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峣峣皎皎
:“阿姐!”杨秀大惊失色,忍着肩膀的痛觉,赶紧上前扶住杨毓。 杨毓一双闪亮的眼睛带着笑意,抓抓杨秀的手,示意无事。接着踱步到榻边,抓起一只茶杯,想都没想,回首朝着卢夫人扔过去。 卢夫人大惊,下意识的双手抱头蹲下,大叫一声:“啊------------------” 却没等来茶杯落地的声音,众人看着这怪异的一幕,卢夫人抱头鼠窜,杨毓一头鲜血,手中把玩着茶杯,笑意盈盈,显得很是骇人。 :“怎么?怕了?”杨毓笑意盎然的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接着道:“我家教不严,不学无术,我狐媚俗艳,朽木难成。”她深深叹口气,接着道:“却也是世家女子,你当我会如你般撒泼大骂,尖酸刻薄?若我真的也朝你扔茶杯,那不就和你一般无二了?这就叫气度。”说话的杨毓显得如同神女般的高贵大气,这样的风姿,这样的果决,让所有人震惊。 杨毓一双清亮的眼中冰寒的深不见底,她笑着举着婚书道:“卢公,我便带着这一纸婚书到城主府,你说城主大人会怎么判呢?” 卢公一听城主二字,又想起身在牢狱的大儿子,不由得萎靡在软榻上,隔了半晌,他冷冷的道:“退婚。” 杨毓赞同的点点头,唇间微扬,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狡黠的笑道:“卢公明智,那五两银子?” 卢公无奈的扬扬手道:“去支取五两银子给杨家女郎!”声音已是咬牙切齿一般。 杨毓摇摇头道:“卢公错了,那五两银子,是我卖掉卢柬的钱,难道我和阿秀的伤白白受了?”卖掉卢柬,卢柬满脸受伤的看了杨毓一眼。 卢公阴霾的脸上,一双鼠眼仿佛滴血一般看着杨毓:“你还要怎样!” 杨毓抿唇而笑道:“我伤在脸上,若是治不好那我下半生可就。。。”说着似乎盘算着,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卢公扬扬手,恨恨的道:“拿一百两银子给她,快让她走,让她走!” 杨毓转头看看孔老,甜美一笑道:“孔老,事已至此,可否请您说句公道话?” 卢公和卢柬讷讷的看着孔老。 孔老看着杨毓,笑着捋捋胡须叹道:“你这女郎啊,可知何为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 孔老问杨毓是否知道过于刚强的人容易弯折,过于清高的人容易污浊。想要告诫她不要过于刚强清高了。 杨毓微微俯身,勾唇一笑道:“是。”脸上尽是沉静和温顺。 孔老又是捋须一笑,起身,双手背后,面沉似水对卢公道:“卢符,此事你认为该当如何?” 卢公此时只求杨毓赶紧滚蛋,哪里还会有什么意见,只拱手道:“全凭孔老做主。” 孔老点点头道:“今日我便做主,卢柬与杨毓解除婚约。”孔老顿顿看着一脸不忿的卢柬道:“你可有异议?” 卢柬咬碎银牙,眸中满是阴霾,双拳紧握着,后背崩的紧紧的,他从没想过,这个明艳无双的女子会不属于他,他竟有些,不,是很多,心痛。 很多心痛,很多不舍,很多的不甘心。 再看了一眼后背同样崩的紧紧的,头上的鲜血沿着白皙无暇的侧脸流到下巴处的杨毓。 卢柬低下头,冷声道:“不敢。” 卢夫人此刻已经反应过来杨毓的戏弄,腾的站起身,叉着腰又想张口大骂。孔老冷冷的看着卢公道:“堂堂范阳卢氏,偏偏娶个商人妇,若不是如此,你家怎至于落得如此下场。”说着厌恶的瞥了卢夫人一眼,接着道:“快将那恶妇拖走。” 卢公不敢迟疑,赶紧吩咐下仆,堵了卢夫人的嘴,拖下去。 卢公拿来同样泛黄的婚书,交给孔老。 杨毓与卢柬一同站在孔老面前,孔老拿着两份婚书,惋惜的叹口气道:“本可以佳偶天成,却落到如此田地,也是造化弄人” 接着沉声道:“黄天在上,厚土在下,今日元康八年十一月初三,聊城孔平为证,卢氏阿柬,杨氏阿毓,解除婚约,今后嫁娶各不相关,再无干系。” 说完,孔老叫人取来火种,将两张两家互相保存十几年的誓言,化为灰烬。
再无干系,杨毓微微一笑。 杨毓看着那一纸婚书逐渐的化为灰烬,心中释然的扬唇一笑,前世今生,两辈子的纠缠,结束吧。 :“孔老我们走吧。”杨秀适时的扶住失血的杨毓。 孔老见杨秀宽宥他人的样子,又是欣慰的捋须而笑:“好,走吧。” 几人出了卢氏那巍峨漆黑的大门,杨毓这口气总算放下了,隐隐的有些晕厥。 :“多谢孔老仗义执言,阿毓感激不尽。”杨毓微笑着,恬淡的,轻松的。 孔老摆摆手道:“此事是卢家不义,你这女郎行事果决、清高,果真有我辈风范。”说着上了自家青顶马车,驰骋而去。 静墨和祺砚等候在外,几人一出来,便看到杨毓头上的伤,碍于孔老在场,不敢多言,此时见孔老走远,赶紧上前,一边一个,将杨毓架上马车。 静墨一边为杨毓打理伤口一边埋怨:“女郎啊女郎,昨天出去饮宴,回来便醉了一夜,手臂上伤了好几个血口子。今日来一趟卢府,头又流这么多血。”轻轻叹口气,心疼的道:“女儿家的容貌最重要,若是真的破相,你该如何!” 祺砚双眼一红,鼻子发酸,眼泪就流了下来,嘤嘤的道:“女郎太不爱惜自己了,这是何必呢!那裴将军不是说了让女郎等着吗,他会为女郎解决,你又何必,弄的如此惨烈。”接着转头对杨秀又是一阵痛心,泪痕止不住的滑落道:“多亏小郎机敏,才护住女郎。”说着轻抚着杨秀的右肩道:“痛吗?” 杨秀笑着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不痛,祺砚莫哭!” 杨毓伸手,拂去祺砚脸颊上的眼泪,说道:“人生在世,最要不得的便是指望别人,我是有心嫁与裴良,却也不能将希望全部放在他身上。”她怀中捧着那沉甸甸的一百两银子,微笑着在祺砚耳边轻声吩咐,祺砚轻声笑道:“是,奴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