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江湖暗潮
沉燕寒这一问听似无头无尾，沉池沉浮两兄弟心知肚明沉燕寒所问何物，二者皆是低头沉吟，沉浮微微一笑，先道：“侄儿已准备好了。” 沉燕寒欣慰的点了点头，望着沉浮慈祥笑道：“浮儿，你虽不能习武，但大伯知道你对天下武学的理解早已远超凡辈，你思维敏捷，智计无双，有你留在谷内守着，我很放心。” 听到沉燕寒的话，沉浮只是洒然一笑，不能习武永远都是他的心伤，只是从小到大，他早已在这种失落中学会了豁达，不再奢求，亦不再纠结于此。 沉燕寒的目光又落在了沉池身上，对于这名小侄子他自有更多的期许，但他从小看着沉池张大，自是懂得沉池的心性。他虽是聪明过人，但性子懒散，素日在常人之前就是一副我行我素的姿态，全然不顾他人想法。 这并不是偏见，沉池为人的确如此。他对于陈规烂矩甚是无感，也不在乎他人目光，做事全凭自己喜好，他若不是心甘情愿的去做一件事，难免令人担忧他的行事。但他若是真想做好一件事，交托之人大可高枕无忧，他自会办得不能再好。 沉池笑了笑，正色道：“我已经准备好了。” 沉燕寒眯眼看了看自己这个磨人的小侄子，脸色肃然的问道：“此话当真。” 沉池道：“大伯瞧我像是说的虚言吗？” 沉燕寒哈哈一笑，道：“三年前你锋芒太锐，若你真要出走江湖，我怕是也不放心让你前去。此刻你已懂得利剑当藏锋，我九黎相传武诀也已大成，是时候去江湖挣点名声了。近来宵小之辈多犯我九黎，你此番要为我九黎扬威，可要有一番准备啊。” 沉池无奈说道：“大伯你又要我藏锋又要我扬威，这可是为难小侄了啊。” 沉燕回在一旁挑了挑眉，道：“我怎么觉得这像是你小子最喜欢做的事。”沉燕回递了个目光给沉浮，沉浮哈哈一笑，跟着道：“此事交给三弟做，我们大可放心。”说罢这叔侄三人便是对眼大笑。 不会顾忌他人目光的沉池，的确是一把收放自如的宝剑，何时该藏拙纳锋，何时又该大露锋芒，他掌握得向来很有分寸。 沉池也只好苦笑着无奈摇头，一家人其乐融融。 笑后，沉浮忽的想起了什么，问道：“大伯这次是提前出关，可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沉燕寒点了点头，正色道：“确是如此，前些日子几只夜隼忽归，带回了来自西蜀三清观的消息，让我心生忧虑，便决定先回来与谷内长老商议一番，应当如何应对此事。” 夜隼是一种飞行速度奇快的鸟类，外形如鹰，能日飞万里，其野性十足，异常凶猛，难以生养。但中原大陆之上自有众多训兽好手，将此鹰隼驯养成传信飞鸟，大大加快了与远方的联络速度。 沉池听闻此言，皱了皱眉，忽的想到墨衍递来的那封密函所书，灵光一闪，问道：“莫不是那凡尘余孽复苏之事？” 沉燕寒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前日你从那墨剑宗后人手上得到的密信来看，北国应该已是知晓此事了。西蜀三清也是前几日方才察觉，江湖上最近出了个叫无极教的帮派，他们广纳门徒，无谓那些门徒的出生背景，故其帮门之内收有各种鱼龙混杂的人物。” “此帮派存在已有数年，一直蛰伏。这几年才慢慢浮出江湖的水面，表现出的实力越发让人心惊，在今年七月十五更是灭了西蜀境内四大帮派之首的千川门！” “之后，又是不懂用什么手段竟将西蜀江湖的各种小门派逐个收服，等众人回首再看之时，才发现，这个无极教已经势力浩大，毫不逊色于江湖上那些名门大派了。” 沉燕回皱眉问道：“江湖本就是这样风雨飘摇，总有新的苗子冒头，旧的日薄西山。古往今来不乏更大的帮派被灭门断后，只是单单一个千川门的消失不可能令三清如此重视吧？” 沉燕寒点头道：“不错，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这个的千川门。千川门虽算是江湖上一大名门，可它在隐族眼中的确不算什么。“ “问题在于，这个无极教不单单只灭了一个千川门，只是在千川门被灭之后，一些细心的江湖人士探查发现，这十年来，西蜀境内被灭门的帮派大大小小加起来竟已有十五家之多。这些消失的帮派大多都是一夕之间被灭宗门。只因这些帮派皆是势弱之辈，加之灭门时间间隔总在十个月或一年之间，所以没能引起江湖中人的太多注意。” 沉浮微微一惊，道：“竟有这样的事！莫不是这十几年间，西蜀所被屠灭的帮派，都是这个神秘的无极教所为？” 沉燕寒神色凝重，微微颔首道：“不错。起初的时候，大多人都以为这只是普通的江湖仇杀，由于被屠帮门实力微弱，难以令人注意，可是接连几年都有大大小小的门派被屠之事发生。难免令人生出疑惑而去盘查，结果发现那些被毁的帮派在灭门之时，竟都被杀了个干干净净，根本没有活人带出去任何线索。“ ”而且各个帮派灭门现场中的行事手法也是大不相同，被屠门派之间也无多大干系，着实令那些调查之人无从下手。直到千川门被灭门，无极教在西蜀江湖承认此事由自己所为，宣称灭千川门乃因陈年旧仇，那些有心人再去调查揣摩，忽的过往一切事便是通了，这才发现这魔教委实不简单。” 沉燕回一愣，问道：“一切通了？通了什么？”