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明珠焉蒙尘
别说黑肤、孙奕不懂,赵欢摇头一声短叹,也有一些不懂自己了。 先前把签华阁看得拦路虎一般,生怕花珠小妹再生出什么事端,现在真正途经却是无惊无险无波澜,这——不是很好吗?这不正是自己所期望的吗? 可是,为何心里却空落落的? 他身后的徐风,目光深长地望着公子欢的喟叹背影,却似乎是懂了。 当你以为别人离开了你便不能活时,却惊讶的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重要,这种感觉总是不那么好的。 又或者,当你千方百计想着拒人于千里之外时,却发现那所拒之人其实并没有来,心防乍开之下他却是会溜进你的心里。 徐风驱马上前道:“公子,咱们走吧。” 赵欢闻声回头,碰上徐风善解人意的眼神,不由是自嘲地轻笑出声,下一刻重归潇洒,轻轻圈带缰绳,与几人并马一处。 正在此时,忽听旁边一个粗犷的声音道:“我说小六,你没看走眼吧,确定真是上次见过的那个小美人儿?” 紧接着便是一个极难听的公鹅嗓答道:“哎哟二爷,我涮锅六郎这双招子您还不信吗?千真万确,我昨儿才给您盯上,知道二爷您好这口,我这不是给您留着没动,您吃完了rou,分兄弟一口汤喝也就行了。” 赵欢心里突然咯噔一声,目光扫去,便见五六个“马仔”模样的人物簇拥这一个膀大腰圆的黄脸壮汉,壮汉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狐猴似的精瘦男人,正好与自己擦肩而过。 那被称作二爷的壮汉松了松裤腰,又搓起大手道: “嘿嘿,可惜那日被这滑不丢手的小美人跑了,今个弟兄们都机灵着些,捉住了美人儿,我破瓜二爷先打头阵,弟兄们见者有份,谁先谁后都排好了。小六子这回有功,我完了你先。” 破瓜二爷一巴掌拍在瘦猴般的涮锅小六肩头,把他拍得半边身子一歪,忙陪起笑道:“我没事儿,弟兄们先上,我最后再来。”却是眼珠子咕噜乱转,心里自有一番盘算:“这美人儿小脆藕一般,是当真可心可人,二爷这人好玩鲜的,便由得他先。等他们都爽快完,我便独占了小美人儿,总要慢慢消磨才有意思。” 一会儿的功夫,说话的几人已经转入了路边的一个岔口,赵欢的心中警铃大作:“这几个人,莫不是要对珠儿不利?” 他当即向孙奕打个眼色,孙奕便翻身下马,悄无声息地缀行上去。 破瓜二爷和涮锅小六风风火火,自签华阁前的大路转入一条陋巷,由小六带路来到一个茅草窝棚处,将窝棚反了个底儿朝天,却不见人。 破瓜二爷一怒之下命手下将窝棚捣个稀烂,留下涮锅小六守株待兔,其他人分头去找。 孙奕一路缀行,沿途留下记号,这时一见几人分头,却是不知该盯住哪个,正自无法可想时,便见赵欢、黑肤与徐风都跟了过来。 四人登时也分为四路,赵欢自己盯住这位“二爷”,飞身上了屋檐同时暗暗注意其他几路的情况。 别说,看着这位“二爷”虽然看似脑满肠肥,行动起来倒挺灵活,大有洪金宝的风范。 赵欢现在已经基本可以肯定,这些人要找的美人儿与花珠无关。 其实一想也是,签华阁由孔瑶一手打造,防卫外松内紧,不但有众多会武的女剑侍,更有孟孙无常这样的隐秘高手,自己先入为主,倒也是关心则乱了。 但这破瓜、涮锅的几人举止yin邪,方才所言,分明便是计划着要去祸害什么良家女子,自己又岂可当作没有听见? 他正想着,忽然隐隐传来一声女人高细的尖叫,紧接远处一个声音叫道:“老大,找到了,在这边呢?” 赵欢闻声辨位,不由眉头一紧,只因发出这个声音的人距离自己颇远,并且并未有人跟踪缀行。 