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遇见
因为大雪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所以现下太学院内的宾客还是少得很,在梁媗又回到西斋时,里面仍然是和先前一般,闲闲散散地坐着几个人。 其中,自然是不包括梁姷的。 “二姐现在在哪儿?”梁媗低声对身旁的念湘问道。 在梁姷一踏进太学之时,梁媗派去的人就已经跟在梁姷一行人的身后了,此时梁姷在哪儿,也应该有人早就传回消息来了的。 “二小姐现下正在西斋后面的花园之内赏梅,身旁同行的正是刚刚到来的谢家小姐。” 念湘把传回来的消息,一一的都向梁媗禀报了。 “赏梅?她的兴致也不小嘛。”梁媗顿了顿后,竟轻笑了出来。 梁姷的心情,现下想必是真的很好吧,毕竟此时她也已经进入了太学院内,若她真是来与祁瑜见面的话,那一会儿她与祁瑜的碰面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小姐,我们要不要现在也到后花园去?”念湘轻声问道。 “现在还不用,况且如果我们跟得太紧了,会引起她得注意的,还是叮嘱他们,先好好的监视着二姐的行踪就可以了。”梁媗沉吟了会儿后,却还是摇了摇头的说道。 虽然梁媗的确很想寸步不离的跟在梁姷身边,但现下最好的举动却还是与梁姷保持些距离为佳。 要是让梁姷发现了她是在猜测她会与祁瑜碰面得事情的话,那就算梁媗是猜对了,最后说不定也因了打草惊蛇而使得他们警觉起来就不好了。 梁媗这次可是不希望祁瑜和梁姷能碰上面的。 她今天之所以跟着梁姷也来太学赴这庆贺宴,为的可就是以防万一了。 若她的猜测都是对的,那她就一定要破坏祁瑜和梁姷的见面,绝对不能让梁姷在镇东大将军府如此浑沌未明的时候,又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更何况祁瑜也是那种让人极不省心的存在,要是真让他们两个在此时聚到了一块去,那对梁家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以梁媗对祁瑜的了解来说,他可是一直都对皇位野心勃勃着呢,而梁姷又是个为了自己的利益,连家族和亲人都可以牺牲的人。 这样的两个人碰在了一起,那不闹出点动静来,梁媗都是绝对不会相信的,所以今天若是她猜错了还好,可若是她猜对了,那是绝不能让梁姷和祁瑜碰面得计划成功的。 只是话又说回来了,她该怎么阻止呢? 梁媗倒是早早的就定好目标了,可该怎么实施倒还真是个问题了,除了一直派人监视梁姷的行踪之外,梁媗暂时也没有其他好的办法了。 屋外大雪还在一直下,来客也陆陆续续的到来了,虽然有些慢,但等到西斋里的人们用完午膳之后,抵达太学内的人其实已经不少了。 而这其中有一个人,却是让得梁媗有些始料未及的。 “漠珂?你怎么会在这儿?” 一身殷红色的月白翠竹黛青长袍,一头长发被一顶羽翟紫金的珠冠冠起,不过是一段时间没见,正是在长身体的少年,就已经好似拔高了不少身长一般,不久前还满是青涩的面庞,现下看来也好似多了很多变化一般。 梁媗有些措手不及的转头看向了她身后的少年,好一会儿之后才终于找回了声音。 “我是与钟小姐一起来的,这次也是沾了她的光,能一睹太学院大考之后的庆贺宴。倒是你,你怎么也会在这儿?我记得姜公子这次好像并没有参加太学的大考吧。”梁媗收回了目光,语气平淡的说道。 姜朝如今已是易元先生的门生了,对于太学内的大考,他自然是不方便再参加的。 毕竟太学的大考就是为了选拔人才,或者也可以说是为了让学子们展露头角的一个大好机会。 可不管是选拔人才,亦或是崭露头角,姜朝如今都已经是不需要的了,那这太学大考一事,他自然就不再适合参加,以免把大好的机会给浪费掉了。 