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高三最后的往事
沈冰沉浸在奇白石有趣的描述中，没有注意到奇白石脸上的变化。 她突然问道：“那冬天的时候有什么比赛吗？” 奇白石缓了一口气，笑一笑，说道：“我去的时候是夏天，来了几个月后，就毕业了。不过听他们说，冬天的时候也有比赛，冬天的时候，就在半夜，一个房间的全部男生抽签，两个人被选中了，就要拿两盆凉水从头上往下浇。第二天中午，胆小的或者输了的，就要请另一个吃食堂最美味的排骨汤一份www.shukeba.com。” 沈冰笑道：“这个，比夏天还没有人性。冻感冒了怎么办？” “冻感冒了倒没有什么，赢了就是英雄，不怕死最重要。要是输了还感冒了，那才是丢人呢。” “想不到底下的学校有这么多乐趣。上海的学校，学生都被当成爷爷奶奶一样供着，生怕病着了伤着了，家长开着车就来学校找麻烦，老师过日子都提心吊胆的。” “你们哪能体会到底下的民间疾苦。哈哈。” “那你去了之后，有什么好玩的吗？” “我也数过包，不过基本上都是最多的，因为人家都是长年的经验，知道怎么样防止被蚊子叮，我这个新来的就倒霉了，几乎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除了脸上以外，都是包。” “那为什么脸上没有？” 奇白石笑道：“我是个要脸面的人，每天晚上都会把脸蒙在被子里面睡觉，其他地方叮了包倒还好，脸上有包，那就丢人了。” 沈冰撇了撇嘴，说道：“真想不到你还这么爱惜自己的脸。不过你也是够可怜的，每天晚上都喂蚊子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每天都喝可乐，因为我不喝可乐，所以换成果汁，也挺爽。” “那学校有没有女生喜欢你。” “谁喜欢一个满身是包的男生？在那个学校，这叫生存能力不强，每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都会看有谁给谁买可乐了，到后来，大家都习惯我每天中午都有果汁喝。” “复读学校除了学习以外，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干吧？” “也还好，前几年有一个复读的学生，因为压力大，跳楼了，所以学校还是比较注意调节学生生活的。我去了不久，就有一场班与班之间的篮球赛。” “那你肯定又是大放异彩，肯定很多人都会想，想不到这个满身是包的小伙子，篮球打得挺好啊！” 奇白石苦笑了一下，他叹了一口气，这是第一次对其他人说起这段经历，连龙一行和刘诗宇都没有听过。 “在这次篮球赛上，我遇见了一个叫雷厉的男生。” 奇白石所在的高三六班是文科班，女多男少，前面几次班级之间的篮球赛都是被其余班级虐成渣。可是这一次，奇白石横空出世，一下子让高三六班扬眉吐气了。在与高三三班的篮球赛之后，所有的同学都围了上来。 “奇白石，想不到你篮球打得那么好！”有女生说道。 “人家是城市里面来的，肯定会打篮球啊。”有人说道。 “你原来有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啊，怎么能够那么强，你能扣篮吗？”有人又问道。 奇白石笑一笑，不说话。自己来到这个班上两个多星期，这是第一次有这么多同学围在自己的身边说话。所有的学生，在遇到让自己兴奋的事情的时候，都是喜欢围成一团叽叽喳喳的。一下子，奇白石的陌生感似乎在这种热烈的氛围中被消融了，他又感觉到自己像是回到了原来的班级中，成为班级的一份子。 “这下子好了，我们文科班终于在篮球赛上扬眉吐气了一把。这次要把他们理科班都虐一遍，把这两年积累下的仇恨一块都报了。” “有了奇白石，这一次我们说不定可以跟高三一班较较劲了。”有个男生突然大声说道。 围在奇白石周围的同学忽然安静了下来。 奇白石有一些奇怪，刚才还兴高采烈的，怎么忽然间就没有人说话了呢？ 有人忽然指着刚才说话的男生骂道：“你他妈别瞎想，高三一班是好惹的吗？别把奇白石给害了。” 那男生却还想争辩：“怕他什么？咱只打篮球，又不是打架。” 