身后。 “这个方向，莫非是我们来时的黄泉？” “没错，正是那个方向。” 皓月当空，皎洁无比，尽管夜已过了子时，但天色竟然出奇的亮。 “今日正是十五，怪不得月色如此明亮。” 两个人人鬼鬼祟祟，每一步都脚踏灵气，没有发出丝毫响动。这时两人跟到黄泉边上，此处正是来时所经过的奈何桥！ 张灵儿大眼珠儿滴溜溜的转，“她们来这里干嘛？” “你看！”只见桥边火光通天，火海连成一片，景象好不壮观。 “是火把。”张灵儿惊讶道。 韩少倾两人躲在一棵树后远远观望，他压低了张灵儿的额头，“没错，是火把。” 张灵儿此刻被按的很不舒服，但也毫无办法，她道：“深更半夜，为什么桥边聚集了这么多人，一定不是什么好勾当。” 韩少倾示意让她噤声，“我们静观其变。” 只见远处两姐妹走到了人群面前，人群中走出一个拄着拐棍的瘸腿老头，此人鬓发花白，长须都过了前胸。 老头道：“杨氏姐妹，你们终于到了。” 随后他一摆手，吩咐后面人道：“我看时辰不早，可以开始了。” 那姐妹二人死死抱着对方，两个人说什么也不撒手。 那老人看着叹了口气，“娃啊，这是命啊，容不得你不同意，这是全村人的意思。” meimei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jiejie年龄也不大，看着meimei哭了起来，自己也没有丝毫办法，也跟着哭了起来。 老头一声令下，上来两个年轻的壮汉，将抱在一起的姐妹二人强行分开了。 “jiejie，我不要他们带我走，jiejie你快救我。”meimei哭的更凶了，凄惨的声音好像要将夜空撕开一道口子。 jiejie也哭号起来，“村长，不要啊，我meimei她才六岁！” 那老者面露难色，“哎，杨家姑娘，不要怪老头子我，河神选了她，我也没有办法啊。” 身后的诸多村民也都面露不忍，不住叹息。 这时村长身后冒出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此人生相俊郎，可眉骨间却透着一丝邪气。唇薄耳小，一看便是薄情寡义之辈。 “村长，这是河神大人钦点的，可不能有什么差错啊。” 村长连连点头称是，狠下心道：“将杨婵扔入河中以祭河神！” “不要啊！”jiejie杨玉犹如撕心裂肺一般，这六年来是她自己含辛茹苦将meimei杨婵带大，既是jiejie又是娘亲，如今杨婵就要被扔到河中祭奠河神，这焉能不令她心痛。 “村长，不如我来代替我meimei吧。”杨玉哭号着，跪倒在老者面前。 “胡闹！”那年轻男子怒喝道：“河神大人钦点你meimei杨婵前去侍奉他老人家，如果我们擅自做主将她换成了你，谁来承受河神大人的怒火，你想让全村的人都跟你陪葬吗？” 此时杨玉已经哭的再没有力气辩驳，瘫倒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男子看着杨玉的眼神中充满了狡黠与渴望，好像要当场把这只小绵羊吃掉一样。 两个村民将杨婵五花大绑，此刻的杨婵已经哭累了，年纪尚小的她虽然知道死并不是好事情，但是心中并不知道死亡的恐怖。哭过闹过之后，显然也就接受了现状。 此刻远在几十丈外的韩少倾和张灵儿是把刚才发生的事看的清清楚楚，听的明明白白。两人不禁怒火中烧，这群人竟然要把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祭河！ 两个青年举起被绑着的杨婵，双手一松，杨婵便被扔下桥头。 韩少倾大惊，此刻已经容不得他多想，身成弓形，立刻如离弦之箭一般窜上桥边。杨婵坠落水面也不过转瞬之间，韩少倾的速度简直快若惊鸿，瞬间便抓住了杨婵的臂膀。可韩少倾为了救人，身体也将随之坠入水面。他抱住杨婵，双脚踩在水面之上，眼见脚下河水沸腾不已，竟然将他脚下灵力蚕食的七七八八。 “好诡异的河水，竟然连我的灵力都可以腐蚀。” 韩少倾不敢逗留，转身要跳上岸去。 “韩少倾，接住！” 一条五彩长绫朝韩少倾方向飞来，正是张灵儿手中的法器。韩少倾一把抓住长绫，张灵儿用力一拉，韩少倾这才借着力跳回岸上。 一切发生的不过几息时间，岸边的村民全都没缓过神来呢，早就被刚才发生的事惊吓住。 眼见着杨婵即将落入那能腐蚀万物的剧毒之水中，可一个男子竟然横空出现，脚踏河水毫发无伤，将小女孩儿救了回来！ 就连杨玉此刻也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她揉了揉双眼，眼前这一男一女不就是今晚借住她家的人吗？ 村民们一哄而上围住韩少倾与张灵儿二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刀剑，脸上透露出杀气。这时村长在众人拥簇下走到韩少倾近前，他抚了抚长须道：“你们是何人？” 韩少倾丝毫没有理会那老头儿，抱起杨婵，看着她瓷娃娃般白净天真的脸蛋儿，简直喜欢的不得了。