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两难绝境
我叫刘元安，长安城中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商贩，经营着一间小小的包子铺。长安城外哪怕天翻地覆，洪水滔天，对我来说也无关痛痒。 至少曾经的我，是这么想的。 直到有一天，一位要饭的小姑娘来到我的铺子前，我见她可怜，施舍了些吃食。哪曾想恶霸上门，王府的亲兵仗势欺人，欺凌弱小，我虽然看不过眼，却也只能忍让。而后，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女孩来到我的铺前伸张正义，最后又有另一位蒙面的女子将其赶走。我险些吓破了胆，那可是王爷府的卫兵啊！ 但我后来才知道，那位起着高头大马的小姑娘乃是当今皇帝宠妃之妹杨婵郡主，不要说王爷的亲卫，若是惹了她不高兴，王爷也要抖上三抖。而那个后来的女人，却是这京城赫赫有名的幻夜坊圣女，她的名号传遍天下，传说中得窥其真容的人不超过两掌之数。 这些人离我的生活太过遥远，我未曾想象过能与其有过丝毫的交集。直到后来，我认识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他虽年幼，但胸襟之中却包含天下，为了天下之人险些丢了自己的姓名。长安城内，宛如一颗流星一般陨落，周身被烈焰焚尽，生命的力量被消耗到了尽头。 我后来才知道，他是那一天我所救的女孩儿的“大哥哥”。 因为他的鼓舞，全天下纠集二十万人马汇聚长安，由他率兵亲往，与妖军作战。 我从没有想过我会有这样的选择，但每当我看到行军路上那些残破的肢体、有女人的、也有孩子的，他们像是被野兽一般掏去了内脏，只剩下残留的肢体还在荒原之上等待着野狼的撕咬与争抢。妖军所过之处，没有人能完整的活下来，或许长安城破之后，下一个就是我的妻儿老小。 但我不想看到那一天的到来，要么将妖军赶尽杀绝，要么死在战场之上，这样即便天下失守，我也看不到了……对于死人来说，一切都无所谓了不是么？但至少，我现在还活着！ 也正因为如此，我们二十万人才集结到了一起，或许我们并没有包容天下的胸襟，但至少也请让我们为了深爱的人而战，我们的付出与死亡，或许并不会改变笼着这个世界的黑暗，但至少给他们带来了些许的光明。 今天，全军都得到了进军幽州城的消息，身边的战友们都格外的兴奋。经历了一场大胜的洗礼，每一个人都对这场战争充满了信心，至少我们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一大早，我在外边站岗，天气已经越来越冷了，这几日还下了几场雪。虽然雪不大，但我的手已经被冰冷的武器冻得有些发青，急忙搓着手掌，向手心内哈气。 “老刘，你快看，这大清早的怎么有人开始拔营行军了？” 老张在我耳边疑惑道，我转身望去，果然不错，他说的一点不假。 我的脑子因为寒冷而不愿意想太多的事情，随口道：“谁知道呢，咱们接到的命令不是再晚些时候天暖和了一些在行军马？这群人怎么大清早就开拔了？” 老张吐了口气，显然也被冻的不轻，他道：“管他呢，我们只要遵守上面的命令就行了，韩将军可是带我们战争了几乎无敌的妖族大军，我们只管听令就好！” 我望着那远去的人马，却总觉得有一层阴云笼罩在此刻天空的上头，令我无法畅快的呼吸。就像是死亡的阴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预感。 但我不敢说出口，这样不吉利的推测完全是没有缘由的，一旦我说出口，坏了军队的气运，那我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急忙扇了自己一巴掌，摇了摇头，心道自己真是胡思乱想，不可理喻。老张看着我，愣了一会儿，“老刘，你他娘的冻傻了？” 我不太高兴的反驳道：“放屁，这点冷算什么，老子又不是没去过幽州，咱们这才哪到哪？” 年轻的时候我当过卖货郎，幽州城倒还真去过几次，不过每一次去都是盛夏时节，倒是没有在冬天去过。不过纵然如此吗，在他面前，我的气势也不能落了下乘。 老张笑了笑，嘴咧的就像一只大蛤蟆，有点渗人，也有点可笑。 “是是是，您是见多识广，皇帝老子你都认得！” “去去去！别在这跟我胡搅蛮缠！” 我笑着把他推开，但心里依旧沉重，望着那离去的军队，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命运究竟是什么。但愿，他们能平安归来吧。