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独臂人
青城山脚。 徐啸虎抬起头往上看，相比较之前的匆匆忙忙，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地观察青城山。 相比较峨嵋山的险峻，青城山就要巍峨许多。 即使皑皑白雪也遮不住它的清幽，怪不得许多人会千里迢迢而来访仙寻道。 山上隐隐有人影晃动，虽然六斗米教因为内乱，而在西蜀百姓心中的地位下降许多，但这对一些忠实信徒并不影响，他们依旧诚心满满而来。 虽然是怀着相同的目的，但徐啸虎此时的心情与他在峨嵋山那会儿是不一样的。 峨嵋山之行，他是怀着单纯的请教目的；可此时，他的心情很复杂。 这是他第三次来青城山了，还比峨嵋山多一次，但这并不意味着什么。 第一次，他在这里亲手击毙了无法无天的“小天师”赵灵；第二次，则是他被六斗米教的传功长老林武一掌拍落山崖，若非他运气好，为生长在山腰间的树木所救，否则此时已是一堆白骨。 徐啸虎的两次出现，青城山上都发生了大事，第一次更是他主动引起的。 可以说他亲身经历、见证甚至可以说是推动了六斗米教从繁荣到衰败的进程。 今日再登青城山，青城山早已不复当日之盛况，而徐啸虎自己也失去一身武功，这让他颇为感慨人生无常。 沿着人工凿出的石梯缓缓拾级而上，虽然石梯也很陡，徐啸虎走得却是丝毫不费劲。 前两次徐啸虎都是偷偷摸摸地来，只有张天凌和火凤算是认识他，林武和他倒是有一面之缘，可惜这三人如今早已身亡，所以对于这位本教的“大仇人”，估计绝不部分的六斗米教徒众都不认识。 但他的心里，并没有因此而有所轻松，反而有些沉重。 他与六斗米教的关系，绝不像是小孩子吵架隔天就又和好一般。 徐啸虎和六斗米教本无恩怨，缘起后者要为前益州牧鲁章的二子鲁修海强出头，甚至派出教中高手截杀徐啸虎，两者的仇怨就此结下。 如今徐啸虎上山求取古岩经，就等于向仇人低头。 所以对徐啸虎来说，真的很难。 越想越多，他脚下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徐啸虎开始怀疑自己此行的正确性，若是有违自己的内心感受，他宁愿不学古岩经，即使对方把绝学硬塞给自己也不要。 于是他干脆停下脚步，认真思索起来。 继续上山，还是回头？ 此时他已经离山上的天师宫很近了，虽然六斗米教发生了巨变，但天师宫依然庄严肃穆，气势恢宏。 站了一会儿，身后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然后便听见有人说话。 “爷爷，前面有个亭子，要不我们休息一下吧？”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 “你累了吗？”那位爷爷问道。 “我还好，我只是担心爷爷您的身体。”年轻人回道。 “爷爷还好，还撑得住。”爷爷说话有些喘，但还有力气教诲孙子，说道，“行百里者半九十，我们可不能在关键时放弃。” “孙儿明白。”年轻人恭谨回道。 徐啸虎刚才上山时有见过两人，爷爷依过花甲，孙子约莫十五六，听他们说话的内容，是来天师宫请愿的。 过了一会儿，两人经过徐啸虎身旁。那位爷爷还算热心，问道：“小伙子，走累了吗？” 徐啸虎不好回答，只能点点头。 “哈哈，年轻人都是这样，有冲劲儿是好事，但也要知道留力才对。”爷老人似乎很健谈，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就像这上山一样，他讲究心平气和稳扎稳打，你开头冲得太猛了，现在就会感觉气力不足；而像我老头子这般，一步一步，反而能走在你前头。” 老人的话，听着有些啰嗦，但一点也不刺耳难听，因为这是老人的一片好心，而且似乎还隐隐有深意。 上山开头不宜太猛，这似乎与徐啸虎年纪轻轻就入一品境界很像；后来气力不足，虽然他如今武功全失还有其他种种原因，但不得不说，根基不稳经验不足也是主要原因之一。 “年轻人，既然来拜神，就一定要有诚心，绝不能半途而废，坚持下去，方能成功。”老人虽然人走了，还是留下一段话。 徐啸虎细细咀嚼老人的话，虽然不是来拜神，而是来取经的。 但老人的话很对，竟然来了，就绝不能半途而废。 一下定决心，徐啸虎便立即行动，重新往山上走去。 前面的老人和他的孙子还在一步步稳稳往上爬，为了避免尴尬，徐啸虎没敢走太快，只是慢慢跟在他们身后，中间始终隔着一段不小的距离。 如此走了一段时间，终于来到了天师宫。 偌大的广场，只有几个零零落落的人影。 估计是没有香客的缘故，也没人打扫广场上的积雪，足迹凌乱，与天师宫的恢宏颇为不符。 徐啸虎正准备朝天师宫走去，眼前却瞄到了一个人。 他的心，竟开始狂跳起来。 因为他看见那人，右臂的衣服是空荡荡的。 邪图鲁？这是徐啸虎的第一反应。 但他很快便否决了，因为此人的身材中等，与邪图鲁的体型一比，差太多了。 但这并未让徐啸虎的心跳减速一些，因为他觉得此人很熟悉，却又想不起他是谁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此人不是六斗米教的。 那人缓缓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徐啸虎心中的好奇心上来，当下也不管了，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六斗米教数百年的积攒，底蕴深厚。山上建筑众多，虽然已是第三次来此，可徐啸虎依旧对这里很陌生。 跟着那人七拐八弯，中间碰上好几个人，不过幸亏现在盘查不严，这些人虽然面上有些诧异，但没人上前对徐啸虎进行盘问。 如此走了好长一段路，周围的环境也逐渐冷清起来，徐啸虎内心也不由得警戒起来。 那人终于在一处简陋的小房子前停下脚步，然后他回过头，望向徐啸虎。 被发现了？ 徐啸虎本还想装路过的，但他看见那人的面容之后，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又或者，心里的狂惊使他做不出任何动作——他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