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久别重逢
第五十七章，久别重逢。 风，无声的掠过云海，恰如巍峨的紫山那般，透着清冷的意味。然，话虽如此，却绝无人会为此悲叹，因为紫山一如其主那般孤傲不群。 无名一行师徒紧随董老的脚步，一步步踏上这座东陈绝山，透过云海不时显漏的间隙，依稀能看清绝山之上的“天下绝楼”——六剑楼。 “师兄，快看！”虽说英气不凡，然褚天楠仍旧是年幼孩童，见得这般不世奇景，终究耐不住兴奋。 任藏锋本是处世不惊，但赫然见此空中楼阁，也免不得一时惊奇，心下暗暗称奇赞叹。 相对于两位弟子的惊艳之情，愈是登前，无名复杂心绪便愈发难以掩饰，一路而来却久久不言。这并非是他首次来过这峦奇峰，这崎岖的山路与迂回百转的栈道，他曾多次行走，在过往的记忆中，他清楚的回忆起许多往事，然而，记忆的断点却在廿年前那场旷世剑决…… 四弟，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否？ 追忆，就此一断。只听行于身前的那位老者拱手言道：“无名先生，剑主已在等候多时。” 老人的话音未尽，一股势若惊天的寒意却铺天盖地般袭来，将师徒三人尽数笼罩。不，或许不应是所谓寒意，而是“剑气”，仿若能将世间万千生灵尽数绝杀的无双剑气！ 凝神一看，不想一行人已于不知不觉间行至紫山之巅，那犹若镶嵌于山壁之上的天下奇楼竟已近在咫尺。不经意抬首，却见楼阁上，一位身着红衣袍的孤高男子渡步而出，而在他的身后，却有一位不同寻常的少年人。 是的，不同寻常。 前者一袭红衣袍，所谓红为贵，足见此人待客之庄重，然而，眉心那道剑痕下的神情孤高冷傲，虽颇显超凡入圣之神异，却看不出几分主人家应有的欢迎；后者亦是翩翩少年郎，然目似神锋，气若寒剑，年少的面容上虽如任藏锋那般英气不凡，神色间却又显现几分老成，更教人诧异的，正是少年人额间那道一如前者的赤红剑痕，不知为何，依稀间这位少年与红袍男子，竟颇显神似！ “嗯……？”无名皱眉默然，暗道一声果不其然。 是的，“六剑”这条不归之路，终究有人为之前赴后继，绝非自己一人可逆转的。虽说早有预料，但此刻眼见一位少年犹若欣然接受般踏上这条注定无法回头的命运，又怎不会于心不忍？ 至于楼阁之上，那位傲立无声的无双剑客，却似九天外的神灵，自上而下的俯瞰着自己——他的眼神，永远透着如剑般的冰寒，是的，他便是这紫山剑主，王远征。 “这……便是‘天下第一剑’……？！”蓦然惊觉，无名身后的白衣少年郎心神一凝。天下第一剑客，昔日只闻其传说，纵然于江湖中口口相传，但未见其人终是不以为然，然，今日一见，任藏锋立时为这位“绝世无双”的剑客所惊，心中骇然，又岂是往日道听途说所能表达。 褚天楠却不似自家师兄那般惊奇诧异，反倒是瞪起那双奇异的重瞳，好奇似的看向楼阁上那位号称“绝世无双”的男人。只是，对方似有所察觉般不经意瞥来一抹如剑般锐利的目光，直教这位漠北男孩小吃一惊，赶忙别过眼眸。 然而，恰似天意般，一抹娇小的身影却映入他的眼眸。是了，小小女孩儿，缩手缩脚的躲在那位紫山少年身后，一如自己那般不安分的窥视着下方一切。 小……狐妖？ 然而，思绪却猛然中断—— 铮！！！！ 携绝世无双之剑气，一十六道剑影随红衣剑客横向一挥的剑指，砰然爆发，纵横交错间化作一张断杀生机的剑网，势若惊雷，索命而出，直取负手而立的黑衣男子！ 剑气袭来太过突然，飞来剑影更是四面八方。 相较于紫山剑阵之杀机，这一十六道剑气更绝，更快，更加“绝世无双”！！ 是了，这是真正的“紫山六剑”。 惊变太过突然，不消说是无名两位弟子，便是无双剑客身旁的那位紫山少年亦是诧异，只是，死亡已在瞬息之间，又怎有出声警示之机？ 然而，那位总是默然寡语的无名却始终负手而立，未动分毫，即便剑网袭来所携的劲风已扑至脸颊，却亦无阻拦之意。 这是为何？ 答案，随之而来——但见一道奇光自任藏锋所提之木匣内溢出，携盖世英雄之剑气破匣而出，似飞箭般义无反顾的刺向袭来无双剑气。 是的，这是一柄神剑，一柄唯真英雄方可挥舞的神剑。 锵——轰！！！ 