他虽听得认真，却没有将沉燕寒前后的话联系起来，此时仍然是一肚子的疑惑。 沉池笑了笑，帮忙回答道：“无极门广收弟子，完全不管其出身如何。由此因，这门派会不断汇聚许多三教九流的江湖人士，里面虽说是鱼龙混杂，但却是一个拥有各类型人才的帮派。因此，无极门要灭其他帮派的手段多到可以不重复，自然不会让人怀疑。” “但是此番灭的却是西蜀第一大帮，无极教自当全力应对。只怕是在那场战斗中，那些原本隐匿在江湖的无极教徒露出了许多凶招，让人看了出了猫腻吧。” 沉燕回这才懂了何谓通了，点了点头，咧嘴笑道：“通了，通了。”他虽功力不弱，但在面对这种弯弯绕绕的事物发展中却无过人的判断能力。 沉燕寒继续道：“不错，那一战对于无极教来说并不会太轻松，毕竟和以往那些任他们宰割的小门小派比起来，千川门的确是块很硬的石头。无极教不得不发动许多隐藏的实力去对付他们，正是这些隐藏实力的出手，方才让有心人发现，这十年种种帮派被灭之缘由和这个突然冒起的无极教脱不了干系。” 沉燕回听到此处又不禁疑惑问道：“可是大哥，江湖仇杀本是常事，只要那无极教没有伤天害理，逆天行事，即便这江湖被它改头换面了，我们古族不也只是看看就好吗？” 站在沉燕寒身边的沉浮，缓声解释道：“父亲，事出必有因。这无极教将这些毫无干系的门派灭门，其实对于他们的实力和名望提升并无多大作用，但他们乐此不疲的行事，只怕并不是纯粹的江湖争锋那么简单。如若我没猜错，这无极教和当年的凡尘道或许脱不了干系。” 沉燕寒赞许的望了眼沉浮，对其敏锐判断很是满意，而后他对沉燕回道：“三弟啊，你有所不知。这些被灭门的小门小派其实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毫无关联，他们和千川门有个共通点，你可想到？” 沉燕回疑惑低喃：“千川门，千川门……”忽的他双眼一亮，疑问道：“莫不是他们都和千川门一般参与了五十年前江湖那场对凡尘道的围歼？” 沉燕寒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正是如此。那被灭门的十五个门派在五十年前多是声名赫赫的大帮派，只是当时凡尘道英才辈出，势力浩大。江湖群豪与其一战，死伤惨烈。许多门派都因那一战元气大伤，人才凋落，从此再不复往日盛气。“ ”那无极教之前隐秘地将它们悉数灭门，想必也是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真实面目。” 听及此处，沉池沉浮兄弟二人相视一眼，心中各有疑虑，又不约而同的想起昨晚那造访谷中黑衣人。沉池心中已是怀疑那人或许便是无极教的人，他见沉浮眼中也有疑虑闪烁，不禁问道：“二哥是想到了些什么吗？” 沉浮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忽然想起，这无极教定不是这十年中才有的，也许远在五十年前，许多逃脱一死的凡尘道徒并未死心，团聚而成。他们蛰伏五十年，绝对不单单只在西蜀有个无极教。我南唐内外定也潜伏了这般势力，他们深埋江湖，时刻伺机而动，复仇兴道。” 沉燕寒叹道：“此事正如浮儿所说。我收到消息之后，细思甚觉不安，便让我九黎在江湖上的眼线去调查了下，果然如西蜀一般，这十几年来，也有不少名弱门派被灭门消失，他们都是曾参与过五十年前歼灭凡尘道的那场战争。” 沉燕寒面色凝重，他正色道：“五十年前爷爷那一辈损失惨重方才击溃凡尘道，将叶落镇压，先辈血液所换的胜果，不能在我辈手上丢失！现今凡尘余孽复苏，怕是来势汹汹，我九黎不能如此被动，再现五十年前的那场悲惨历史！” 沉燕寒长身而起，望向殿外，青山碧空，有鹰鸟翱翔天际，自在惬意。 他忽然严声道：“九黎不能坐视不管！我已意会如今南唐江湖龙头之位的南武楼，待我九黎长老会议之后，十一月便在天南城南武楼召开武林大会，广邀江湖群豪共议此事。” 九黎古族虽不涉世，但无论是在江湖还是在庙堂，站在那些位置高处的人们，都会了解到这个隐藏在世外的浩大势力。 俗世多次浩劫幸有古族出手方才平复，此事世人并不知晓。唯有高位者方有长辈相传告知，在俗世之外有一群高人一直静静守望着这个世界的一切，南唐九黎，西蜀三清，东吴五湖，北国长白……所以在南唐，不管是江湖还是庙宇，九黎谷都有绝对的发言权，他们所得到的尊重，是千万年传承中，祖辈用血和命换来的。 “池儿，此次武林大会我九黎由你代表前去执事，你可有异议？”沉燕寒回头看向沉池，严声问道。 “侄儿会做好的。”沉池点头说道，他自是无法推迟谷主之命，沉燕寒身为谷主，自有自己的安排。沉燕回武功虽高却不善于谋议之事，沉浮不善武力，在外难保自身周全，沉池父母兄长皆负命在外，九黎宗家人士，现只有沉池最适合当担此任，他没有理由拒绝。况且今次本是他的入世之机，他该有此担当。 “九黎谷三年一次的磨剑之试就要到了，到时看看你这辈中哪几位附族子弟合你心意，带去俗世磨练磨练，这天地江湖终究还得看你们年轻人。”沉燕寒叹了口气，望着殿外群峰，眼神飘摇，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