没有人说话。 刚才还围着的同学们都一个一个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没有人跟这个男生较劲，高三一班是那么容易打败的吗？ 快上课的时候，奇白石问旁边的同桌：“蚊子，高三一班怎么了？很厉害吗？” 外号蚊子的小个子男生是奇白石的同学，也是睡在奇白石上铺的好兄弟，他之所以得到这个外号，一是因为他话多，声音也不大，每次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时候，声音更是小得就像是蚊子在嗡嗡嗡；另外，在奇白石来之后，他是他们班男生寝室里面被咬得紧惨的一个。自从奇白石来了之后，蚊子终于能够翻身作主人，不用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别人奉上一瓶冰镇可乐了。 蚊子被老师吓大的，现在平时说话也是声音特别小，嗡嗡嗡地听着老费劲了。 “高三一班是学校的明星班级，里面的学生个个学习都是超牛的。是学校的火箭班。” 那时候，流行分班制度，优秀的学生都被集中在几个主要班级里，由学校最有经验的老师来教，希望他们能够考出一两个北大清华出来。快班慢班已经不能够体现出这种不同班级的差别，于是开始出现了‘卫星班’、‘火箭班’之类的称呼。 在这所复读学校，‘火箭班’只有一个，那就是高三一班。是全校的楷模和领头。每一个学生都希望在高三的时候考入‘火箭班’，这既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也是一种特权的象征，这个班级的学生可以早上的时候不作早cao，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有专门的窗口，晚自习的时候可以不用打报告就回寝室休息。你能够做这些事情，只有一个前提，你的学习成绩要够好。只要成绩够好，其他所有的纪律对他们来说，就是扯蛋，只要不出大问题，学校允许这种不平等在学校里面大行其道。美其名曰：“用成绩换照顾，用实力换权利。” 谁说现在的学生只知道学习，不懂得社会的不平与不公。他们从小就是在这样的氛围里面长大的啊！ 就像全国所有的优秀班级都有走后门的一样，这个班级里面也并不是所有的学生都是学习好的学习。再好的汤里，总会有一两颗老鼠屎。 “雷厉就是这样的老鼠屎。”蚊子细声细气地说道，生怕被别人听到。 雷厉是副校长的亲孙子，高中念了快五年了，还没有考上大学，他已经是学生圈里大哥中的大哥。你想，他高中念了五年，他上高三的时候，他的这一批同学还在上高一，转眼他上高五了，这群学弟学妹们才跟上他的步伐，跟他成为了同学。他作风大胆，心狠手辣，遇见自己不顺眼的事情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很快就征服了整个学校，成为学校里面名符其实的霸王。 “他为什么能够进‘火箭班’？有爷爷罩着就行了吗？”奇白石问道。 蚊子看了他一眼，笑道：“有爷爷还不够吗？当然，他一无是处，但是篮球打得好，是国家二级运动员，学校卖他爷爷的面子，就说雷厉是特长生，就把他留在了‘火箭班’。” 奇白石沉默了。又是一个X二代。 自己怎么老是碰上这样的人。 蚊子说道：“高三一班篮球队在雷厉的带领下，打遍学校无敌手。有时候遇到实力相当的对手，知道雷厉背景的，也都留了一手，让他们取胜得了。你是新来的，对这些不太了解，所以别听那个男生的，到时候跟他们班打篮球赛的时候，别太用心，差不多就行了。” 奇白石笑了笑。 蚊子知道他没有听进去，他急道：“你小子别把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是为你好。咱来这，就是好好学习的，篮球什么的，打不赢咱顺其自然，打得赢咱也适可而止。”蚊子一急，声音也尖了起来。 奇白石知道蚊子是为自己好，他拍了拍蚊子的肩膀，说道：“好的。” 自己不想找事，事情却偏偏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