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所谓强者
第一百一十二章，所谓“强者” 日出东方，微微晨光一如既往的照亮这座东陈古峰，巍峨参天，云海缥缈，然而，今日之云海却也并非永能够远遮蔽紫山之上窥望下界的眼。 风，吹散了云雾，露出了凡尘世界的一角。 伫立高峰的两位少年，一同俯瞰着这一角在紫山上仅有的下界风光，仍由微风吹动了鬓角与衣袖，唯有手中的剑分毫不动。 不期而至，亦不约而同。 一冷一热的两位少年剑客，就这般默默俯瞰人间，各自思索着心中所念。 莫名的，两人再一次如巧合般一同到此窥望难得的下界光景，或许，身处这与世隔绝之地，反倒是愈发希望来到下界，去完成各自的信念。 一者，为了寻回羁绊，回到故乡；一者，背井离乡，心系故国。 不同的信念，最终汇成相同的期望——变强，变得足够强大，强到足以改变命运。 这亦是二人共同之处。或许亦正因如此，他们才会不约而同的来到紫山之巅，只为窥探乍现一角的凡尘世界。 那，能看清自己所期盼的人与事？自然不能。但或许唯有如此才能舒缓自己的心神。 “难得你会来此，我原以为你还在照顾那只小狐妖。”环抱古剑，傲然的少年发出一声随性的哂笑。 “此地本便是我练剑之所。” 回答，亦是淡漠平静。 “噢，这般说，倒是我搅扰你练剑？万分抱歉，哼呵……”全无歉意的道歉，反倒是多了几分傲尘素来的嘲弄口吻。 闻言，秦昆亦是毫无介意，只是久久注目着云海的裂痕，窥探着下界的风光。口中答道：“在寻得胜你之法前，即便如何练剑，亦无意义。” 言下之意，只为决出二人未完的胜负。 “哼呵……”傲尘不经一笑，却是理所当然的冷笑，是的，唯有如此，方能称得上自己的“天命之敌”。旋即，又道：“你可知晓，上次我为何不愿与你再交锋吗？” 其所指，自是以搜魂术探视叶可凡记忆一事。 “……”剑心少年不曾回答，但答案早已在心中。 “未有必胜把握之前，我亦不愿与你再战……”话到此处，却又是一顿，“……但，若是有朝一日我出剑，便必要败你！” 同样，亦是意料之中的必胜宣言。既无谦逊，亦无交情，唯有彼此心中剑求极境的执着。 “……” 默认，是对于对手最好的回答。因为剑心少年知晓，这个男人与自己彼此了解，更是彼此今生“无可战胜之人”。但既然为了改变命运而求剑紫山，那么所谓天命又为何不能尝试突破？ 就这般，两位少年又是静静的注目云隙的凡尘风光，各是若有所思。 “高立云端，俯瞰大千世界……这，便是‘强者’应看到的风光吗？”倏然，略带疑惑的口吻却意外出自傲尘的口中，教一旁的秦昆略感诧异。 傲尘的疑惑，是源自屹立高峰的“孤寒”。 然而，这份迟疑只是刹那。只因，强者绝不会输后悔自己的选择，即便这一条道路的前方，是永世孤独的剑路。 “……然而，屹立高峰的我们，真的算是强者吗？”蓦然，方才沉默至今的秦昆却是如是一问。只是，这一问，却问的莫名，问的教傲尘匪夷所思。 为何秦昆会对此困惑？傲尘实在费解：“倘若你我最终能屹立剑道之巅，永教世人追逐仰望，如何不算‘强者’？” 理所当然的结论，甚至是秦昆亦无法质疑这番话。然而，无法质疑，并不等于认可。 微微晨风，不知何时已化为一阵短促的疾风，略过少年人的发梢，鼓动两人的衣袖。 “……追逐？仰望？”莫名低语着这两个词语，剑心少年毫无情感的面容仍是冷峻，但言语之间已愈发困惑：“……‘光与影’的追逐吗？这便是你我期望的终点？” 光与影，胜者与败者。 如阴阳两面，既有光之辉煌，亦自然有影之悲凉。这条困苦难行的剑途上，又有多少失败者留下了无奈的叹息，徒留哀愁。而“光”的背后，却满是这般的“影”。 正因如此，紫山方有那一处教剑者怜悯的败剑孤崖。 “怎么？你可怜他们？”一声嘲弄的哂笑，傲尘如是而语。其言所提正是那些失败阴霾中的“影子”。 没有怜悯，亦无需怜悯。所谓强者，正是屹立于“弱者”之上，受人仰望与追逐。 这一点，这位傲然的少年剑客坚信如一。 然而，他的对手，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答案：“所谓‘强者’，止是在弱rou强食的法则面前，卑微的遵循么？遵循这般法则的我们，又真的算得上‘强者’吗？” 寡言的人，如今却是这般 “……”意外的沉默，是来自傲尘。他总是随性的目光，此刻却被某种名为恼怒的情绪，填上了不耐烦的异芒，蓦然，又道：“强者生，弱者死，所谓弱rou强食，乃是世间万灵的天性。我不明白，你为何会说这般不知所云的废话？” 不明白，亦无法理解，正因如此，愠怒方是浮上心头。 这个本应与自己相同的“天命之敌”，为何会有这般“迂腐”的想法？简单的一句“弱rou强食，适者生存”，偏生要用这般毫无意义的复杂来解答，所得之答案亦是可笑的不断纠结。、 “……”剑心少年已不再回答。这一刻他已然明了，纵然自己与傲尘是同样之人，但心，却终究天差地别。 弱者的痛苦，傲尘未曾领受，亦再无机会感受，只因他注定成为“强者”！然而，曾历经这份痛苦的秦昆，却深知其中苦涩。 弱小，本无罪。但正因弱小，人，才会希图成为强者。 果然，同属未来的两道“光”，但所闪耀的光芒却各有千秋。至于谁能闪耀至最后，又成了一个答不出的疑问。 话锋一转，傲尘收敛略带愠怒的神情，却立时转为肃然，似剑的目光，愈发犀利：“你我之间必有一战，届时便可印证你我今日之言。” 言罢，却是陡然转身，迈步而去。 “嗯。” 是的，二人交织的命运，预示这两道未来的“光”，终究会激烈的碰撞，亦注定会有一方就此倒落烟尘。所谓“为剑生，仗剑死”，不论秦昆抑或傲尘，亦在这条荆棘满布的剑途上，愈行愈远，无从后悔，亦绝不后悔。 他们所求索的“强者”，绝不会犹豫自己的抉择。是故，无论哪一方倒下，亦绝无怨言。 倏地，又是一阵疾风，吹动紫山之巅的微微低草，带起剑池些许涟漪，亦吹乱了剑心少年漆黑的发丝…… 而那云海偶现的间隙，亦在风中相融合并，消失无踪。 窥探尘世的眼，再一次被紫山的“高绝”，无情的遮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