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残崖说梦（下）
第七十章，残崖说梦（下） “这个孩子命属廉贞，重瞳异凡，凶龙暴戾，有着不世之王命，而你欲以区区医理之术，要将之扼杀于摇篮？” 星穹夜幕，六剑楼阁之上的无双剑客一凝眉宇，这般质问道。 “……四弟，漠北需要一位治世贤王。”闻言，无名亦是皱眉，却是不认同故人这番疑问，“我不过期望漠北与中原永世交好。” 王远征毫不退让，严词打断：“何必自欺欺人？” “这个孩子的前路，将是一条遍布荆棘，历经尸山血海的霸王之路，并非你区区剑无名所能左右。” “难道便这般延续中原与漠北的仇怨，生灵涂炭不成？”再一声铿锵质问，却是出自心系天下之人。 然而，对所谓苍生毫不在意的无情圣灵，亦是不留情面的回应：“莫非，你便因此罔顾这孩子自身的意愿，弃漠北人之期望？还是说，在你看来，老二一生遗愿根本不足为道？” 不料，对于这位后辈，两位剑客的看法却是截然不同。 “……”一时间，两人的交流，竟又是互不退让，陷入莫名的僵持之中。 无情圣剑，剑中英雄，时隔廿年，却仍是针锋相对的交谈。 “那你，又何必将秦昆推上‘绝杀无情’的‘不归路’？”蓦然，无名话锋一变，但他的眼眸，却已然落在那一株犹若冰晶般的无情之花。 话音未尽，无双剑气却轰然爆发，携风云色变之威，磅礴来袭，杀意突起！犹若圣灵的剑客，虽追求无情，却因这短短一句话，勾起了本应消弭的情绪——怒。 …………………… 尚在紫山某处残崖上，叶可凡与褚天楠，却并未感受到紫山之巅，那突然爆发的冲突。 星空下的夜风，犹是轻柔，但夜下的男孩，却留下了一份依附于“梦”的承诺，或许，带着些许幼稚，却也透着几分一诺千金的气概。 “好！从今往后，你便是我漠北王储褚天楠的小弟，待我复国后，封你做大官儿！” “……噗！？？” 小狐狸乍听之下，却是大吃一惊，愣在了原处。 尼玛还是王族！？ 叛逆，自负，暴躁，在褚天楠的身上，似乎只能寻得这三个词。任她叶可凡怎么想，亦不曾料到，这个总是与自己较劲的臭屁小鬼，居然还是漠北的王子？！想到这番，不禁是一个哆嗦，心中万般草泥马碾过。 且不论小狐狸心中杂念。却道褚天楠一语过后，便不再理会呆若木鸡的叶可凡，自顾坐下。 “……你，你你，你是王子？！”虽说男孩面容上，确实是漠北人不假，但着实不曾想到他竟能有这般尊贵的身份。 “怎么，不像？” 还别说，真不像。叶可凡心下如此吐槽着。 许是见得她面带犹疑，漠北男孩不由再道：“虽然，我漠北如今势微，但我褚天楠，迟早会光复故国家园！为王者，君无戏言，今日承诺我是不会忘的。” “欸……”不知为何，在男孩重申诺言的刹那，叶可凡却在他稚嫩的脸庞上，看到了一丝王者风范。还是说，这只是先入为主的错觉呢？一时之间，她亦分不清哩。 “……真，真的？” 变身女孩的多番惊疑，反倒磨尽了褚天楠的耐心：“你怎生这般烦？骗你作甚！” 如此这般，现下小狐狸才真个信了。我了个曹cao，这货居然真的是“王子”！？ 两相对比，自己被迫沦为妖奴，而这位则是一国遗孤，便是如今虎落平阳，然依旧是尊贵非凡，不免心生落差。 “可你是漠北的王子，那什么会在中原？”犹豫了片刻，叶可凡迟疑问道。 关于漠北的记忆，中断于那一夜超越凡尘的奇遇，但尤记当日所见到了漠北遗民，麻木而又无所期望，即便是她阅历尚浅，也大概明白，这是失去寄托，失去一切的“失败者”方有的失落神情。如今，漠北遗落于世的希望，却在远离北地黄沙的中原，自然教人好奇。 “……”然而，这一问，却不经意间触到了这位漠北王孙心中伤痛的记忆，“你想知道？” “呃……嗯嗯。”叶可凡应声额首。 “那是三年前的故事……” 黄沙淹没骠骑铁蹄，又有多少恩怨纠葛？刀光剑影，血染漠北，千年的宿怨，造就了一代王朝灭绝的血腥记忆。