因此梁媗在决定跟着梁姷一起来太学赴这个庆贺宴之前,是已经把姜朝会不会也来参宴的可能性想过好多遍了的。 但也就是因为对这件事情想过很多次,并且最后梁媗都觉得这次并未参加大考的姜朝不会来赴宴的可能性要大一些,所以她才决定要跟着梁姷一起来的。 不然会在这儿遇见姜朝,梁媗也不会这般措手不及了。 要是早知道会这样的话,那她还不如一开始便让娘亲出手呢,随便找个理由把梁姷留在府里不能来太学赴宴,那就算会麻烦到娘亲,可也比碰见姜朝好啊。 梁媗此时是有些懊恼的了,可不管她再怎样的懊恼,梁媗也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 “我是与昔日得同窗一起来的,不然这次也不一定能来赴这庆贺宴。” 梁媗微微僵硬的神情,姜朝并不以为意,她木讷的性格他可是早就领教得透彻了,因此此时绝艳的桃花眸底仍然是清冷一片,一点波澜都没有的。 而看着这样冷静的姜朝,梁媗却更想逃开了,不过就在梁媗“告辞”两个字都已经到了嘴边时,姜朝却忽然开口说道:“最近发生的有关易元先生的事,你知道了吗?” 梁媗一滞,“二舅舅最近发生什么事了?” 二舅舅最近还能发生什么事呢?在那个女人已经不在、沈云崇也已经露出了狐狸尾巴的现下,二舅舅还会发生什么意外吗? 梁媗有些着急的看向了姜朝,而姜朝却只是轻轻地抿了抿唇之后,才看着梁媗说道:“最近这几天我去拜访先生的时候,发现先生的状况并不是很好。” “状况不好?”梁媗忙问道:“具体是怎样的不好,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梁媗着急的立刻就想把沈云朗的情况给问清楚,但这时却刚好就有人插了进来,硬生生地打断了梁媗的话,“咦,这不是三meimei和姜二公子吗?” 梁姷?她怎么过来了? 姜朝和梁媗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说话的人果然就是梁姷,她此时正袅袅婷婷的立在梁媗和姜朝不远的地方,浅笑嫣然的望着他们。 “梁二小姐。”姜朝率先反应了过来,转身便向梁姷见礼,梁媗次之,而梁姷也一一回礼。 在外人面前,梁姷一直就都是落落大方、温婉有礼的形象,此时自然也不会失了礼数,不只是对姜朝,就连梁媗,梁姷也是一点礼数都不错的回了礼。 “若我没记错的话,姜二公子这次并没有参加大考,怎么也会在这儿啊。” 梁媗和姜朝三人互相见礼完毕之后,梁姷便转头对姜朝笑问道,问题和梁媗之前的简直一模一样。 但姜朝的反应却也和之前对待梁媗时是一模一样的,既清冷又有些疏远的回答道:“是同窗相邀,所以也就一道来赴宴了。” “哦,原来如此啊,不过刚刚我好像听见你和三meimei在谈论二舅舅的事情,是二舅舅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梁姷娇媚的脸上,有些好奇的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我向姜公子打听了一下二舅舅最近的近况罢了。” 这下梁媗不等姜朝开口,便立刻率先回答道,而姜朝在听见梁媗的这番话后,也就只是沉默着,没再多说什么。 “这样啊,那姜公子是怎么回答的呢?我也好久没见到二舅舅了,二舅舅最近一切都无恙吧?” 梁姷看着梁媗,笑的越发柔媚娇艳了起来,好像完全就没发现刚刚梁媗和姜朝之间的不对劲,也没发现他们两人对于刚刚的谈话有瞒着她的事情。 可梁媗对她这个二姐实在是太了解了,所以只是在看见了梁姷的笑容以后,她就知道,刚刚与姜朝的对话,八成是被梁姷给听见了。 至于她到底是听见了多少,那就不好说了。 但梁媗也不是很介意,反正刚刚姜朝也并没有说些什么,就算梁姷把它们都听去了,那也根本没什么大碍的。
