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4章 突然间疾风暴雨
摄像师穿着背带裤，还留着络腮胡，恰似一个身经百战的老者。 说不定，此人年轻人还做过战地记者。 杨明志本来是不打算张扬的，被摄像师一说，难以不对其所为“各种道具”产生质疑。 “是打扮成当兵的样子吗？拿到您还能提供枪械模型？” “当然！”摄像师特别指正说，“我们得到军队的授权，您既然将要参军，可提前在这摄影室内提前穿上军装。枪械我们也是有的，只是那不是道具，而是货真价实的枪。” “哦？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想不到现在的征兵部门如此聪明！” 苏联如今还是施行强制征兵制，当大战结束，就回归到募兵制。 男人的好勇斗狠是印刻在基因中的，暴力的本能得到很好的诱导，他们终将成为极好的兵源。所以，后世的大大小小募兵制国家，经常拍摄些战争大片，这方面美国做的登峰造极。除却商业挣钱外的原因，拍摄这种影片，就是为时两小时的火爆征兵片。 谁不想立下赫赫战功，谁不想英姿飒爽？！ 杨明志继续问：“既然如此，你们这里也只有普通士兵的制服，以及最普通的步枪。” “那是当然。” “不适合我呀。”杨明志摇摇头，解开了自己的黑色淑巴大衣…… 制式军装，胸前满是勋章，两枚红绶带的硕大黄金五角星，正在聚光灯下烁烁放光。 来者绝非准新兵，他分明是有着赫赫战功的老兵！ 不！他绝不是老兵！ 没有谁能同时获得两次苏联英雄称号，也没有人敢作死的伪造勋章！ 他绝对是将军，恐怕还是个高级将领！今日只怕是心情好，微服私访到照相馆。 摄像师惊得一时不知所措，待其缓过神来后，马上踢了一脚同样不知所措的助手，命令说：“快去暗室！把……把馆长请来！” 杨明志有些不耐烦：“我和妻子只是来拍照的，您不用紧张。” “不！您是贵客……必须得到最好的待遇。” 过了一会儿，那位传说中的馆长终于来了。 有道是人生中的许多关键时刻都该拍照留念，就是斯大林也得请专业人士为其拍照。 馆长自称谢苗诺夫斯基，他自诩见多识广，于照相馆内也见过许多军官。他密切关注国营商店各类商品浮动的价格，也关心着报纸上的战局报告，以及英雄的事迹。 一位拥有两位金星勋章的军官光临这里，真可谓的蓬荜生辉，而这位军官偏偏有着一张东方面孔。 他，究竟是谁？ 难道他就是。 “您……您是……” “我……”杨明志还想继续编个身份搪塞，就被馆长直接抢话。 “您的勋章不会撒谎！您一定是那个人，我在报纸上看过你的实际。是别列科夫！就是别列科夫将军。” 听到这个，杨明志和善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威名在莫斯科简直家喻户晓了？ 既然如此，再多的掩饰已经多余。 他索性曝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是的，我就是别列科夫，我奉领袖的命令回到莫斯科。” “哦，遇到您真是我的荣幸！说实话，有不少将官曾到我们的照相馆拍照，您是最特别的顾客，也是拥有最多荣誉的顾客。” “呵呵，恐怕也是最高军衔的顾客吧？我是中将。”杨明志调侃的说。 “啊！我……我真是荣幸。” 莫斯科城里还剩十多家照相馆，每个馆子往往只有五六人工作。拍照和冲洗照片都是技术活，战争时期，这样的技术性人才许多被征召，他们作为高尖端的技术兵种，往往专职为侦察机的航拍胶卷冲洗照片。 谢苗诺夫斯基没有那么高的技术水平，只好继续留在城里，为广大的市民，尤其是那些兴致勃勃渴望上战场的准新兵拍照。 此行，杨明志穿着全套的军装，唯独没有帽子。 照相馆有货真价实的下级军官的帽子，他想了想，当前的苏军制服还是来版本，以至于能证明高级军官身份的，只有朴素军装上了一些特别部件。 杨明志以飒爽英姿面对相机镜头。 杨桃只是脱去外衣，又摘下头巾。