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毋宁之死
寂泱身若流光，体内的灵力在滚滚沸腾，为他的身体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同样的，他也在同时吸收这天地间氤氲的灵气，来尽量弥补体内所造成的消耗。 一步之间，善恶抉择，寂泱懂得这个道理，能为而不为，虽不算恶，但已经是在将人引向恶之路中。罪恶之花便是以这种恶行浇灌，待其成长绽放之日，便是罪行的诞生之时。 所以他没有选择，尽管要救身后的这位小姑娘所付出的代价会很大，甚至会毫无作用，她依旧会这样缓缓死去，但在他心中的信念里，寂泱从来都没有过选择，不是因为他不能选择，而只是不去选择。 他体内的灵力已经接近底线，可是寂泱仍然没有看到北湘城的所在。 “再这么下去，我恐怕撑不到北湘城了www.shukeba.com。”寂泱摇摇头，继而落到地面上，放弃了飞行的想法，而选择了在陆地上行走。 这样虽然会降低一些速度，但是对他身体的负担便彻底减轻了，这样他还有充足的灵力维持女孩的生命，她生存下去的几率便更大一些。尽管他还未能看到北湘城的所在，但料想距离并不会太远了，这时放弃飞行算得上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很快，寂泱彻底冲出了这片森林，紧接着，他便感觉到了一处足有数千上万气息的的聚集地，很显然这地方自然是他要找的北湘城。 不由分说，寂泱便冲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接近着城市。 大约三刻钟的时间，寂泱已经冲进了这座不大不小的“镇子”之中，大声呼喊，“哪里有大夫，大夫在哪？” 好心的路人为他指路，寂泱很快便来到了一处明叫合气堂的药方。坐堂的大夫见寂泱来路不明，神色慌张，背后又背着一个人，刚要站起身子发问。谁想寂泱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急迫道：“你可是这里的坐堂大夫？” 寂泱发问的语气令人不敢迟疑，尽管他长得慈眉善目，但是这举手投足之间的气息似是要将人吞噬。寂泱顿时恍然，刚才自已一路急迫，也没有想起来收敛气息，自己太虚境的气息一直没有收起，普通人自然感觉不到，但眼下这位坐堂大夫似乎是有些修为，面色已然煞白。 “前辈……我……” “休要紧张。”寂泱急道，“先帮我看一看我身后背着的这个女孩儿。” 寂泱将她轻轻放下，这位大夫没耽误片刻，手指便已经搭在了女孩儿的手腕上。才不过瞬间，这大夫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犹豫道：“前辈，这位姑娘血脉不畅，脉象阴沉，搏动无力，很显然是将死之征兆，若不是前辈以灵力为其续命，早已经魂归天外了。” “怎么样大夫，还有救吗？” 大夫撩开女子受伤的腿部，轻轻将绷带解开，“还好处理的及时，腐rou尽去，只要以丹药调养，再以灵力续之，或许还能活下来。” 这位大夫从药柜之中拿出了数个瓷瓶，将瓶内的药丸轻轻扣出，撑开女子紧闭的嘴，勉强将之送了进去。 “她所受的伤极重，我为她服下了这颗生肌良药。但如今能置他于死地的并不是她腿上的伤，而是如今污浊入体，遍及全身，导致她体内的所有器官组织全部开始缓慢的衰亡。如今虽然已经被前辈的灵力遏制住病情的发展，但一旦这股灵力耗尽，她体内的污毒再次发作，即便是我也回天无术……” “大夫，你一定要治好她！”寂泱当即跪倒在地，沉默不语。 这个大夫吓了一跳，哪里想到寂泱会给他下跪。虽然他境界不高，但是他能感觉到寂泱的实力绝对是他仰望不及的。 “这……这我可受不起啊！” 大夫赶紧将寂泱扶起，寂泱道，“老先生也不用管我叫前辈，我只有二十出头，年龄不及老先生半数，何来前辈之说？再说出家之人，本就不在乎凡世礼节。” 这位大夫自然明白，他虽然平时只是以医术养活生活，但也有些微末道行，自然知道此界中的规定，那便是实力高者便是前辈，像他这种介乎普通人与御术者之间的人，又与蝼蚁何异。 “在下名叫寂泱，老先生直呼便好。” “好，好。” 这位老大夫道，“这位姑娘体内的伤毒虽然目前已经被遏制，但是我手头并没有任何良药能帮助她，但老朽倒是还有一样办法能救得这位姑娘。” “哦？”寂泱急道，“什么办法！” “原理很简单，只要你加大灵力的输出，这股灵力大到足以摧毁她体内的污浊之气，便可以令其痊愈。” “只不过这种方法需要消耗极其巨大的灵力，依寂泱大师如今这个疲惫的状态来看……” “不能等了！”寂泱道，“我有时间恢复，可是这位姑娘却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必须现在就开始。” 寂泱抓住女孩的手，一股股强大的灵力便从寂泱的体内流入到她的身体里。 这时老大夫道，“大师，请听老朽的指引。” “先以灵力入体，流贯奇经八脉，通四肢百骸，清污浊之气，抚阴阳之理。” 寂泱照做，这股灵力顺着女子的身体便开始急速运转，在她体内的奇经八脉里飞速的流动，所产生的能量对污浊之气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抑制作用，那些毒素在这种强度的灵力灌输之下缓缓开始瓦解减少。 寂泱初见成效，不由稳住自己的心脉，将灌输灵力的速率平稳下来，好令自己坚持到最后一刻。此前他一直为她续命，再加上一路的飞行，如今灵力已经见底，若不是最后放弃了飞行，他连这北湘城都到不了。 寂泱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景色还是变得虚幻起来。 “寂泱大师，寂泱大师……” 寂泱突然回过神来，赶紧道，“老先生，我没事！” “好，现在起，灵力流经心肺，以暴起之势抨击心脏，再以流水之柔温顺两肺，切记定要小心！” 寂泱点点头，加大了自己的灵力输出，一股股灵力就好像海浪一般冲向女孩儿的心脏，那原本微弱的心脏经受到这样的冲击，顿时便活跃了起来，收扩之间力量猛增。老大夫摸了摸女子的脉象，点了点头。紧接着，寂泱再次放缓灵力的释放，温和如水的灵力灌入到她的肺中，肺部所承受的压力顿时缓和了下来，紧接着女孩的呼吸也渐渐平稳而有力起来。 寂泱的头已经越来越晕，此时的他若不是最后的这一思意志在支撑着他，恐怕会当即摔倒。 老大夫道，“灵力下行，走督脉逆转，至肝肾两区。” 他继续照做，可是体内的灵力已然干枯，这股通道顿时化为干涸的河道，灵力消失的无影无踪。 寂泱皱着眉头，全力运转大日如来法相，吸收着附近稀薄的灵气，可是这一点点的灵气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他干脆压榨自己的身体，从自己的肌rou与血脉之中汲取灵气，这种方法根本与杀鸡取卵无异。 他顿时觉得体内的灵力再次运转了起来，这说明这样的汲取果然有了效果。顾不上许多，这股灵力继续朝女子的身体内流动，从任脉直督脉，逆转至肝肺两区，寂泱再次加大了灵力量，女子嘤咛一声，显然是感受到了疼痛。 “不怕，疼痛是正常反应，灵力照常输送！” 寂泱的脊梁一直笔直挺拔，即便他忍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脸上的表情却依旧纹丝不动，令常人难以察觉端倪。晕厥其实是人类的自我保护机能，一旦遭遇巨大的疼痛、或者是体力的衰弱、这种自保机能便会开启，产生昏厥。可以想象寂泱此刻在与自己的身体作战，强行使自己无法昏厥，承受着这股又灵力耗尽和无限的压榨所产生的巨大痛苦。 片刻过后，寂泱的额头开始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大夫，还没有结束吗……” “快了……” 寂泱点点头，便开始一言不发。 半刻过后，大夫把住女孩的脉象，点头道，“脉象平稳有力，性命暂时算是保住了……” 寂泱一听到这话，应声倒地……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了。 那位老大夫一惊，连忙道，“大师，你醒了？” 寂泱本想开口，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虚弱的脸话都说不出来，便眨了眨眼睛。 这时老大夫端了一碗汤药，送到了寂泱的嘴边一灌而入。 “没有想到一个人在那种强行压榨灵力的情况之下竟然还能活下来，意志力之强已经超乎想象，这简直是奇迹！” 这时，自门外走进来一位拄着拐杖的女孩，“秦大夫，他已经醒了？” 女还走进屋里，看着寂泱，寂泱这时也见到了这个女孩，仿佛心口的重担已经卸去，长舒了一口气。 寂泱虚弱的还无法说话，这女孩走了上来，躬身道：“谢谢你……” 秦大夫笑着点了点头，“我还以为这个女孩是寂泱大师的朋友，未曾想到你们不仅不曾相识，还仅是一面之缘，寂泱大师便能如此舍生忘死，实在是令老朽敬佩。” 寂泱好不容易有了一些体力，缓缓张开煞白的嘴唇，“老……先生……客气了。” 秦大夫咦了一声，“大师果然异于常人，不仅仅是三天之内便醒了过来，而且此刻已经能说话。” “扶……扶我起来……” 秦大夫缓缓将他扶起，只见寂泱盘膝打坐，顿时体表生出道道金光，皮肤好似变得透明一般，而这皮肤之下的血液，秦大夫看的真切，竟然是淡淡的金色！ 金身法相练到至高境界，全身的骨骼血rou皆化为金色，金身万法不侵，世间难破。而且金血之内蕴含着无穷无尽的灵力，是不可多得的宝物，若是妖兽能得之一滴，都会功力猛增，境界飞涨。如今的寂泱只差最后一颗舍利便集齐一身金骨，经过此事，他却因祸得福，在血脉枯竭之后，竟然生出金色的血液，足以见得他的大日如来法相已经修行到了至高境界，虽然距离圆满还为时尚远，但却已经走在了这条路上。 淡金色的血液缓缓在他的体内流淌，就好像干涸的沙漠得到了充足的水分一样，他体内的器官被这淡金色的血液充盈，顿时焕发了新的活力。 “这……简直不可思议！”秦大夫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根本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景象。数十年来他识人无数，也是见过一些御术界的大能者，可是能像寂泱这样连血液都变成金色的从来没有！ 待足足有一个时辰之后，寂泱才缓缓睁开双眼，他那干瘪的肌rou此时已经再次饱满，他挥动着手臂，满意的点了点头。 “寂泱公子……”女孩一直等在身边，她见寂泱再次转醒，脸上流露出兴奋的神情，“寂泱大师，我……” “谢谢您能舍命救我。” “何出此言？”寂泱摇摇头。 “不，你大可不必救我的，秦大夫都跟我说了，说你为了救我差一点死掉。” 寂泱点头，“没错，为了救你我先写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可是你知道吗，如果我选择抛弃你，或者对你置之不理。” “那我所付出的代价便更为沉重，你的影子会一辈子追随着我，不断的摧残着我的精神。我会走上一条成魔的道路，一生都不得超脱……” 他微微一叹，“若如此般，毋宁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