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意外的赏赐
这话一出口，站在外头的茗烟和李贵都吓了一跳，他们深知贾政的棍棒教育，那可是实打实的。 俩人不由担心起了贾玮，怕他说话不慎，真让气头上的贾政给揍一顿，交换着眼神，俩人想着要不要让哪个婆子，到内宅去跟王夫人说上一声，让她前来消弥此祸。 书房内，贾玮斟酌了下语气，开始表面谦逊，实则自信地谈起了自己的办法。 “父亲，孩儿认为修缮皇城南段城墙和修缮北城平安坊这两件事，可以同时采用招投标、打包承建这两个办法来解决。” “招投标？打包承建？这是……你说清楚些。”贾政愣了愣，挥挥手示意道，贾玮抛出这等闻所未闻的名词，倒是让他略略有些好奇，想听听究竟是何名堂。 “招投标就是……打包承建就是……” 贾玮早就做好了解释的准备，这世界的人能懂得这些才怪，见问，当下便将这两个名词解释了一遍给贾政听。 听罢，贾政眉头紧锁，神色迷惘，旁边的那些清客相公也都是面面相觑，一看就是几乎没听懂。 贾玮摸摸鼻子，只得重新再详细讲了一遍，并力求讲得深入浅出，好让贾政这些人听得明白。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文明间的差异，高估了贾政这些人对新知识的吸收。 此次讲完后，这些人倒是似懂非懂了，只是还有些许困惑，贾政本人没说话，清客相公们则直接提出了一些问题，请贾玮解释，贾玮也不缺这点耐心，一一回答，直到他们基本弄清为止。 “玮儿，你刚才说可同时采用招投标和打包承建这两个办法解决问题，似乎有些道理……不过你还是详尽说说看，为父也好斟酌斟酌。” 贾政一旁听着这些解释，直到贾玮为清客相公们解释完毕，他方才略一沉吟地说道。 听了贾政这话，贾玮险些喷出一口老血，看贾政的样子，名词应该也大致弄懂了，但不要说活学活用，就是直接套用都办不到，这文明代沟…… 但从贾政对待他的态度来看，事情还是向有利于他的方向发展，一开始贾政可是直接赶人的，现在却是主动询问起具体解决方案了，贾玮觉得一点没白费工夫。 “父亲，是这样，您先把皇城南段修缮和北城平安坊这两个工程，打包成一个工程，从而让两件事变为一件事。 “打包了这两项工程，油水依旧丰厚，想揽此工程大有人在，因此首先解决了原先一项工程趋之若鹜、另一项工程相互推诿的问题，想捞钱可以，但也得把慈济工程做起来。 “随后，进行此项工程的招投标，如此就杜绝了上官伸手要工程的路子，反正一概不理，谁也不讨好，谁也不得罪，谁投到标，就谁做，别人也挑不出刺来……” 侃侃而谈地说罢，贾玮顿了顿语气，“父亲，您觉得孩儿这办法可行否？” 当然他还有一些话未说，其实这里头还是存在很大的cao作空间，招投标完全可以成为一个好看的摆设，但那是以后视具体情况而定的事了，此番，由于暂时搞不清部里的状况，只管做到公平公正公开，不惹麻烦便是。 “招投标、打包承建，确实妙啊！”一位清客最先明白过来，抚须赞道。 “不错，有了此办法，东翁的麻烦当可迎刃而解。”另一位清客附合着说道。 接着，其他清客也都纷纷赞赏起了此办法。 往日里，这些清客相公也不乏讨好贾玮的行为，但此次却无疑真心实意，连打量贾玮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好，好，好！”此前没有出声、一直在对此办法沉吟思虑的贾政，这时忽然连说了三个“好”字。 此刻他的神色，已不复原先的恼火和郁闷，可说是喜动颜色，将阴霾一扫而空。 他对此办法，非常满意，感觉这两日来困扰他的难题，确实如清客们所言，已完全迎刃而解。 从心底里，他很感激儿子及时替他分忧，但同时也充满疑惑，觉得此办法如此巧妙，而且深谙官场之道，贾玮决无可能想得出来，莫非背后有高人指点？ 但转念想到，刚才贾玮谈及此办法，说得相当透彻，众清客向他请教，也都能不假思索地作答，若非是他自个想的，还能做何种解释？ 贾政不由地自己也糊涂起来。 他想了想，微笑说道，“玮儿，此办法真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么？” 贾玮知他必有此问，他很理解，这倒不是父亲信不过他，而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自是孩儿琢磨出来的。孩儿自幼爱看各种杂书，脑中常有各种奇想，但近来渐渐明白，杂书跟经史子集之间，就如‘器’和‘道’，并不能相提并论，所谓君子不器，因此孩儿虽胡乱想出此办法，心中仍觉惶恐。” 贾玮无比低调地说道，并进行了一番“自省”。 他自然清楚，只有这样说，才是加分之举。 果然听了此言，贾政面容更喜，旁边的清客相公们也频频点头，对贾玮的谦逊很满意。 “玮儿啊，你能这么想，为父甚是欣慰，圣贤书终是正道，非杂学可比……自然，你想出了此办法，替为父分忧，还是非常难得的，这样吧，为父便赏给你个通房丫鬟，就是太太屋里的彩霞……这是为父早些时候为你看下的，本想着你性子顽劣，等一二年，再指给你，眼下看来，你已长大，通晓事理，就不必再等到那时了……” 他这边兀自说个不停，那边，贾玮却早已张大了嘴，足可以塞下一只鸡蛋！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礼尚往来吗，他刚想给贾政塞个小妾，不承想，贾政先赏了他个通房丫鬟。 若非知道绝无可能，他真怀疑贾政得知了他和母亲密谋的纳妾计划。 Yy念头一闪即过，贾玮晓得，大户人家，长辈赏赐给晚辈姬妾之类的再正常不过，不如此，不足以表达对晚辈喜爱之情，这也算是一种风尚。 只不过，他没想到，此事居然会落到他头上。 他转着念头，彩霞，就是那天贾政外地公干回府时，去怡红院唤他的那个。 这丫鬟是家生子，一向对宝玉不假辞色，反而对贾环不错。 一来可能是她与贾环同处贾政院内，朝夕相处，而宝玉却在贾母院内长大，她与宝玉接触不多；二来，她有自知之明，清楚有袭人晴雯麝月等这些丫鬟在，她根本就无从太接近宝玉，索性就不理会宝玉；三来，她也有野望，也想当个姨太太之类的，因此便近水楼台，希望得到贾环的欢心。 贾玮记得书中说，彩霞过了两年，王夫人开恩放她出院，出院后，她母亲原想给她结门好亲事，不想凤姐的陪房来旺家的，求了凤姐，将她讨来，给自家容貌丑陋、酗酒赌博的儿子做了媳妇。 照此看来，彩霞的命运也算是悲惨的了。 贾玮本要拒绝贾政的赏赐，但这么一想，又于心不忍了，既知彩霞将来的悲惨命运，拉她一把总比推她一把的好。 贾政说给他当通房丫鬟，他不与她通房，拿她当个普通丫鬟就好了，反正通房这种事，贾政也无法强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