今天的她穿着非常朴素，胸前别着的勋章却说明了自己的赫赫战功，而那挺起的肚子和战功遥相呼应，令人啧啧称奇。 谢苗诺夫斯基感受不到这位中将的威严，他见过不少高级军官，其中张扬跋扈者并不少见。所有人的人格都是平等的，大家都在老老实实排队，个别的军官却非得大大咧咧的闯入照相室，强行要求率先拍照。 《真理报》和《消息报》都宣传过这个别列科夫，他是个发明家，也是优秀的游击队指挥官。如果眼前的人的确是别列科夫，那么这个男人真算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也许这就是中国人吧，他和他的妻子内敛中带着沉稳。不经意的对视，从他的眼神中，谢苗诺夫斯基感觉不出杀气，那是一种身进百战见过太多鲜血后的稳健。 人的阅历多了，曾经的毛头小子将变得沉稳世故。军人也是如此。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准新兵，当他们参与过几次血战侥幸活命，恐怕锐气早已磨得干干净净，他们不会鲁莽也不会畏战，只剩下坦然的面对一切。 谢苗诺夫斯基很想知道别列科夫的伟大经历，奈何这段时间参军的年轻人数量庞大，仅他的暗室就有五百多张等待曝光的照片。 “真是遗憾啊，将军。我很想和您多聊一些，看看后面排队的同志，我想我们不能再磨蹭了。您……您需要一些道具么？” “还有道具？是什么？” “比如说，一支哥萨克马刀。” “不用了。”杨明志摇头催促，“我不是哥萨克人，更不是巴什基尔人。我是中国人，仅此而已。快拍照吧，不要给其他人添麻烦。” 拍照的工作非常简单，亦是相当的快捷。 杨明志就直挺挺的站着，他努力停止胸膛，刻意展现所有的勋章。他表情严肃，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能彰显将军风采。 杨桃面目和善，侧着身子抱着丈夫的左臂，小脑袋更是贴着丈夫的肩膀。 两人以照证件照的心态，完成了今天的拍摄…… 一切似乎都结束了，亲自按下快门的馆长谢苗诺夫斯基特别询问：“将军，我必须告诉您，您是将军，我可以提前为您洗出照片。我估计到了明日下午，您就可以来领取。请问，您还有什么需求么？” “有！我要大幅照片，就作为我们夫妻的结婚照。它至少要十五英尺大。除此外，嗯……一定要给我装裱一下。除却这个最大的，我还要原版胶片，以及通常大小的照片两张。” “您的要求有些多。”谢苗诺夫斯基面露难色，“我的工作量不得不提高，不过……” “是钱的问题？没关系，我将立刻支付现金。” “好吧。本来拍照和冲洗胶片，全套的价格不过十卢布。按照您的要求做，根据规定就需要五十卢布。我们还能提供些高级的装裱材料，价格也有好几种。” “停止！”杨明志连忙打住这位天然的推销员，“就要最贵的，一千卢布够不够？” “够！完全足够。您一共需要支付四百卢布，您觉得如何？” “可以。” “您还有要求吗？” 杨明志觉得已经可以了，自己该携着爱妻去别的商店，如同打猎似的看看还有什么可买的。 杨桃却伸起纤细的小手：“我有要求。” “拍照不满意吗？”杨明志有些不耐烦。 “不！来都来了，多拍几张嘛。反正我是你的女人，你总不会让你的女人就拍一张照？我看更衣室里还有一些道具衣服呢？” 杨明志觉得，面对照相机镜头，老婆的自恋之魂被勾起来了。 也罢，此行兜里预备的钱多，绝对有足够的钱供她臭美。 “馆长同志，那就有劳您了。完成这一切，我会支付一千卢布。” “什么？一千卢布？！太多了。”谢苗诺夫斯基很高兴今天接了一桩大活儿，可一千卢布着实是一笔巨款。 国营照相馆的收入是交给相关委员会的，大部分的收入又上缴国库，成为武器采购金。所有工作人员也是凭粮票换粮食，每人的配给量不过是日均四百克黑面包这样的低限度。 “怎么？一千卢布太少了？人不可贪心。” “不是的，不管您的妻子如何拍摄，您支付的金额这是五百卢布。剩下的钱……” “剩下的就作为小费吧！