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真是一对璧人
歇歇?一歇便要脱了队列,脱了队列也就意味着要重新排队,可望着这条似是无边无际的长龙,这一歇过后,怕是今天都别想上船了。 夜挽歌抬手一抹额头的汗水,自是不去理会他。 慕容瑾玹无趣的挑眉,只是悠悠一叹,“一会儿中暑昏倒了,可不要怨我不体恤下属。” 夜挽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冷冷一笑:“不劳主子费心。” 本是该枯燥无味的继续排队,可后方传来的惊呼声,却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 只见,一队官兵模样的人正拿着一副画像挨着队列一个一个的检查,不论男女,专挑个子矮小,身材纤细的人盘问。官兵一路查来,又分了几人去队列最前方检查。 夜挽歌一眼便瞧见那画像之上的人就是自己,如此看来,是搜捕她的人已经开始封锁港口了? 夜挽歌倒是不担心,现在的她面容变幻,即便是她身边最为亲密的徐奶娘都看不出她的身份,更别说这仅仅是看过画像的官兵了。只是,这样一来,她以后莫不是真的无法以真面目示人了?又要过上以前躲躲藏藏,形单影只的日子了吗? 官兵搜查无果,又将通缉令在各处张贴,留下一队官兵在港口把守后,便去港口周边巡逻了。 这举动,自是引得百姓惶恐不安,只听有人不住的诅咒着那恶星妖女。 好不容易上了船时,已是一个时辰过后了。 站在甲板上,夜挽歌眺望着下方的港口,心思飘远。 短短几日的时间,一切都变了。本以为可以将一切都掌控在手里,报复司徒世家,寻找解药,教训云含章,一件一件的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可谁能想到,最后却被另一个人给算计了? 是她太自负,还是她不该选择去报复? 如今,阿九究竟怎么样了呢,花陌言又在哪里? 想到这些,她这心里莫名的有些发慌。 微微叹了口气,她已是打算回船舱,马上就要开始行船了,她得找个能好好坐下来休息的地方。 可就在这时,不远处落入眼帘的几道身影,却是让她身形一僵。 她冲回船栏边,瞪大眼睛看着那几人,是圣域天府的人! 为首的龙吟九,面色冰冷,神情冷酷,一身黑衣深沉如墨,透着浓郁的压迫感。一旁的南若悠自是光彩照人,散发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气息。 真是一对璧人。 这样的感叹,又一次浮上心头,心脏深处传来一抹苦涩的痛意。 分明是同一张脸,可此刻的那人,却让她感到陌生。 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阿九呢?如果是阿九,为什么会对她的失踪不闻不问?可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 眼看着那几人步入豪华的私人宝船中,她这心里便是平静不下来。 他们这是要回圣域天府了吗?阿九,当真不找她了? 直到船行之时,夜挽歌也依旧站在甲板上,凝视着那个方向。 久未等到她入船舱的人出来寻时,便是看到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盯着某个方向。 寻着她的视线望去,几道熟悉的身影落入眼中。 慕容瑾玹轻声一笑,走到夜挽歌的身边,握住她的肩头,“进去歇着吧,一会儿若是晕船起来,你可就要难受了。” 夜挽歌抿唇,挣开他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 呵呵,这会儿来装好人?不好意思,她不吃这一套! 她现在碰到的这些糟心事儿,哪件不是这个人的手笔? 恨意,充斥在心头。可最后,却化为一个无声的冷然笑意。 夜挽歌不发一语的入了船舱,慕容瑾玹微微蹙眉。 这模样,可真是将他厌恶到了骨子里了。 这丫头,如今固然是对他有恨的,可偏偏却只能压抑着,待到爆发之日,恐怕一发不可收拾。 只是这恨,到最后怕是有其他人要替他受着了。 转眼一看,那华丽的宝船之上,有一人负手而立,冷然望来。 二人的视线不期而遇,一方面上寒意逼人,另一方却是展出一抹仿佛令天地都黯然失色的妖娆笑容。 …… 船上的日子,艰苦难耐。 行船不过半个时辰后,夜挽歌便开始晕船了。 这一晕起来,什么东西也吃不下,加之心思沉重,夜挽歌竟是身子发热,昏迷不醒。 迷迷糊糊中,似是有人将她抱起,在说着什么。 “我这娘子体弱多病,怕是受不得这行船的颠簸,还请诸位能够让些地方出来,让我娘子可以躺下休息。” 拥挤的船舱内,翩翩公子抱着一名纤弱的女子,谦和的说着。 一对老夫妻见那女子脸色难看至极,忙站起身:“公子切莫耽搁,快些让你家娘子躺下吧。” 说着,让出自己坐着的那块草席。 将人安放在草席上,那翩翩公子又借了船上的厨房,亲自熬药,给那纤弱女子服用。除去喂药之时,便是寸步不离的守在一旁,一听那昏迷之人因痛苦而有任何异动时,便是紧张关切的柔声轻哄。 船上的人瞧见这一幕,都夸那翩翩公子是个疼爱娘子的绝世好男人,船上的女子,更是冒着粉红泡泡的瞧着那人,心慕不已。 行船一日后,海上便是起了暴风雨,船只颠簸起来,就连那些不晕船的人也有些受不了,加之滚雷闪电,闹得人心惶惶。 雷雨袭来,气温骤降。 瞧着那窝在草席上的人拧着眉,又下意识的抱着身子发抖时,慕容瑾玹将外袍脱下裹在那人身上,一边轻拍着她的背以作安抚,一边转首,盯着船舱外张牙舞爪的闪电。 那淡漠的神情,也不知是在想着什么。 夜挽歌虽意识模糊,但却隐约听到阵阵轰鸣之声,接着整个人便似是漫无目的游荡在大海之中,浮浮沉沉,飘忽不定。 本以为,自己就这么无止境的飘浮下去了,可随即,却是感到身上冷得出奇,下意识的便抱紧了身子。 紧闭着双眸哆嗦了好一阵子,一道炸雷降下,惊得她整个头皮都是麻的。 ”救……命……救救我……“ 一声似有若无的低吟响起。 察觉到这抹不该出现的声音,夜挽歌一愣,恍恍惚惚的睁开眼。
入眼的,是几处孤零零的坟头,而她,正坐在其中的一处坟头上,瑟瑟发抖。 暴雨倾盆,雷电呼啸,将那隆起的坟头映得煞白煞白的,让人瞧着,便是止不住的心慌。 这是哪里,又是谁在呼救? 她站起身来,四下搜索着,只见不远处躺着一个十余岁的少年。 少年一身黑衣,双眼紧闭,无意识的呼着救,电光打在他的脸上,映出一张因痛苦而扭曲的惨白面容。 夜挽歌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人命关天,连忙趋身上前,低声询问:”要怎么做才可以帮你?“ 话一出口,她经不住一愣。 这声音稚嫩青涩至极。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那干瘪娇小的身子,又抬起手来看着手掌心,那手掌小小的,嫩嫩的,很是陌生,不由又是一惊。 此刻的她,恐怕只有七八岁的年纪。 那躺着的少年察觉到有人接近,忽然翻过身来,抓住了她的一处衣角。 ”救我……“ 他艰难的睁开眼,盯着夜挽歌,眸中闪烁着诡异的红芒,表情很是痛苦。 夜挽歌这才发现,那少年长得极是漂亮,只是脸上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令他看起来十分狼狈凄然。 夜挽歌不受控制的靠近了那少年些许,正要再度出声询问,却是不知怎的踩到了一块石头,身子一扭,摔倒在地。 尖锐的石子划破了手臂,痛意蔓延。 而就在这时,那少年却是忽的两眼发光,如狼似虎一般的扑了上来,逮住她被划伤的手臂,一阵吸吮。 血液的流逝,令夜挽歌感到伤口处隐隐泛着酸涩之感,连带着脑子也有些昏沉。 少年双眼泛红,似是发了狂一般的吮着她的伤口,鲜红的血液溢出嘴角,他却是急忙伸出舌头将那溢出的血液舔舐干净,白色的闪电打在他的脸上,令他的面容看起来骇人可怖。 夜挽歌被这一幕惊呆了,下意识的要抽回手,可对方的力气却是大得出奇。 待到那少年餍足了,才渐渐丢下她的手臂,身形一晃,沉沉昏睡过去。 惊魂未定的夜挽歌捂着手臂上的伤口,讷讷的看着那少年。 硕大的雨滴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而那少年浑身湿泞,尽管脸上已是恢复些许血色,但身子却在下意识的发抖。 她四下张望了一番,看着这空无人影的坟地,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害怕。 鬼使神差的,她支起身子,将那少年费力的拖到了两个坟头的间隙中。 抱着那虚弱的少年,她又将外袍脱下,盖在二人的头顶,在这一片狭小的天地里,拥着那称不上温暖的身子,她也觉得安心了不少。 雷雨久久未停,因身处坟地带来的恐惧,因雷雨交加而带来的惊骇,终是在这二人相拥之时,逐渐平息。 眼皮忽然变得很沉重,夜挽歌下意识的抱紧了怀中的少年,渐渐失去知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