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以情入道

    不管余生有劲没劲，总之，当晚他的帐篷前又排起了很长的队伍。

    在咨询的过程中，有不少人都向余生道歉，说不该听信谣言妄自对他评论。

    余生没有说什么，依然平静地指导着众人。这样沉默的态度，在众人眼里却显得更加有高人风范了，对他说出来的话也不由更加用心去思考。

    ……

    除了晚间那一个时辰外，其余时间余生都是在独自修炼，这样的悠闲日子过了许多天。

    年关已近。

    由于最近两秦间的战局还算平稳，许多积累了大量休假日的士兵开始回家，当然，也只是一些老家离逐鹿比较近的，太远的那些，此时才开始赶路是来不及赶回去与家人一起过春节的。

    能回家的人只占了两百万将士中的一小部分，绝大多数将士都只能在这个建于荒芜平原上的营地里度过又一个春节。

    为了缓解众将士的思乡之情，在距离除夕仅剩数天时间的今日，东、中、西三个营地里各清出了一片极大的空地，一条条木桩被均匀地竖起在空地间，然后在木桩顶端挂上了红灯笼，与此同时，一张张临时赶制出来的木桌也从逐鹿城里源源不断地送过来。

    在除夕那天，百余万将士们将会聚集起来，吃一餐规模极大的团圆饭。

    这是南秦无数年来第一次在军中举办这样的活动，这样的鬼主意，当然也只有卫平这个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人才想得出来。

    余生经历了半个月前那次事件，稍微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千夫所指”，待在这年味渐浓的大营里，更加想念燕京里的人了。

    某日，卫平看见手里捧着书却双目无神，明显陷入了发呆状态的余生，看出了他的心思，但也明白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好更勤快地来找余生聊天，希望借此缓解他的思念。可他终究是个粗汉子，而余生在这些天里最想念的，却是某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

    余生想念龙儿。

    东荒里，秦清月在想着他。

    每过十日都会有人将外面的消息带进东荒，交到她手上，每一次，那载着许多信息的纸上，都会有两个字：余生。

    所以，她很清楚分别的这些时间里，余生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就连一些极少人知道的秘密，她都知道——没错，这当然是卫平这个爱管闲事的家伙的功劳。

    夜已深。

    秦清月独自坐在山顶的一块大石上，山脚下便是她和张学远居住的简陋小屋，屋里透出微弱火光。

    她两手抱腿静静蜷坐，右手指间夹着张信笺，目无焦距地望着遥远的西方。

    一阵山风吹过，拂动了她的纯白纱裙，抚过那一头青丝，从纤细修长的玉指间绕过，扯着那张轻薄的信笺。

    哗啦一声，信笺被风卷走，飘飞而起。

    呼——

    一道白色手影闪过，信笺重新回到秦清月的手中。

    她小心地将信笺的皱褶扯平，看了一眼那上面某人的名字，细腻的唇角勾起一道极好看的弧线，然后细致地将信笺折起来，收进了戴在颈上的须弥戒指。

    跟着又开始发呆。

    她是个很珍惜时间的人，但每次收到信时，她都会在安静的晚上坐在这里把信看完，然后发呆。

    而今夜，她发呆的时间比往日更久，因为她知道，自己将在今夜突破。

    即将引领她进入融神之境的，是“情”之一字。

    拜余生所赐，她懂得了什么是“强烈的情感”，因为是第一次，她思考得很认真，在承认自己的心动之时，她便已入道，情之道。

    某一日，她斩杀了一头剑豹。剑豹是种十分强大的妖兽，且性情凶残，可是那日的那头剑豹却只是任由她的剑降临在自己身上，没有反抗，也没有躲避。因为，在它身下，有一只幼兽。

    那一天，秦清月懂得了什么是“亲情”。

    在一封封由卫平亲手书写的信里，从那琐碎的字里行间，她看出了卫平对余生的关心，渐渐懂得了什么是“友情”。

    而因为她自己对余生的喜欢，感受着那种酸涩中带着一点甜蜜的心意，她懂得了什么是“爱情”。

    今夜，看完这封信之后，她忽有所悟，跟着便发现，自己体内的丹田之湖居然开始慢慢加快了旋转的速度，于是知道，突破之期来了。

    当突破来临时，无需特意去做些什么，这是大道送来的礼物，心平气和地收下即可。

    所以秦清月依然坐着发呆。

    她盼这一天盼了差不多有四年，当它真正到来时，心中却没有太多激动。

    她尚未满十八岁，在这个年龄就进阶至融神境，毫无疑问是天才中的天才，可她早已见惯了更天才的行为，所以心中并无半分自得之意。

    洒在她身上的月辉突然退去，山顶上的光线骤然暗了下去。

    夜空中的浮云正在慢慢向山顶上空聚拢，挤压成了一个圆盘形状，而那最中央处，开始缓缓旋转起来，看起来就像此时的秦清月体内那丹田之湖放大了无数倍。

    对比当初余生的突破，秦清月引发的声势没有那般浩大，但也不小。

    情之道，同样是一条大道，虽非根本之道，却也不是那些杂七杂八的小道可比的。

    大多数人突破到融神境时，也只能在自身周围产生巨大的灵力漩涡，而无法引发天象，因为他们悟的，只是小道，而可以引发天象的，便是由大道引领的融神境之进阶。

    最近的一千年里头，南秦第一次出现由修行者突破境界而引发的天象异变，是在当初宇文青进阶融神境的时候，而当时也只是浮云向某一处聚拢，尚未形成漩涡就消散了。

    第二次，便是余生的突破，当时的景象之壮观，除了“神迹”这一词，还真不知道该用何种言语去形容了。

    而今夜，秦清月带来了第三次天象异变。

    可惜，这里是东荒，虽非最深处，却也距离平原有数百里地，更何况，此时是夜间，所以发现天象变化的人，极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