梁媗一面想着,一面就对梁姷说道:“也没说什么,姜二公子不过就是给我说了一下二舅舅最近的精神还不错,其他也一切无恙,并不用太过挂心等语。” 梁媗自是不希望沈云朗的消息落入梁姷耳中的,她生怕梁姷又会在里面做出些文章来,那又更何况姜朝接下来要讲的事,还极有可能是不好的消息了。 因此梁媗此时是有心敷衍梁姷的,并且还希望能敷衍过去,可梁姷又怎么可能会顺了梁媗的意呢? 看了一眼梁媗,又看了一眼姜朝后,梁姷笑道:“既然二舅舅一切无恙,那真是太好了。姜公子,难得我们姐妹两人能在这儿遇到公子你这个熟人,不如一起落座闲谈几句吧。” 梁姷娇媚的笑望向姜朝,那神情真是极其温柔的。 可当它们落在了梁媗眼里时,却觉得有些太过刺眼了,梁姷这是要搅混水,不想她有机会和姜朝独处啊。 但这样一来,那梁媗也就不能向姜朝问清楚沈云朗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这可不是梁媗想要的结果啊,但能这么近的和梁姷待在一起,又是一个极难得的机会。 毕竟如此一来,梁姷的动静,她可就能观察的更清楚了啊。 “多谢二小姐的美意,但我与其他人已经事先有约,得先失陪了,还请二小姐和三小姐恕罪。” 可就在梁媗刚刚有些左右为难的时候,一直安静着的姜朝却忽然出声,不仅淡漠又有礼的婉拒了梁姷的邀请,并且还起身告辞了起来。 此时屋外正是太阳最后一点余温的阳光,洒落下来最是暖。风,轻轻的吹,吹响了一株株云柳的叶子的沙沙声,轻轻地就回荡在了耳旁,像是叮叮咚咚的清澈溪水一般。 而盛夏里的那一株株桃树,现下桃花早就凋零尽了,此时只剩下满枝的枯意,在橘红色的阳光和风里微微摇曳,而也是在这满街道都是枯意的几株桃树里,一颗已经很老,生命也快走向尽头的桃树下满地雾照落花,彷如桃花落尽时的缤纷。 …… …… 在文帝的少年执政时期,西殷和后蜀爆发了一场大战,而也就是这场大战,让西殷的镇东大将军梁祜,开始崭露锋芒,惊艳天下——梁祜率领着西殷当时仅剩的十万大军,击退了后蜀的猛狼之师,侵入蜀地近千里之远,迫得当时的后蜀不得不主动议和。 当年的西殷,在那时虽气势如虹,但其实国力极弱,想要趁此吞并后蜀,实是天方夜谭。文帝深知此理,于是这场由后蜀先挑起的两国大战,最后以后蜀的主动议和结束。在后蜀签订了许多不平等条约,以及派了一名皇子到西殷作为质子后,这场大战,就这样彻底平息了。 至于东玉郡主……楚孤的母亲,也就是在那时,和着质子一起到来。 孟太妃,是先帝的四妃之一,而先帝的皇后,一生只有一位,那是元后桢皇后。在桢皇后红颜薄命,斯人早逝,先帝就没有再立新后,掌理六宫的大权,最后却是旁落成帝的宠妃,李贵妃手上。 李贵妃此人,专权跋扈,野心颇大,一直都想插手国政,在先帝病危之时,更是与太医串谋,假宣诏旨,把所有成年皇子都骗进了广明殿,全部毒杀。 最后,李贵妃还与其父兄发起了承德门兵变,欲立其只有三岁的幼子为帝,要不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孟太妃冒死救出了元后桢皇后的遗子——当时还只有十一岁的文帝和六岁的郦王,让三公借此有了反击的理由的话,那估计当年李贵妃的毒计早就成功了。 只是,在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后,人们才猛然发现,孟太妃的长子和幼子,全都已死在了广明殿的那场阴谋里。 而这些,梁媗也是在前世时,父亲和娘亲被斩前夕才那样深刻的清楚了。 文帝驾崩,怀帝登基,而相比文帝的明君之名,怀帝的残暴和昏庸就更显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