光阴在屠戮中消逝，生命在死亡中凋零，目睹绝望的男孩，唯记得杀戮之人，那一抹动人心弦的眼眸。迟来的侠影，在凄厉的哀嚎中，流露懊悔于心，救下唯一幸存的黄沙血脉…… 痛苦的记忆，悲愁的故事，汇作这紫山残崖上教人心生哀痛的悲歌。 夜，依旧；星，亦在。唯是不再复当年的血腥之夜，但那段满是伤痕的记忆，却永远无法忘却，鞭挞自己柔软的心，教自己永记复国的信念。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回忆的话语，就此一落，却仍是勾起了男孩心中的愁闷。躺倒在地，仰看漫天繁星，又有几颗为漠北的哀亡而陨落？ “好悲伤的故事……”叶可凡抱着双膝，默默的聆听这段国仇家恨的悲伤无奈。听罢，方知这位本应天真无邪的小少年，早在三年前便扛下这份重担。 或许，世人，皆是如此，都有这各自背后的故事与无奈。 “你在这个故事里，是那小男孩吧？”忽的，女孩如是问道，“那个大侠就是无名大叔吧？” “哼……”故作不睬的男孩虽不作回应，却更似默认，倒教叶可凡亦不免心生怜悯。 与之相比，自己如今的困局，又算的上什么？ 想罢，会心一笑。 恰在此时，男孩伸手举天，稚嫩的手掌，慢慢握紧，好似欲将漫天星辰尽握于手。口中喃喃说道：“我有一个梦，这个梦，或许让我追逐一生……” 倾听的小狐狸闻言一怔，却又释然：“嘛，有梦其实挺不错的，不是吗？” “说的也是。” 不想，却在此时，紫山蓦然间爆发一阵惊人颤动，犹若天地惊变，声势惊人。 “啊？！” “小心！！”来不及多说其他，褚天楠一把扯过叶可凡，让她亦伏在残崖地面，以免震落山崖。 然而，这场惊变的祸原，却在紫山六剑楼之顶。 …………………… 与此同时，犹在紫山绝壁的六剑楼，欲劈天裂地的无双剑气，携绝世断杀之势直冲斗牛，遮掩漫天星辉。不及刹那，又一道英雄浩气直逼云霄，毫不示弱。 两相争斗，直教天地俱惊，便是巍峨紫山，亦不免一番震动。然而，就在两股惊世气息缠斗风云之际，漫天星辰蓦然被层层密密的黑云遮蔽。 奇奇奇！究竟是何种云雾，竟能高立于参天神峰之上？ 轰——轰——！！ 但见黑云临世，其内雷光霹雳，轰鸣作响，好似警告两位剑客此刻危险的行为。 或许正是预感到了来自此方世界最后的威胁，这两股足可令风云色变的气息，方才缓缓收敛。紫山之巅的气海逐步平稳，这突然弥漫于天外天的莫名雷云亦是随之消散。 而此刻，端坐与六剑楼之顶的两位旷世宿敌，仍是遥相对坐，对视的眼仍旧透着各自的不快。 然而，因一句争执之语而爆发的一合胜负吗，却是分晓—— 但见，一缕发丝，自无名额间飘落，一时间愁眉不展；端坐主位的无双剑客泰山不动，似剑般的眼眸仍旧透着无情的冷漠意味。 “廿年如一日，四弟，你的剑气一如当年那般锋芒无双。” “……只可惜，你却不复当年坚韧。”王远征的回答，却是略带失望。 “那你为何又突然收手？”这次的疑问，却是出自无名。 “……老五留在紫山的‘武道玄门’精要。” “恩？难道是……！” …………………… 两位旷世剑客的一时交锋，波及紫山上下，却亦在不知觉间，将曾经掩埋于此的记忆，重现人世。 “武道玄门”，这四字的含义，却是经天纬地，甚至于恒古绝今。天下修行莫不闻风敬仰的极道之学。而如今，这门盖世之学，却赫然现世。 紫山残崖，山壁在颤动中，抖落了岁月留下的尘土，显露出多年前印刻于此的痕迹。 剑痕、刀痕、枪痕；掌印、拳印、脚印、指痕、爪痕。八种显眼的痕迹流于表面，但这整片山壁，唯有这一小部分，竟是磁石？！亦唯有这一部分，竟在现世之后，透着隐隐霞光，刺痛这观者的眼眸。 男孩，女孩，在紫山的震动过后，一抬首便是这般景象。 “这，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