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给我讲个故事吧
第二天晚上下班之后，奇白石按正常时间下班。 主管张萌特别奇怪，虽然换到了教育咨询的岗位，是正常上班的时间，但是奇白石这小子平时有事没事都呆在办公室一直到九十点钟。 奇白石笑道：“我有个朋友在医院，我要去照顾照顾www.shukeba.com。” 张萌笑道：“是女孩吧？” 奇白石点了点头。 奇白石赶到医院的时候，萧隶正在病房里陪着meimei。田甜还在跟他怄气。 他看了看沈冰，沈冰面无表情，脑袋别到另一边，看都不看他一眼。她的脸色还有一些苍白，也许是因为腿还很疼吧！ “你吃晚饭了吗？”萧隶问道。 奇白石摇了摇头。 萧隶笑道：“正好，我爸给沈冰熬的骨头汤，我刚刚送到。你先侍候沈冰吃好喝好了，剩下的骨头都是你的。” 沈冰扑哧笑了出来，脑袋还是别在一边。 奇白石无奈地笑一笑，点了点头。 萧隶站了起来，看了看手表，说道：“我十点钟再来，晚上回家跪搓衣板去，等你嫂子大赦。” 沈冰说道：“哥，你要拿点诚意出来，别这样嘻皮笑脸的。” 萧隶走了，房间里就只剩下奇白石和沈冰了。 沈冰靠在病床上，低着脑袋不说话。 奇白石坐在旁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冰觉得太安静了，安静的房间里面好像就只有她一个人。她抬起头来，与奇白石四目相对，那一瞬间，有一种被电击的感觉，沈冰咬了咬嘴唇，又想起了昨天奇白石的狠心。 奇白石挠挠头，说道：“你吃饭吗？” 沈冰摇了摇头。 “一会汤冷了就不好喝了，这可是你萧伯的一片心意。”奇白石说道。 “萧伯昨天不是说让你滚蛋吗？你怎么今天厚脸皮的又来了？”沈冰长这么大第一次说粗话，她有些不好意思。 奇白石笑道：“你萧伯昨天说了‘我今天不想见到你。’，所以昨天晚上我就乖乖地走了，昨天已经过去了，他没有说今天也不想见到我。” 沈冰轻轻笑了一下，她都没有察觉出来萧伯话里面的这层涵义，他奇白石怎么就能够听出来。这两个臭男人，一老一小的都耍我呢。 “我把托盘架起来，你吃饭吧？” “不吃！” 奇白石笑道：“你不吃，我就吃不到你的剩饭剩汤了。” 沈冰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身体一动，牵着左腿也疼了起来，她忍不住叫唤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疼吗？”奇白石紧张了起来。 “也没有见你昨天那么好心！”沈冰气道。但是她明白，奇白石正是因为好心，才会说出那样绝情的话来。其实沈冰心里已经不是那么生气了，只是她昨天刚给奇白石甩了脸，今天一时之间还放不下面子跟奇白石说话。 奇白石笑了笑，这傻姑娘为自己受了伤，今天她最大，她想怎么摆布自己都行，怎么骂自己都行。 沈冰见奇白石只是笑也不说话，她气道：“笑个屁啊笑！”说完自己也笑了起来。 奇白石说道：“我宁肯受伤的是我。” 沈冰心里一阵感动。 奇白石将病床上吃饭的托盘扳了起来，固定在沈冰的面前，他将骨头汤盛在一只大碗里，放上一只勺，试了试温度，端起来放在托盘上。 沈冰没有再拒绝，看着奇白石小心翼翼地做着这一切。汤端过来了，沈冰动了也没动。 “现在温度正好，不热不凉，赶紧吃吧。”奇白石轻声说道。 沈冰还是不动。 奇白石忽然明白了，走的时候萧隶交待了要侍候好沈冰。 他坐在床边，将汤端起来，用勺子摽了摽，笑道：“来，大小姐，喝汤了。” 沈冰又是一笑，顺从地张开嘴来，将奇白石送到嘴边的勺子含在嘴里，一口浓汤下肚，浑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胃好像受到了刺激一般，拼命地将这口汤的营养全部吸进去。沈冰这才发现，自己真饿了。 奇白石小心地喂了几口，然后拿餐巾纸将沈冰的嘴边擦了擦。 沈冰又是一阵脸红。 奇白石将汤碗放下，搓了搓手，重新端了起来。 “是不是很烫？” “还好了。” “那你放下吧，我自己来喝。” “那不行！” “放下吧，我的胳膊又没断。”沈冰坚持道。 奇白石无奈，将碗放在了托盘上，然后转身找了一张大的餐巾纸，递给沈冰。沈冰将餐巾纸展开，别在自己的领口上。 奇白石把沈冰宽大的袖口挽到了胳膊肘那里，然后坐在那里看着沈冰喝汤。沈冰就像三天没吃过饭一样，在奇白石面前顾不得形象，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见奇白石一边看着她一边笑，她嗔道：“笑什么？你不知道一天不吃饭，好饿的。” 真性情！这是奇白石闪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如此看来，你是一个吃货喽？”奇白石笑道：“等你恢复了，你带我去上海各个地方的小吃，我们一起吃个遍。” 沈冰笑道：“那当然好，你找我算是找对了。”可是一想到奇白石根本没有答应自己，她的心情又有一些黯然。 奇白石见她脸上表情变化，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笑一笑说道：“其实你看，你至少现在有一个吃货愿意陪你到处去品尝好吃的，日子会越来越有意思。为什么不享受现在这种状况呢？” 沈冰一愣。对，为什么要想那么远？活在现在不是挺好！就算是哥哥，那至少是一个帅气的哥哥。 沈冰开了，至少奇白石是陪在自己身边的。 可是她不能把这话说出来，她要继续耍耍脾气，让奇白石听自己的指挥。 “奇白石，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情吧！”沈冰说道。 “说什么呢？