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为了生存

    “说实话就是，史上南秦跟平原族签的那份协议确实有失公道。这么大的一条灵晶矿脉，南秦占了将近一半，却只分了平原族一条小小的支脉，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据史书记载，最早发现这一条灵晶矿脉的，正是平原族的人，当时秦国尚未分裂，以强者的霸道姿态将平原人发现的矿脉据为己有。当时，相对于庞然大物般的秦国，平原族太过弱小，对这种强盗行为无力抗争。

    后来，秦国分裂，战争突然爆发，南秦担心处于本国境内的平原族捣乱，无奈之下与平原族签了一份协议，用一条支脉换来了平原人的中立立场。

    平原人从无到有，能与南秦分一杯羹，当然是乐意的，双方没有太多纠缠就定下了条约。

    数千年来，因为协议的存在，平原人真的从未干涉两秦之间的战争，只守着那条小矿脉耕耘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

    然而，平原族虽然人数不多，但这么多年下来，仍然是慢慢将那条小矿脉掏空了。

    游不归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在八年前，那条矿脉就已经彻底被挖空了，这些年来，平原人一直都是在消耗存货，到得半年前，过去存起来的灵晶也终于全部耗完。”

    “跟我们这些修行者相比，修炼炼体流的平原人对灵晶依赖更甚。自从有了灵晶的支持，平原人渐渐放弃了耕田种地，到了今日，他们已经完全忘了怎么种植作物，而只靠打猎为生。”

    在平原族中生活了许久时间，游不归几乎已经成了平原人的一份子，对于平原人的生活状况，事无巨细都了解得极为清楚。

    他抬头看了一眼仿佛就在头顶上的大雪山，继续道：“他们打猎的地方，就是这座大雪山。”

    “平原族里有一条规定，不到炼体三重天以上的人，不得进入大雪山。”

    游不归感叹地摇摇头：“大雪山上的环境，没亲自体验过的人完全无法想象。即使是我，最多也只能登上二十余里……”

    “想要捕到猎物，最少也要登上五里之处，若无强大的体魄，只怕在两三里的高度上就冻死了吧，更别提还要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跟猛兽战斗。”

    “对于现在的平原人来说，灵晶就是他们的命根啊……没有实力，他们就活不下去，劫灵晶这事，也是无奈之举……”

    ……

    余生犹豫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心中那股好奇，出声问道：“前辈您……现在是什么境界了？”

    其实，在游不归挡下他那射向壮硕青年的一箭时，就有了一些猜测，只是未得到游不归的亲口证实，无法肯定。

    游不归闻言轻笑一声，似乎有着自嘲的意味。

    从年纪上来说，他比前代院长小了一辈。前代院长进入祖坟之前，是洞觉境的修为，而当时，游不归只是融神境，差一步未能踏入洞觉之境。

    而现在……

    温柔夜风轻轻拂过大树，撩动满树枝叶，发出沙沙声响，如今已是秋季的最后一个月，这个棵大树依旧绿意盎然，看不出半点会落叶的征兆。

    游不归不着痕迹地抬起右手，向头顶上的空气虚抓了一下。

    嗤地一声轻响。

    一片绿叶脱离了枝头，飘飘摇摇着落了下来。

    那片小小的绿叶，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在游不归掌心上方，跳起了轻灵欢快的舞蹈，在月影斑驳的夜色中，像个调皮的小精灵。

    这就是游不归的境界。

    万物之中，皆有其自身之道，大彻大悟之人，能一眼看穿所有的道。

    此为，洞觉。

    知道它的道，便能沟通，以道为媒介，可自由cao控万物，调动体外一定范围内的灵力也是轻松无比。

    “若是他还活着，这时应该已经是知命境了吧……”

    游不归幽幽地轻声说道。

    余生明白，这个“他”，应该是指前代院长，同时明白了游不归为何会自嘲。

    四百余年，洞觉境。

    这样的资质，虽然不差，但也说不上多好，特别是在余生这个十七岁就已经是融神境的人面前，两相对比之下，便更是不值一提了。

    当然，自道初以上的境界，每一个境界的突破，都是一道极为艰难的关卡，也许上一关轻轻松松突破了，却一辈子都停在了下一个境界的关口前永远不得寸进，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

    余生看着游不归掌上那片舞动的绿叶，有些失神。

    游不归亦是陷入了往事的回忆之中。

    良久，余生回过神来，轻声问道：“前辈您和我师傅的兄长，谁更强一些？”

    “吕松直？”

    游不归想了想，说道：“上一次见到他，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当时他是洞觉初境，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他是否有所突破，若是没有变化，只修为境界上来看，应该是我要强上一些。”

    余生呆了一呆，咽了口唾液，问道：“所以，您是洞觉中境，对吗？”

    游不归点了下头。

    余生又道：“那……南秦最强的修行者应该便是前辈您了吧？”

    游不归抬头看向深邃无尽的夜空，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沧桑，幽幽说道：“谁知道呢，在遇见我之前，你也觉得吕松直是南秦最强吧？”

    他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没见过，不代表没有。南秦虽不大，却也不小，修行者多如湖中水滴。淡薄名利者，归于山林，或大隐于市，醉心修行，不闻尘世之事。这样的人，也不少，难保其中没有比我更强之人。”

    余生无言。

    游不归说的确实没错，比如，在见到平原人之前，余生就完全无法想象，修炼炼体流的平原人拥有怎样的战斗力，直到在村口面对那百名精英时，他才发觉，虽然平原人体内没有灵力，然而，他们身上赤·裸裸地散发着的气息，却是如此强大，以致在融神境以下的境界中，真正打起来的话，同一层次的情况下，修炼炼体流的平原人拥有巨大的优势。

    余生不禁幻想，若是拥有无尽的灵晶以供挥霍，现在的平原人又该强到何种地步？

    而现实却是，在这平原族的大本营里，余生只感应到了一名实力接近融神境的平原人。

    这是值得同情的事情。

    一份不公的协议，平原人遵守了数千年，从这个事实来看，他们是值得尊敬的人。

    余生说道：“那份协议对平原人来说，真的有失公道，他们应该得到更多一些。”

    游不归微怔，皱着眉头想了一会。

    “是的，他们确实应该得到更多。”

    “为了生存。”

    余生朝屋里看了下，卫平早已睡觉去了。

    “明天，找卫平谈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