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假象

    慢慢走着回到大将府时，天色已大亮。

    两位姑娘满心欢喜地接过包子，韦平这懒人却是还没起床。

    余生陪着她们吃完，交代将两个咸包给韦平留着便回房打坐去了。

    ……

    经过一天一夜的思考，余生终于完全弄清楚青龙刀法第一招该如何进行练习。

    依然是城西校场最暗的那个角落。

    余生从戒指里取出青龙刀，与识海中的青衣人一样，双手紧紧握住了刀柄，同时，体内有一大股灵力如脱缰野马一般，瞬间从丹田冲了出去，在经脉中快速流窜，沿着特殊的路线奔向双手，最后灌注到青龙刀上。但并不是所有抽调出来的灵力都灌注到刀上，其中有三分之二仍储存在余生的双手经脉之中。

    只这一次抽调，就抽去了丹田中四分之一的灵力储藏量，如此多的灵力滞留在双手经脉中，连余生都感觉有些涨得发疼。

    迷蒙的青光从整把刀身透发出来，虽不耀眼，但很稳定。

    到这一步，已经是成功了一半。

    余生短促地呼了口气，举起青龙刀，缓慢地往前劈下。

    这种慢，不是具象在速度上的慢，而是余生自己的感觉。他“看见”灌注于整个刀身的灵力往刀刃蜂拥而去，就像看着融化成液体的琉璃浆慢慢流进模具里，慢慢凝固成型。

    看得清楚，便觉得慢。

    其实很快。

    眨眼间，刀身的迷蒙青光暗淡下去，然后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刀锋处青光闪耀。

    这些都发生在余生劈刀的瞬间，劈到半途时，有狂暴的气机于暗中漫延，这一处角落骤然生起一阵旋风，卷着地上的尘土，吹得余生身上的衣袍鼓动翻飞。

    余生握刀的双手轻轻颤抖了一下，隐隐有些掌控不住的感觉。

    “喝！”

    余生轻叱一声，增加了双手的力道，极快而坚定地劈完了这一刀。

    一道犀利浑厚的青芒从刀锋溢出，切着地面迅速往前推进。

    一刀刚止，余生重新举刀，又是一刀劈下，第二道青芒出现，紧跟着，闪电般劈出最后一刀。

    所有抽调出来的灵力被平均分成三份，凝聚出三道青芒。

    从开始抽调灵力，到最后快如幻影劈完最后一刀，整个过程迅若奔雷，仿佛打了个响指，余生已劈出了三刀。

    三道青光闪耀的刀芒就像三个浪头，一道紧跟着一道，推进了差不多十丈远才消散。

    “三相斩”第一式，成功施展。

    余生轻喘了几口气，感应了一下丹田中的灵力，估计应该还能施展三次“三相斩”，便没有停下来歇息，而是继续开始练习。

    ……

    当灵力耗尽时，余生依然没有停下来，一边持续挥刀劈斩，一边在心中仔细揣摩着这一招的意境。

    直到天边发亮，方才收刀回府。

    此后的一段日子，余生一直维持着这种修行方式：白天回复灵力，夜间练刀。只要循着这种方式继续练习，以他的天赋，要不了多少时日就能将“三相斩”的三种形态尽数练成。

    若是秦清月闭关的时间再长一些，也许在上战场之前，余生就能将这一招修炼至道初境所能施展的最大威力。

    ……

    日升日落，燕京城里一片平静。

    十二月中旬，宇文青带着田多回了大将府。

    外人得知战神回府，每日便有许多人到府上作客。来者有朝廷高官，如刘鸿的父亲，大司空刘智博；有朝外高人，如蒋信、吕松直；也有京城里的普通人，如某间小饭店的掌柜……

    一时间，大将府里热闹非凡。

    田多不能适应人多的场合，整日闷在房里死读书，闲得慌了便跑去帮府里的雇仆干活，没两天就跟雇仆们打成了一片。

    余生却没什么变化，仍旧每晚去城西校场练刀。白天府里吵闹，他便躲在安静的后院里打坐恢复灵力，顺便跟韦平和两位姑娘闲聊，小日子过得还算舒心，只是时不时会想到龙儿的伤势，便难免黯然伤神，表面却丝毫不露痕迹，始终任由龙儿撒欢闹腾。

    龙儿仿佛也忘了自己只剩十年寿命，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开心是真的，因为余生快要把她宠上天去了。

    宇文青只住了几天便回到宫中，客人实在太多太热情，连他都感觉有些吃不消。田多似乎不愿意再进宫，宇文青问他为什么，他却支吾半天没憋出个理由来，只好放弃抵抗乖乖进宫，临走前又跑到余生面前想说些什么，然而仍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最后满脸通红地跑了。

    余生一头雾水，难道田多看上了府里哪位姑娘？记得李叔确实有个女儿长得挺标致来着。

    又过得几日，秦清月让人带来口信，将动身日期订在下个月初，看她的意思，应该是要跟京院毕业那批报名上战场的英才们一起出发。

    受战神归来的影响，今年全国各学院毕业考核过后，报名上战场的毕业生比往年多了近三倍！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是因为期待着追随宇文青征战逐鹿而报名。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宇文青已经确定暂时不会上战场，这一点在他回大将府的时候就明确地跟余生说了。

    秦卫国的本意是希望宇文青去逐鹿的，一来可以看着秦清月，二来当然是觉得战场才是战神的温柔乡。但正如秦清月所料一般，宇文青拒绝了这个提议，选择留在燕京守护心爱女人。秦卫国对此没多大意外，因为他很清楚余淑婉对宇文青而言有多重要，只不过，不知那些因宇文青回归才报名上战场的学生得知这个消息时，会作何感想——冲锋陷阵所向披靡的战神居然也有这样的一面，恐怕会惊掉许多人的大牙。

    可是，宇文青还未跟余淑婉会面。他见了她，她却没见到他，甚至不知道他已经归来，而且就在离她寝宫不远的某个庭院里住着。因为，没有人告诉她宇文青已经回了燕京。

    没有任何人命令宇文青不得去见余淑婉，当然也没有人能命令他，一如当年，这是他自愿的选择，为了不让余淑婉知道，他请秦卫国对所有能进东宫的人下了封口令——她若知道他已回京，必定不顾一切来见他。

    两人一旦会面，便无法再保持这种默默守护与被守护的关系。

    秦卫国并不会阻拦两人重新在一起，甚至，如果宇文青请他废除余淑婉的皇后之位，他也会同意，因为余淑婉本来就不该是皇后，而且也是他曾经喜欢过的女人，他很乐意见到余淑婉获得幸福。当然，这是因为他认为如今的南秦很安定。不止是秦卫国，朝廷里的绝大多数官员都是这样认为。

    但宇文青知道安定的现状只是假象，所以有很多顾虑，这些顾虑的源头，是秦卫国。

    秦卫国没有子嗣，这就是麻烦，他不好女色，于是更加麻烦了。

    若是宇文青和余淑婉的关系变得亲密，甚至余淑婉不再是皇后，事情就大条了。

    宇文青在决定回京那一天就已看透这些，此番作出留在燕京的决定已经使他觉得有些自私了，他不想再因自己的事情令底下的暗流更加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