毕竟那不仅仅是数万战友的性命，还是我们或不可缺的战力，一旦失去了他们，这场战争的前途又将变得渺茫起来…… 老张见我表情凝重，半开玩笑道：“老刘，你在担心什么？将军大人手眼通天，如今功力尽复，又神机妙算，可以比得上数十万大军，想必这一定是将军刻意安排的www.shukeba.com。” 刘元安点头叹气，“但愿如此吧。” 他终是不再管那些与他无关之事，毕竟他只不过身为一个士卒，哪里能管的了此等大事。再者说来，他区区凡人，只不过单凭一丝不祥的预感，没有任何的说服力。而军中高层的人物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算无遗策，料想也不会有分毫的疏漏吧。 这时，老张在他的耳边提醒道：“老刘，快听，营中响起了号角声！” 刘元安微微一愣，当即回过神来，“是集结的号声。” 老张点头，刘元安望向两人身旁已经在寒冷的天气中熟睡这的年轻人。 “这场战争对于这些年轻人来说，仍然还是太残酷了。”他轻轻拍打年轻战士的脸庞，“小李，该醒一醒了。” 年轻人在恍惚的梦境之中醒来，这才摇头晃脑的哦了一声，拄着手里的长矛，从雪地上站了起来。 “他们还年轻，却被卷入到了这样的战争之中。”刘元安轻声的叹息着。 “是啊，有多少这样的年轻人来到了这里，或许我们都会被留在冰天雪地之中……”老张轻声的在一旁叹息。 刘元安并没有回话，等李姓的年轻人彻底醒了过来，才略有些羞愧道：“刘大哥……张大哥……实在抱歉……在站岗的时候……” 刘元安摆摆手，“没事的，年轻人，不像我们岁数大了，多睡一会，否则身体会吃不消的。” 年轻人哦了一声，满目的愧疚神情。老张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走吧，营中吹响了集结的号令，若是迟了，可是要挨鞭子的。” 尽管刘元安的内心依旧难以平静，他望向东方惨淡的天空，说不出一句话来。 “但愿这些年轻人能活着离开这里，继续过真正属于他们的生活吧……” “而我们若是死在这里就能给其他人带来一丝生机，或许埋土他乡也不失为一件坏事呢。” 潼关城东三十里，一只五万人的人马浩浩荡荡，朝东方行军。 为了提高军队的运载能力，韩少倾几乎将所有的马匹都分给了这支军队。虽然在于妖族的战斗之中马匹几乎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反而会因为妖气而受到惊吓，扰乱己方的阵型，但足以看出韩少倾对此次出军的看重。 此次与姜怀随行的不仅有肖副官，还有尹则和何非两人。除了这几人，韩少倾特派仇千坐镇其中。毕竟姜怀还年轻，很多事情无法考虑周全，肖副官虽然是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但却毕竟是一介凡人，他的话姜怀能听进去几分也是未知之数。仇千则不同，他混迹江湖数十年，功力高深，能走到今天的地步，可以说是心思缜密，目光独到且狠辣，这三人若能凑到一块儿，足以应对一般的问题。 仇千老谋深算，可谓是人精一个，韩少倾心中所想他自然明白，说到底，韩少情仍旧对此次分兵放不下心。一只不到二十万人的军队，如此草率便派遣出四分之一，此情报若是被妖族得知，一定会被敌人顺势反击，哪怕坐镇的十万多人对方无法一口吞下，但这里的五万人却能让妖族赚的盆满钵满。一旦这五万人被敌人全歼，主力作战将再没有获胜的机会。 可以这么说，虽然潼关一站大获全胜，但韩少倾如今的处境并没有士卒们心中所想的那么乐观。若是不分兵去取过冬的物资，全军覆没只在一夜之间，若是分兵，又有着冒死的风险，伸头是一刀，缩头又是一刀。 “看来韩公子他也并不轻松啊。”仇千在心中叹道：“敌人有太虚境绝巅的传说级人物，又有两位太虚境后期的盖世高手，正面战场的军力也同样难以预料，这种实力不对等的战争……扛下这样的担子，全天下也只有他这样无法无天的毛头小子才敢了吧！” “仇前辈，您在想什么？” 仇千身旁的马背上传来一道声音，仇千从臆想之中缓过神来，与他说话的正是统帅姜怀。 “哦……没事，姜公子，老夫岁数大了，脑子难免不灵光，时常会走神。” 姜怀也知道仇千只不过是再说客套话罢了，像他这种人，不整个埋到土里，脑子是不会停止算计的。但姜怀也知道，尽管这个老人深不可测，但一旦与他站在了同一个阵营，他绝对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一个绝对可靠的盟友。 姜怀微微一笑，“仇前辈，前路还长，我们加紧行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