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太阴无极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的是，青白龙影和漆黑的无形大刀对撞在一起，居然只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微响。

    只见扎马大刀被青龙围在当中，模样竟变得虚幻起来。蒙面人心头剧震，他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此时此刻，无形黑刃不但脱离了他的掌控，而且连形体也开始崩溃。

    他练成“暗夜之影”以来，从未发生过如此怪事，当即怒喝道：“装神弄鬼！再接我这招！”连捏法诀，又想凝聚无形黑刃，然而连使三四次，黑刃却一直无法成形。

    清远叹息一声，撤招收式，将凝碧剑插回剑鞍，青龙虚影也渐渐消散。

    初时，蒙面人还以为消耗过大，所以才无法凝聚灵气，但接连失败了好几次。他终于发现，自己的灵力一旦涌出身体，就会立刻消散，始终无法聚在一起，更遑论催动法术。

    蒙面人踏入修炼界快要一百年了，从未听说过这种功法，竟能让对手无法使用灵力。他骂了几声，冷静下来，愕然道：“这……这是什么功法，是地阶功法、还是天阶？”

    宗浩三人见他刚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此时却声音惶然，不由得大觉解气。

    忽听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隆儿，这是太阴无极剑法！是二十多前，华岳门的一位绝世天才所创，老夫自问碰到，同境界下也是绝非敌手，你败在这套剑法下，不算丢人。”

    刘隆疑道：“祖爷爷，华岳门的剑法不是‘太玄剑法’吗？怎地又冒出个‘太阴无极剑法’？”

    苍老的声音道：“隆儿，你可知？两仪是什么？”

    刘隆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太玄纯和，是两仪的阳极，太阴阴寒，是另外的一极。

    苍老的声音道：“不错，对于我们修炼之人来说，天下万物，均可以纳入阴阳、两仪之中。两仪之源，为太极，太极之源，方为无极。而无极，则是开天辟地之前，无我无相，无中心，无天地的混沌原点。”

    刘隆听他咬文嚼字，说的玄而又玄，半点也听不懂，只得道：“祖爷爷，能说得明白些吗？”

    苍老的声音骂道：“浑小子，让你平时多学着点，现在丢人现眼了吧。”刘隆搔了搔后脑勺，一幅不好意思的模样，但他蒙着面，其余几人倒也瞧不出来。

    苍老的声音道：“‘太玄剑法’和‘太阴剑法’反转，便是无极剑法，道生万物，无极剑法偏偏逆转法则，它能将一切力量转化为‘无’，变为混沌初始的状态。你受刚刚之所以无法聚集灵力，使用仙道法术，正是因为清远道友将你的法术分解，转化为天地元气了。”

    刘隆惊道：“这剑法如此厉害，岂不是无敌！？”

    苍老的声音笑道：“隆儿莫要气馁，无极剑法虽然厉害，但却十分难练，就算好不容易练成了，转化的灵气数量还会受到境界制约。如若让老夫碰上了，嘿，一出手便用全力，他未必来得及其全数分解，那时的胜负之数，也难说的很了。”

    洞xue空旷，刘家老者又是存心卖弄，声音在山洞中回响，华岳门众人听在耳中，都是暗暗惊讶。陆凌云却想起父母的血海深仇，沉思道：“当初爹爹要是会使这招，说不定就能打赢厉魁那个大魔头了。我到了华岳门，一定要学会这无极剑法。”

    苍老的声音又道：“隆儿，快去谢谢清远道友的不杀之恩。”

    刘隆一惊，道：“祖爷爷，我们还没有分出胜负，凭什么要我去谢他？”

    苍老的声音骂道：“混账东西，难道你瞧不出来吗？清远道友已经突破了玉玄境界，你至少要修出元婴，才能和他对抗。”众人又是一惊，清远也是心中暗凛。

    刘家老者之所以说出此话，却是另有一番原由。十年前，华岳门下令封山，门中弟子不得擅离华岳洞天，从此绝尘人间。三年前，清远不负众望，一举突破到玉玄境界，成为了华岳门中唯一一位年龄不到四十的玉玄剑仙。而剑修的玉玄境界与修仙者的元婴期实力大致相当，比结丹期却要强上数十倍。

    但是剑仙以攻击力驰名，出招收招之际，威力绝大，倘若用普通的玄阶功法甚或是太玄剑法，恐怕一剑落下，此地便会土崩瓦解。因而清远不敢贸然出剑，反而选择了分解万物的无极剑法，将其克制。

    刘隆至此方知清远手下处处留情，呆立片刻后，扯掉头套，跪在地上，“砰砰砰”连磕四个响头。陆凌云看他面容清秀，鼻梁挺直，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武气息，与想像中大不相符。

