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真正的卫平

    北方的冬天，空气十分干燥，即使是水汽最重的早晨，这里也难得起雾。

    夜色尚未完全退去的清晨，两人咬着包子，走在回帅府的路上。

    “昨天说到章竺音为何能当上国师的问题，我觉得，她应该是靠着阵师的身份。”

    余生忽然重新提起这个话题。

    “或许吧。”

    卫平不置可否地说道，显得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情。

    “怎么，你想跟她学符阵之术？”

    “嗯。”

    余生点了下头，“不知道她肯不肯教我。”

    “呵呵。”

    卫平笑道：“像你这样的天才弟子，许多人抢都抢不来，怎么会不愿意教？”

    余生不说话了。

    “你这个性子应该改一改。”卫平说道，“人家一夸你，你就跟个木头似的，没半点反应，这会让人很没劲你知道吗？了解你的，知道你是不习惯被夸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装高冷呢。”

    余生好奇地问：“什么是装高冷？”

    “虚伪。”

    ……

    “我很虚伪吗？”

    “唔……有时候看起来确实有点那个意思。”

    卫平拍拍他的肩膀，“别在意，你继续装吧，反正你有那个实力。”

    “你的手臂不疼了？”

    “你能别提这事吗？你不提我都忘了，你这一说，又疼起来了。”

    “关我什么事……”

    “怎么不关……法克！又出血了！那个老军医的药是假的吧？！不行，我要去找他拿回银子。”

    卫平大呼小叫起来。

    余生忽然觉得今天的卫平跟平时有点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同。

    “卫平。”

    “咋了？”

    “他们会被怎么处置，你一点都不关心吗？”

    “谁？哦，他们啊……”

    卫平低下头去，沉默许久，忽然微笑起来。

    “说起来，我的命也算是他们给的，但昨天他们已经拿回了那条命，现在，这条命就是我自己的了。所以，无论他们会有怎样的下场，都与我再无关系。”

    一命还一命，从此两清。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余生不再问了。

    “余生，告诉你一个秘密。”卫平靠近了余生一些，神神秘秘地说。

    “很重要的秘密吗？”余生问道。

    “挺重要的。”

    余生走开半步，离他远了一点，说道：“那你还是别说了吧。”

    他虽然不是没有好奇心，但同时也明白，知道得越多，责任也就越大，为人保守秘密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万一泄露了出去，即使不是故意的，同样也是罪过，而且后果难料。他自己已经是个全身都是秘密的人了，再背负更多他人的秘密，只会让他更累。

    所以他理性地选择了拒绝。

    “真不想听？”

    “想，但是不能听。”

    “去年那次赛跑我输给了你，还欠着你一个回答，所以这次可以算是你问的，而我必须回答。就算以后你泄露了出去，我也不会怪你。”卫平诱惑道。

    “有这事吗？”

    “当然有，你不会忘了吧？”

    怎么可能忘……那是第一次有人真心实意地主动要跟他做朋友，余生当然不会忘记。

    余生脑子里灵光一闪，开始转移话题：“说起来，那时候你说要跟我做朋友，不仅止是你说的那些原因吧？”

    “没错，还有别的原因，也是最主要的原因，而且那个原因也跟我要说的秘密有关系。”

    卫平又扯了回来。

    ……听，还是不听？余生十分纠结。

    “我知道很多关于你的事情。”

    不管余生愿不愿意，卫平似乎已经开始了。

    余生也不再纠结，顺着他的话问道：“很多是多少？”

    “多得你无法想象。”

    ……

    “你还是别说了吧……”

    莫名的，余生心里生出一股淡淡的恐惧感。

    “不止已经发生的，也不是谁告诉我的，而是，我天生就知道。”

    卫平没有停下来。那个秘密在他心里藏了很多很多年，一旦开了头，他就没打算停止。

    余生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不再拒绝，只安安分分地做个倾听者。

    “很奇怪吧？”

    卫平轻笑一声，自问自答道：“我也觉得很奇怪。”

    “更奇怪的是，其实云昌说的没错，我并不是云钟的亲生儿子，准确的说法是，我的灵魂，并不是云钟儿子的灵魂。”

    “或者，连这个身体都跟云钟没什么关系。”

    “生下这个身体的，是云钟的一个侍妾，但是云钟说他从未与那名侍妾同过床。”

    “我觉得这是真的，因为，在侍妾生下孩子没多久，云钟就对这个身体原本的灵魂做了一件令人发指的事情。”

    “其实在你还没出生之前，云昌就已经跟魂窟有联系了，云钟就是从他手上学的抽魂术，那时候，他才刚学会不久，或者他自己也不能肯定是否已经学会了那种魔功，所以他就用侍妾生下的孩子来检验。”

    “新生儿的灵魂很不稳定，确实适合用来检验新学成的那种魔功，不过，他失败了。”

    “不，他其实是成功了的，这副身体原本的灵魂被云钟抽了出去，而不知为何，我的灵魂却被吸进了这副身体。”

    “那是另一个世界，我即将死亡的那一刻，突然被吸了过来。”

    “我睁开眼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和云昌。”

    “云钟见我没死，便想再来一次。”

    “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

    不知不觉，两人竟是走到了余生初到逐鹿城时住的那个小院之前。

    日头虽然还没出来，天色却越来越亮。

    卫平在院门前的石阶坐下，抬头看着东方天际浮起的那一抹橘红，笑着摇摇头，继续道：“本以为是重获新生，没想到，下一刻又要下地狱。”

    “那种惊喜之后的绝望，没亲身经历过的人是无法体会的。”

    “幸好，云昌制止了他，所以我才能活下来。”

    “云昌其实是相信云钟那些话的，只是他需要我……不，他只是需要云钟有一个儿子。”

    “早在那个时候，云昌的阴谋就已经开始实施了。”

    “那时，卫云已经出现了修为倒退的迹象，云昌很清楚他的孤独，所以经常带我出京去见他。”

    “跟所谓的友谊没有关系，云昌只是想得到卫云的帮助，他一直都有将我过继给卫云抚养的意思，只是卫云没有答应。直到云昌两人争夺皇位失败，即将逃亡时，卫云才答应下来。”

    “我对他们来说，一直都是只是工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