我这个人平淡无奇，除了篮球就是篮球，比谁都要闷。”奇白石不想提王雁岚，那是他回忆中最宝贵的部分。 “那，你就从高中的时候开始慢慢谈吧，反正我要在这住好久，我住好久，你就来说多久。如果还没有说完，以后每天都要抽时间找我，继续给我讲。”沈冰说道。 奇白石扭头看向窗外，十二月份的上海，傍晚的时候，有一些雾蒙蒙的感觉。华灯初上的时候，这个城市显得比白天更加生动一些，每次奇白石挤地铁的时候，都在想，怪不得上海白天的时候都没有人，人都在地下呢。 人变成了蚂蚁，而蚂蚁则无路可走。 忙忙碌碌的人们涌进地铁再涌出地铁，出了地铁的人们四面八方地散开，一会儿就融入到这座城市的角角落落。奇白石最开始的时候，感觉特别奇妙，被挤得不能动弹的一个人，站在地铁里自己的对面，然后两个人一起下车，出地铁的时候还是一前一后，但是一出了地铁口，那个人就消失了。奇白石已经记住了几个熟悉的面孔，他们和奇白石一样，总是喜欢坐在地铁的最后一节车厢里，然后找一个角落默默地听自己的歌，或者想自己的事情。出了地铁，却成了陌生人，各走各的路。 也许，这就是上海，这就是大城市里冷漠的一面。 “奇白石，你在想什么呢？”沈冰见奇白石发呆，问道。 奇白石回过神来，笑道：“你问我上高中，我就想想自己的高中。要不，我告诉你一段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的事情吧！” “我对这个比较有兴趣，你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沈冰动了动，奇白石靠近她，将她后背的枕头竖起来，让她坐得更舒服一些。 奇白石笑道：“是的。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奇白石嘿嘿一笑，说道：“因为meimei睡觉之前，哥哥就要给她讲个故事让她好好睡觉。我一直都希望有个meimei让我好好照顾。” 再听到这个话的时候，沈冰已经不再像昨天中午一样愤怒了。除了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失望以外，沈冰倒是很淡定地笑道：“那我一定把你说的都记在心里。以后不管你在哪里，我睡觉之前，你都要给我讲个故事。” 奇白石只是一句玩笑话，忽然发现自己把自己绕了进去。 这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你知道我高中的时候，有两个好兄弟，一个叫龙一行，后来上了北大，现在在UCLA；一个叫刘诗宇，现在在北城财政所。我们高二分文理科的时候，期末考试里，我文科比理科高了十分，于是我就选择了文科。真幸运，遇到了两个好兄弟。我们那时候，天天上课坐在后面搞坏事。” “什么样的坏事？” “也不是专门指坏事，反正就是怎么不听讲，怎么搞。好日子过了一年多，除了龙一行成绩好以外，我跟刘诗宇都没有什么希望考上大学。那时候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我就一心扑在打篮球上，对学习完全不上心。现在想想，真是后悔浪费了青春好时光。” 奇白石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后来，我就转校了。” 沈冰问道：“为什么转校？” 奇白石犹豫了一下，沈冰催道：“你不是说要告诉我你的秘密吗？别藏着掖着。” 奇白石笑道：“你这个丫头，真够皮。我转校，是因为打架。我把学校一个小霸王给揍了。” “为什么？” “因为他心术不正，调戏我们班的女生。” “看来你是你们班上扛把子的带头大哥了？” “也不是。”奇白石笑道。 沈冰看了看奇白石的眼睛，笑道：“那，这个女生一定是你喜欢的类型。” 奇白石摇了摇头，说道：“那是我高中时候的女朋友。”奇白石也不在隐瞒什么，他将自己与田梦雅高中时候的事情都告诉了沈冰，从那封分手信，一直讲到在大学里两个再也不联系，一直到现在。 “真可惜。”沈冰听完之后，忽然说了一句。 “可惜什么？” “可惜，你是一个傻瓜。”沈冰说道。 奇白石一愣。从来没有人说过他傻，特别是在感情方面。 “好了，你继续说吧！打架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奇白石又是一愣，笑道：“打架之后，那家人不容我，跟所有北城的学校都打了招呼，他们都不敢收留我。于是我就被迫转到了底下县城的一所复读高中。” “那里条件一定很艰苦吧？”沈冰上大学的时候，去底下的县市支过教，那里跟上海相比，完全是不同的世界。 奇白石点了点头，说道：“我还以为你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富家小姐呢，看来还是比较关注民间疾苦的。那个复读学校，三十个男生睡一间宿舍，宿舍里面除了床以外，什么都没有，上厕所在外面，洗澡也在外面。那时候正是夏天，晚上的蚊子多到吓人，蒙上被子睡吧，一会就把自己给热死；不蒙吧，你一晚上根本睡不成，第二天早上醒来，就跟被蜜蜂蛰了似的，全身是包。那时候最有趣的事情就是早上起来数包，谁身上的包最多，包最少的人就请那个包最多的人中午喝一瓶可乐。” 沈冰想想满身是包就觉得现在身上直痒痒，她笑道：“要是我，宁肯每天请别人喝可乐，也不愿意别人给自己买可乐。” “谁说不是呢！不过，上学那么枯燥，这也是在那所学校的学生唯一的乐趣了。” 奇白石忽然叹了一口气，往事一幕一幕，忽然像电影一样浮现在奇白石的眼前，那孤独痛苦的几个月里，一切回忆都似乎是灰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