    清远将他扶起，苍老的声音又道：“四位小友，隆儿只是奉老夫之命行事，还请几位不要怪罪与他。”

    宗慧不悦道：“你都一把年纪了，干什么这样折腾我们？”其余人嘴上不说，心里也是一般想法。

    苍老的声音笑道：“小友莫要生气，实不相瞒，老夫这般做事，也是无奈之举。此次对头太过厉害，老夫若不事先试一试诸位的道行，又怎么敢将刘家的存亡兴废，托付在你们手上。”

    众人听直承此事，反倒不好再作计较。清远心道：“近几年来，刘氏皇族变故迭起，实力一落千丈，做事这般小心翼翼，也是形势所迫，不能全怪他们。”眼角余光看到陆凌云，只见他额头上冷汗涔涔，急道：“陆凌云，你怎么了？”

    清远和刘隆斗法，陆凌云从旁观看，他早在数年前已达淬体期巅峰，这数月来，丹田血脉经龙渊剑气滋润洗礼，隐隐有了突破迹象。然而，从入长安以来，他多次动用灵力种子，硬接三记赤魔剑时，更是用尽了灵力。

    此时受到清远太阴之力的牵引，冰天灵气又试图从丹田溢出。陆凌云体内的那团红色光球随即从仙台飞出，将寒毒堵回，并无大碍。但陆凌云隐隐发觉，那团红色光球的体积，稍稍减少了一些，而寒毒深植到丹田中，能够将陆凌云的灵力转化成冰天灵气，补充自身。如此下去，大概再过两到三月，此消彼长下，冰天灵气就能压倒红色光球，从丹田破出了。

    此次体内攻防时间虽短，仍是剧痛无比。陆凌云为了不影响清远斗剑，强忍着不吭一声。等到清远取胜，转头询问，只见他眉头微皱，关切之意溢于言表，心中顿时一暖，强笑道：“师叔，没什么事啦，只是觉得有点儿热。”

    清远剑术高超，却不通丹药之道，闻言安慰道：“你的身子有些虚寒，回到宗门后，用丹药调理一段时间就没事了。”陆凌云不想让他担心，重重“嗯”了一声。

    却听刘隆说道：“几位道友，请随我来。”他走到一堵山岩前，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过了一会，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当先迈入。山岩就像虚幻的水泽一样，荡出阵阵波纹，被他穿透而过。

    宗慧略带兴奋，一拉宗浩，轻笑道：“真有意思，师兄，我们一起进去。”宗浩自然答应，两人紧跟着刘隆，随后步入。

    清远忖道：“修仙者的土遁术变幻无穷，和剑修的御剑术相比，真是各有所长。”

    陆凌云大为惊异，他的父亲陆澜之主修土灵之术，但练剑和修真的本质并不相同，陆澜之空有劈山开华之力，却难以使用类似的遁法。

    四人跟随刘隆，一路向洞xue深处走去，每隔一段距离，便会见到水脉或者坑道，有天然形成的，也有人工开凿、布满陷阱的。坑道和水脉错综复杂，简直像迷宫一样，真是难为刘隆记得清楚明白。

    走过一阵，众人又向斜下方走去，渐渐听到人声，有修炼者的呼喝声，有灵兽的叫声，甚至还有婴儿的啼哭声。再往下走，来到一处长长的甬道，声音渐渐远去。

    清远道：“刘兄弟，洛阳一战后，你们族人都搬到了此处吗？”

    刘隆点头道：“除了几位到其他地域游历去的长辈，还有落在董卓手里的世俗家人，残存的族人大半都在这里了。”

    他叹了一口气，又道：“你也知道，我们刘家在凡人眼中至高无上，享惯了荣华富贵，此次被逼无奈，移居到这里，吃了不少的苦。修炼者还好一些，那些凡夫俗子，个个教人头痛万分。”

    清远微微颔首，自从汉章帝刘炟以后，刘家的凡俗势力日趋堕落，皇帝本人为了享乐，甚至公开地卖官卖爵，直教苍生百姓苦不堪言。数十年前，华岳门曾生出心思，想用其他家族代替刘家，但一来，刘家曾开辟过数个盛世，安定万民；二是刘家在修炼界的实力极为强横，每逢与魔教作战，又是精锐尽出，是华岳门有力的臂助；三乃华岳门和刘氏皇族交好了数百年之久，因凡俗界的事务骤然翻脸，恐怕会引起更大的纷争。

    因此，华岳门数度讨论，只得按捺下削弱刘家的念头，不仅如此，偶尔还会派人相助，共同抵御残忍嗜杀的匈奴、西羌、鲜卑这些凶悍的异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