他摸摸她那软乎乎的脸蛋道：“小meimei你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多大了？” 怀中杨婵露出了天真的笑脸，“哥哥，我叫杨婵，今年六岁啦！” 一听至此，韩少倾不由面露凶色，一个六岁的孩子竟然将其投入此河中，与杀死又有何异？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杨婵小孩心性，也原样反问了回来，可爱之处，令韩少倾和张灵儿不禁怜惜。 “婵儿你叫我韩哥哥就行了。” “小婵儿，你来jiejie这里。”张灵儿张开双臂呼唤小杨婵过去。 杨婵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张灵儿，欢喜道：“大jiejie好漂亮。” “婵儿meimei你去找那个漂亮的jiejie玩。”韩少倾将怀中的杨婵交给张灵儿，将瘫倒在地的杨玉扶了起来，“姑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便全都告诉我们，我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杨玉突然啜泣了起来道，“奴家父母本是村中老实的农家人，村子远离世外喧嚣，也算是平静快活。直到三年之前，父母出山打猎，不曾想被山中猛兽所袭，再也没有回来过。自从父母过世之后，家中只有我和meimei两人，受尽了村里人的欺凌。直到有一天，曾经多年以前走出了这村子的人重新回到了这里，那人便是丁且之！他很小的时候便离开了这里，直到两年前才回到村子，两年前护村河卷起滔天巨浪，无数的尸骨被河水卷上岸边，腥臭难当，简直令人作呕。村里老一辈的人说这是河神的怒火所致，应该设台祭拜，以消河神之怒。就这样村民们连夜立台祭奠，投入了无数鸡鸭牛羊，可是河水依旧滔天泛滥，毫无作用。这时丁且之忽道，河神之怒是怒人，该以人平息，应该投一童女祭河！众人将信将疑，可是眼看黄泉泛滥，竟残忍的将村中一个童女祭入河中。果然不消多时，泛滥的河水竟然停止了！在众村民眼中看来，河神滔天的怒火正是被这一个童女所平息了。如此一来，丁且之被村民奉若神人，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丁且之为人狡诈阴险，曾几次来找我想要娶我为妻，可是我不曾允诺，他便派人想方设法的欺凌我们姐妹两人，将我父母传下来的宅子也一并抢了去。我宁死不从，他便想出了如此阴损歹毒的计策，将我meimei杨婵祭河，这样他就可以以我孤苦一人无依无靠的理由来强行占有我！” 杨玉说完眼泪哗啦啦的掉个不停，一夜不知道哭了多少次，脸都已经被哭的通红。 张灵儿听完勃然大怒，张口便喊：“哪个是那个丁且之？” 被她抱在怀里的小杨婵怯懦的指着一个年轻人道：“漂亮jiejie，就是那个人！” 韩少倾和张灵儿的目光随着杨婵所指的地方望去，只见眼前之人正是方才在村长身边说话的那个年轻人。 “果然，看面相便知道是个阴险小人！”张灵儿舞动手中五彩长绫，便要将其卷至身侧。 “慢着。”韩少倾伸手阻止道，“灵儿姑娘你先后退，让我解决此事。” 他站在诸多村民的面前，愤恨道：“诸位，我眼见这远离人世的村落，本以为是世外桃源，黄发垂髫，怡然自乐之所。可未曾想竟然发生了以活人祭河此等恶事，简直痛心疾首！” 这时村民一个个都厌烦至极，听不下去一句劝告，一个人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落霞村的事情什么时候要你管？” “若是不以她祭河，要死的就是我们啊！” “住嘴！”韩少倾灵气四溢，发丝根根立起，顿时一股毁天灭地的气息不断传来，他眼中尽是凶狠，“谁还有话要说？” “你……你是御术者！”村长大惊。 顿时所有村民都被韩少倾恐怖气势吓得不敢说话，全场鸦雀无声，没有一人有出疑义。 他轻啐了一口，这世界上的人从来都是不在乎别人的死活，只要这悲惨的事不降临到他们自己头上，他们便可以毫不犹豫的以少数人的死亡去换取大部分人的生存，并且认为是必须的牺牲和奉献。 人类的劣根性已经无耻到这种程度了吗？ 韩少倾摇头作罢，不再去想这些事情，他厉声道：“战国时西门豹破除河伯迷信，将为非作歹鱼rou百姓的巫婆等人全部扔入了河中，不曾想千年后我大唐天下竟然也发生了如此令人发指的事情，真是黎民之难，苍生之劫！” 他死死瞪住那丁且之，“我看你今日要走一趟，替大家跟河神说一声，童女不去了，让他老人家息怒！” 韩少倾一步一步接近丁且之，周围村民大惊，可是却一个人都不敢上前阻拦。 “今天我便送你去见河神。” 丁且之走出人群的围簇。 “小子，你以为你吃定我了？今日鹿死谁手还未尝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