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谓我心忧(1)
整夜无梦,是近日里难得的一个好觉。【】 刘忠一早进来伺候便见着尹素问正在为皇帝束发,两人语笑嫣然气氛甚是融洽。皇帝神清气爽心情极佳,朱笔在封赏的锦帛之上抖落几下,除了寻常的金银玉器之外,尹素问更直接成为了正四品的“美人”。 刘忠手中的金漆托盘一时抖了又抖,偷偷瞥一眼尹素问,见着对方面色如常仍是专心致志地伺候皇帝更衣,似乎对自己的封赏之事并不在意,心中不由就暗暗叫苦。他面上添几分讨好的笑意,手中稍一犹豫并没有收回签好的锦帛反而往皇帝身边凑一凑,小心翼翼提醒到。 “皇上您高兴自然是件好事,只是这晋封的规矩向来严明,尹娘娘这样初次侍寝后照例是要逐级晋升的。‘美人’封号是要跨了两级的,未免,未免有些太随意了。” 刘忠脸上堆笑,皇帝扭头瞪他一眼,他虚假的笑意便愈盛。内侍本不应该质疑皇帝权威,奈何他的这位主子脑筋不太灵光,一时高兴便想要随心所欲,自己此时若不直言进谏,稍后面对太后皇后之时吃苦讨打的就只能是自己了。 皇帝不大懂得什么御女、宝林和美人的区别,只一眼看上去便觉得“美人”二字甚合心意,最是配得上他的素素jiejie。刘忠不厌其烦地一通解释,他倒是看出对方是要执意阻拦了,前几日的不满便一气都发了出来。 “你大胆!朕说什么最好便是什么,哪个轮得到你来多嘴!” “皇上!老奴自是不敢干涉您的决断,只是担心这旨意到了太后那里势必要惹了麻烦,毕竟最后订证仍需太后朱批啊!” 皇帝瞬间变了脸,刘忠倒也反应迅速地赶紧跪地求饶,所言却依旧没有放弃劝说之意更直接搬了太后来说事。皇帝带病之身只有近身的几个宫人知晓,除了日常琐事可以自己做主,其余事情上的“圣旨”在他们眼中没有多大作用,毕竟最后真正能够决断的还是只有太后。 原本还有些孩子气性的皇帝才一听了太后名字便有些胆怯,半口气堵着心口发不出来。只能生生吞了回去。 “你!你惯是厉害,总是拿了母后来压我!” 皇帝想要一点自由又被刘忠攥住了命门,一时眼圈红红除了发狠说这一句便再说不出别的来。 刘忠作个揖回一句“不敢”,嘴角却是漏一个浅浅笑意。他以近臣的身份跟随伺候。最重要的职责之一便是要时刻防着这位头脑不甚清明的主子肆意妄为,如今天子胡闹未休倒是又多出一个红颜祸水的尹素问来添麻烦,刘忠深感自己肩头责任重大,连着态度都强硬了不少。 天子的威严是个空架子,除了像小孩子一般受了委屈只知哭闹难过。皇帝既不会据理力争也不敢一意孤行。 不过一个越级晋封,皇帝都能吃了亏被一通教训,尹素问看在眼里还是心疼的。刘忠的狐假虎威在她看来便是太后的态度,想来也是奇怪,既要用了侍寝的名义将自己留在宫里又连一个稍高的名分都给不得,尹素问一面暗嘲一句心机深沉一面才又出面解围。 “陛下,美人与否不过一个虚名,臣妾不甚在意。只要陛下安好万勿动气就比什么都好。” 尹素问言语得体施然行个礼,既有美人风情又有妃嫔风范,后宫里上得了台面的嫔妃哪一个不是宽和大度的女子。能为皇帝分忧才是第一位要紧的。 尹素问的角色演得好,皇帝便稍稍消了气,一时扶了她起身刚想唤一句“好jiejie”,记起方才的暗自叮嘱,才沉声回一句。 “爱妃体贴,朕心甚慰。” 刘忠没有抬头,只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直觉这个傻皇帝是被尹家女儿吃得死死的,面上没再说什么却是腹诽不停。原先只以为她是沾了尹元一点庇荫又和张家扯了些关系才显得出挑,如今看来倒不是个好对付的主。 得了皇帝一个白眼。刘忠终于不用再跪着说话,正要起身时又忽然觉着肩头一阵沉重,两腿微麻本就不着力,重压之下不由自主就猛地跪了回去。 “哪个” 刘忠的愤懑尚未爆发。一阵香风略过身旁才一抬头便又迅速垂眸叩首行个礼,怯怯道一句。 “皇后娘娘万安。” 皇后一袭水红裙衫曳地而行,身姿轻盈步履无声,面带微笑进入殿内,朝着皇帝款款而来。略过刘忠身旁之时顺手将他按倒在地,却是没有理会他的问安。只眉眼含笑地唤一声陛下。 她步伐轻快方才又没有通传声音,尹素问见着皇后突然出现稍感意外而后又很快明白过来,匆匆行个礼便自行后退两步,为帝后空出一个说话的空间来。 皇帝显然只觉惊喜,一时高兴只低低唤一声“子佩”,也没有注意到尹素问的反应,尹素问便更加低调一些。皇后向来低调安静,今日衣衫艳丽又不经传召径自而来,自然是心系着皇帝才会如此惴惴不安,她再有心思亦没有必要去与皇后争锋。 “既是陛下高兴的,你又何必在旁多言扫兴。不过一个四品美人的身份,也要由你做主才能定得了吗?” 皇后不请自来,第一句话却是对着跪地不语的刘忠所言。刘忠一时咋舌,只得唯唯诺诺地申辩一句,越级评定不符规制乃是太后所定,自己只是个奴才万万不敢干涉万岁爷的决定。 尹素问眨眨眼看着皇后明明对旁人侍寝之事在乎的要命,却愣是要做出一副贤后的宽宏模样,一时便要失笑。 “娘娘,臣妾确实无妨。” 她望一眼皇后,眼神很是真诚。皇后瞥她一眼既未理会,目光也没有多做停留,仍是一脸严肃地回望着跪在地上的刘忠。 “一件小事无需牵扯多言其他,只按照陛下所言去办即可。若是太后那里有什么疑问,说是照了我的意思便可,还不速速退下!” 皇后深居简出少有教训宫人,今日所言却语气凝重不怒自威,刘忠暗暗抹一把汗,惶恐地道一声“是”便慌忙告退,深觉自己是成了新妃侍寝后正宫怒意之下的牺牲品。 尚未退出殿外,抬头便瞧见尹素问也跟随而至,想来是在皇后那里也没得了什么好话,跟自己一样只剩惶恐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