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安

    余生静静想了一会，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卫平，断言道：“这事有点古怪，恐怕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没什么好奇怪的，你没真正接触过朝里那些人，他们的心思你当然看不透。”

    卫平说得有点口干，倒了杯茶润了润喉，开始为余生分析。

    “先帝在位时，刘智博是右相，虽然比你外公的左相之位低了小半级，却也不是现在的工部尚书能比的。后来爆发皇位之争，他可能是怕引火烧身，选择了两不相帮。可惜，他失策了，中立也是一种态度，两边都不帮，有时候就代表着两边都得罪了。秦卫国上位后，刘智博被拉下了右相之位，降为工部尚书，当然，这事应该是你外公干的。自那以后，右相的位置就一直空着，这些年来，秦卫国提过两次要废除两相制度只留一名丞相，不过一直都没能执行下来就是了，依我看，废除两相制度应该也是余志雄的意思……”

    刘智博当然不会让余志雄如愿，他当了右相那么多年，还是有些人脉的，后来虽被降为工部尚书，但这官位同样一点都不小，同时由于工部的特殊性，他的人脉仍保留了下来。于是，在刘智博的运作下，右相之位虽是形同虚设，却也没有被废除，这么些年来，估计刘智博始终没有断去归位的心。

    “那么，这一次他的所作所为就不难理解了，明显是为了抢功，那些小动作，不过都是为了让这功劳显得更大罢了。这些，虽然都是我猜的，不过八九不离十。”

    很长很长的一大段话后，卫平总结道。

    余生听得云里雾里，心想，居然会有这么复杂的心思、这么混乱的因果关系，人类真是太可怕了。

    但是，对于卫平的猜测，余生并没有完全接受，不知为何，在余生心里，始终感觉有些不对劲，可又想不起来为何会觉得不对劲，跟之前进入东荒调查斥候失踪原因时，那种古怪的感觉，一模一样。

    自己都想不明白，余生当然没有说出来，只能暂时接受了卫平的判断。

    “那，他们什么时候进行会谈？地点呢？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余生现在的身份是卫平的贴身护卫，卫平要去，他当然要紧跟着。

    “信件寄出时，他们同时出发，现在……估计离峡谷那边不远了，具体的时间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们到了之后，应该会派人来通知吧。”

    还有点时间，余生如此想着，看向卫平问道：“这附近，有没有安静无人打扰的所在？”

    卫平想了想，说道：“东南方十里地外好像有个盆地，平日只有巡逻的骑兵队会去巡察，你要用的话，我吩咐他们不去那边就是了。怎么，你又要闭关？”

    余生摇摇头：“不算闭关，不过要离开几天。”

    “炼体流？”

    “是的。”

    “这样的话，咨询的事情只能迟些时日再开始了。“

    卫平说着，起身走到床边，从柜子里取出一个袋子，递给余生。

    “灵晶？”

    余生一接到手上就感应到了那浓郁的灵力气息，袋中之物，必然是灵晶。

    “嗯，前两个月的军饷，反正我也用不上，你先拿去吧。”

    余生拉开口子一看，惊讶道：“你的俸禄……这么高？”

    “喂喂，我好歹也是大统帅吧，老实说我还觉得少了，肯定是那些老家伙私下里克扣了一些，不然还要更多。”

    袋子里是两块中品灵晶以及几十块下品灵晶，比这还要多……那真实的该有多少……余生有些郁闷地想。他做斥候的时候，每个月也不过一百块下品灵晶，相比其他兵种，这样的俸禄可谓优厚至极，而卫平却是每个月都能领到一块中品灵晶加几十块下品，实在令人艳羡。

    普通的士兵，除了每月发放一两碎银外，还能额外领到一块下品灵晶，斥候的能领到的灵晶数量，却是他们的百倍。当然，这跟斥候这个兵种的危险性有关，毕竟，财物再多，若是没有命去享受，什么都是空的。

    正是因为那优厚的俸禄，以及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所以每逢休假日时，在逐鹿城里消费最多的，也是斥候，妓·院里的姑娘们每看见穿着一身褐色皮甲腰挂小短刀的汉子，总会两眼放光，在服务这些人的时候，她们也会格外卖力，除了想得到更多钱财之外，她们也打心底里怜悯斥候汉子。

    ……

    趁着浓厚夜色，余生悄悄地离开了营地，往东南方飞掠而去，如卫平所言，在十里外找到了那个小盆地。

    在无边无际的平原里，像这种地面突然凹陷下去而形成的天然土坑并不少见。

    其实，余生本来是不打算在近期修习炼体流的，他自己只剩下两块中品灵晶，据游不归告诉他的情况，两块中品灵晶最多只够将炼体一重天修炼成功。但是，突然而来的不安之感改变了他的计划。

    余生心中的那股不安，并不是因修为提高带来的对危险的预知能力，虽然在修为到达某个高度后确实能拥有某种神秘的预知能力，但那最少也是知命境才会有的神通，而余生心中的这种感觉，明显跟所谓的“预知”无关，而是与过去的某件事存在隐藏着的牵连，无奈的是，余生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是什么事情了。

    这种想不起事情的感觉很让人憋屈，甚至能使人变得暴躁，幸好的是，余生天性使然，想不透的事情会即刻放下，否则若是以急躁的心态去修习炼体流，恐怕会导致非常严重的后果，受内伤还算好的，然而修行中一旦走火入魔，后果都不会是内伤这么简单，最轻的，也是经脉寸断成为废人，更甚者，爆体而亡也属正常。

    修行就如绝壁行走，步步临渊，一旦行差踏错，便是坠入无底深渊，万劫不复。不能修行的普通人只看见修行者那漫长的寿命，却没想过，这多出来的命，同样是拿命去拼回来了。

    而修炼了炼体流的人，由于身体的活力极为旺盛，所以寿命比同境界的一般修行者更长，相同的，炼体流的修炼过程，也比正常修行更加危险。

    而最危险的，便是开始修炼的第一步，只要跨过了这一步，毫不夸张地说，炼体流已经修炼成功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