交织纵横的剑网，裹挟绝世无双之剑气，断杀生机，却不想，飞来一剑，竟有英雄锋芒，两相交锋，立时爆发金铁交鸣之声，轰雷作响之势！ 其声未尽，交锋之时迸发的剑气刹那间四散而去，化作强烈的劲风，再次将弥漫于紫山绝巅的云海驱散，徒留青天白日。 叮！ 金铁撞击之声赫然脆响，却见一柄古朴的中原宝剑如遭重击般直·插于山壁，剑入三分。然，话虽如此，却见此剑坚韧非凡，便是受此重击亦刚直不弯，颇显英雄气概! 剑扫天下唯无双，英雄丹心斗紫山。 遥想廿年前，昆吾山八仙台上，那场旷世剑决，曾有一柄可堪与“无双神剑”比试锋芒的宝剑，更甚者，竟能在这柄“天下第一剑”剑身留下五道缺口，令天下群雄为之震撼！ “英雄无名，碧血丹心”，不错，此剑正是因那场剑决而轰动天下的英雄剑“丹心”。纵然剑式古朴无华，然剑身之上，一股英雄浩气凝而不散，虽是锋芒不及“无双神剑”，其坚韧怕是更胜神剑几分，否则焉可为神剑徒留伤痕？ 英雄之剑，自当配英雄之人。 这突来杀机虽于瞬息间化解，却教两位弟子心神俱惊，冷汗连连。唯有无名仍是负手默然，抬首直视着“六剑楼”上那位突下杀手的故人。 许久之后，方才问道：“故人来访，久别重逢，何必如此？” “既是‘已死之人’，又何必再现于世？”不料，楼阁上的红袍男子不答反问。 不过，这所谓“已死之人”又是何意？ “不错，多年前我已借死为名，脱离江湖纷扰……”无名一身叹息，满是唏嘘之感，似对往日江湖岁月的追忆，“然，对于这纷乱江湖道，你我都应是‘死者’。” 廿年前，王远征一人一剑，剑扫群雄，直教天下人为之惊恐骇然，如今退隐多年，又有何人愿再见这柄绝世无双的圣灵无情之剑？无名即可险胜王远征，天下江湖道又岂可掉以轻心？ 恰如无名所言，对于世人，无论王远征抑或自己，都应该是逝于历史的“死者”。 然而，现实则是二者皆存于人世，不可否认。 “自欺欺人，江湖纷乱，又岂会因你我而改变？”王远征毫不留情的反驳，神色淡漠无情。 “……”故人话音未尽，黑衣男子却亦默然无言。 是了，江湖之所谓江湖，正因其纷乱不止，即便没有无名与王远征，江湖恩仇亦不会终结。这个道理，无名自然知晓，但他亦非自欺欺人，不过是尽自己所能，来缓和这江湖的刀光剑影。 身处楼阁之上的秦昆，随师一会故人，乍见得这位一派宗师气度的黑衣男子，体内勃动的剑心便莫名的亢奋。直觉在告诉他，这个男人，同样是一位不世的剑客，纵然剑气内敛，气如渊潭，但那身若神剑的气息仍是逃不出“剑心”的感应。 “……不可思议，这个男人的气息，同样深不可测。”不过初涉修行，对于修行人之强弱，实难判定，但不知缘何他却依稀感觉到，这个黑衣男子的修为，不下于自己的师尊，天下第一剑王远征。 若是这般，普天之下有这等惊天之能的剑客，除紫山剑主之外，唯有一人——无名。 “他，便是无名？”诧异，瞬息散去，唯留下几分注目。 惊异之人，自然不止剑心少年。却说那不久之前因王远征的拒绝而心陷绝望的断氏少年，亦茫然的逗留在紫山之巅，方才刚刚诧异于西去之飞剑，不想又突然间目睹异常短暂的惊世交锋。 “无，无名……？！”落魄男孩虽是年幼，但终究是修行世家之后，其见识亦非寻常，惊讶之后，自是猛然发现，这位黑衣男子恰是廿年前风云天下的传奇人物。 “……这位是？”无名略感疑惑，不由一问。这位少年孩童为何会在紫山？但定眼一看，在这倔强男孩稚嫩的面容上，似乎看得了几分熟悉，再一看少年人此刻的衣衫褴褛，赫然明了：“莫非你是断氏遗孤？” “……哼！”断惊觉虽是一怔，旋即又黯然低首。如今自觉复仇无望，又哪有心思回答？ 两位弟子不由皱眉，若非任藏锋有所阻止，怕是褚天楠便要责问哩。 眼见断惊觉此刻模样，本是一旁默默无言的董叟，亦不由解释道：“不错，这位正是断家公子。” “咳……”暗道一声果真如此，无名一时间叹息不止。锁眉抬首相问：“四弟，你真的要杀东方无胜？” 话音未落，却教在座诸位少年人诧异万分。 “呃？！”断惊觉闻言不禁一愣，随之惊疑不定的望向“六剑楼”上的王远征。 而无名所得到的，却亦是无情却肯定的回答：“是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