用这笔钱买些粮食，稍稍改善一下大家的伙食。” “好吧，谢谢您，可敬的将军。” 杨明志拼了老命耗死了无数脑细胞，也依靠强大的运气，才爬到了中将的位置。 他已经适应了中将身份，却根本不可能在几天之内适应自己成为百万富翁的事实。 由穷入奢易，他非常确信自己未来会继续立下赫赫功勋，将得到的金钱报酬难以估量。几天时间，杨明志已经花掉了一万卢布，而在战争爆发前，莫斯科的一切物资供应顺产，只通过到国营商店一周消费一万卢布根本不可能。 他能疯狂消费的原因只有一个——关系国计民生的物资疯狂涨价。 也是因为物价出现实实在在的混乱，杨明志跟着陷入混乱，他已经无法用经济学常识来评判商品该有的价值。他唯独能确定以前，以一个中国人来自于灵魂最深处的本能——囤积衣服和粮食。 所以，杨明志夫妇成了最墨迹的人，两人在镜头前折腾了二十分钟。 那些静坐等候的人们也真是高素质，他们一直有说有笑，丝毫没有焦躁情绪。 “将军，因为工作量变多了，我们不得不今夜加班。您放心，明日下午您来领取，如果您缺乏实现，给我留下一个地址，我会派人骑自行车将照片送去。” “还是我亲自来吧。”杨明志耸耸肩，就将十张一百面值的卢布交到馆长手里。 接下来，他看到的就是所有的工作人员兴高采烈的表情。 真是太现实了，你们肯定会拿钱去买粮食！ 杨明志无意再在此处逗留，他除了照相室，和等候多时的格里申科少尉碰头。 “将军，一切都完毕了？” “是的。走吧，我们去别的地方逛逛。” 就在刚刚，老婆突击换上了好几件衣服，有按照工作人员的要求，对着镜头摆出好几种动作，只为战线劳动女性的劳动之美。想到刚才的一幕幕，杨明志难以不浮想联翩。 毕竟自己是得到了斯大林许诺，有朝一日还是要带兵打仗，以旅行自己的诺言。那种时候老婆和孩子肯定要留在安全的后方。 想老婆了怎么办？好办啊！对着老婆的照片亲上几口，思念之苦就减轻许多了。 杨明志心情很不错，拉着同样心情无限好的杨桃的小手，在三名便装卫兵的护送下，一行人刚刚走近门口，异常发生了。 转瞬之间，平静的莫斯科城正面临着巨大危急，整个城市突然躁动起来。 许多大楼的顶端不仅有沙袋堆砌的高射炮阵地，往往还有穿透力很强的高音大喇叭。 喇叭的作用就是向全体军民发出警报，现在，所有的喇叭正以最大功率，发出刺耳的警笛声。 同时还伴随着人声，一个男人以浑厚嗓音发出警报：“公民同志们！空袭预警，所有人进入地铁避难。我们还有二十分钟时间。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 播报员正拼命的重复这番话语，待杨明志听清楚时，所有排队等候照相的人民，全都炸了锅。 包括刚刚拿了一笔“巨款”的照相馆工作人员，包括那位谢苗诺夫斯基，他们人心惶惶的冲到等候室，几乎什么也没拿就冲出大门，发疯般向某个方向跑去。 所有人，哪怕是老者，整个等候室的人们非常默契的作鸟兽散，大街上闲庭若步者，甚至一些明显上年纪的妇女，也突然健步如飞。 杨明志随手抓住一人，大声质问：“到底什么情况？你们怎么突然……” 那个被拽住的年轻人心直口快：“你是笨蛋吗？！德国人的轰炸机来了！我们必须去地下防空洞。” 格里申科少尉反应的很快，他拽着杨明志，厉声嘱咐说：“将军，是可怕的空袭。您跟我走，我们去最近的地铁站，那里就是防空洞。” “唉！你不要这么急，我的妻子。” 杨明志焦急的转过头只见的两位两个卫兵，其中最强壮的名为伊格纳特的，他直接将杨桃抱起来，并在另一人的陪同下，追了过来。 “哥！到底什么情况，怎么劝乱了！所有人都在跑，在逃命！”杨桃真是相当的不自在，因为这个世界上能对自己公主抱的，只有丈夫。非常时刻，她暂时没有再抱怨什么男女有别，只希望弄清楚混乱的原因。 一行人都没有停下，少尉格里申科做起了解说员：“防空警报已经拉响了，我们必须去最近的文化公园，从那里的地铁口进入地下。将军，但愿您曾坐过地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