好在这些人纵算捉住了这位姑娘,也要等着这位“二爷”破瓜,这也是赵欢要亲自盯住他的用意。 破瓜二爷闻声大笑,一刻不停便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疾奔,赵欢也展动身法,飞檐走壁,将自己的脚步紧紧压在破瓜二爷之前。 其他几路也是齐向一处聚集,一个马仔追到近处,但见慌不择路地跑来一个身着灰土色罩头衫的瘦子,说是罩衫,其实不过是一张层层包裹着的麻絮烂布。 那马仔张臂挺胸地挡在路中,瘦子一头撞在他的身上,却被反弹而回。 这名马仔作势哎哟一声,张手抓住了瘦子的衣服,瘦子猛力挣脱,呲啦一声肩膀上被撕破了一块,罩衫滑脱,露出了白花花耀眼的薄薄香肩,原来这瘦子是一个女人。 与此同时,女人身后的马仔也堪堪追至,呼呼喘气地抹一把汗,yin笑着步步紧逼:“嘿嘿,小娘子,我倒看看你还能跑到哪儿去?” 对面的马仔细细打量,咕嘟地吞了一大声口水:这趟没白来啊,这女子虽然穿着粗陋,真实面目也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看不清楚,但看看这身段,这盈盈一握的小腰板儿,这纤长秀挺的两条玉腿,这手腕脚踝处露出的诱人雪肌,还有那方才一撞之下弹力十足的饱满丰翘,啧啧啧…… 这女子一手将肩膀紧紧护住,声音风铃儿般好听,语调却是无比凄惶:“我本是赵国人士,来到齐国是为了寻亲,小女子身世可怜,求两位壮士能高抬贵手,放过小妹一马,小妹来生做牛做马报答两位的恩情。” 两马仔对视一笑,听她说自己不是本地人氏,心中则更是大喜:这小美人儿初来乍到,举目无亲,人生地不熟的,不正是最好下手?
其中一人摸了摸哈喇子,眉飞色舞道: “小娘莫怕,咱们弟兄都可是斯文人哩。不过是可怜你在这临淄城无依无靠,寻亲要寻到什么时候?做牛做马作甚?倒不如来与俺暖床做亲,到时候咱弟兄不都是你的——亲人了嘛?” 马仔说着两人一齐大笑,那女子不是是怕是气,浑身颤抖着又要逃跑,却哪里是两个大男人的对手,一下子便被捉住了手腕。 女子不断尖叫挣扎,口鼻处呼出大团的白雾。 一名马仔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候惹恼的本大爷,要你好看。” 说着他便将女子的手臂反剪到了身后,另一个则一把扯开头上的布罩,一头凌乱的乌发乍泄散下,丰额、秀鼻、翘唇、长长的眼帘、尖尖的下巴和柔美的颌骨勾画出一个完美的侧脸,一段惊心动魄的雪白脖颈坠入深深的锁骨之间,紧接着贲起两条令人仰止的穹窿…… 两马仔皆屏住了呼吸,这时女子遮住半边脸的头发被寒风吹起,瞪大色眼的两人却“啊”的一声惊叫,吓得忙从女子身上缩回了手,直似被人从背后捅了个偷心凉,好想要喷出一大口老血。 这时赵欢堪至,站于高处的他本欲出手搭救,却见下面情况突变,凝目而视,但见一个身材、相貌均是绝美的女子,左眼之处却长着一大块斑驳的乌青胎记,当真令人扼腕叹息。 有时候,天使和魔鬼只有一步之差。 这胎记若是长在寻常女子脸上,却也不觉得怎么,最多是你不看她,只因这女子长相本来极美,这一大块瑕疵太过龃龉不配,便令人看了心中十分难受。 只因这块胎记,她竟是从云端的仙女,跌落成了世间的绝世丑女。 前世听闻齐宣王的王后,无盐之女钟离春的脸上便是有块胎记。所谓“丑若无盐”,想来也不会比今日这丑女更丑了。 这女子见自己的胎记将歹徒吓退,便又拢了拢头发,故意将自己的胎记更加暴露。 这时破瓜二爷也飞奔追来,看清此女相貌不禁大骂:“甚个美人儿,原来是个乌眼青,晦气晦气真是晦气。” 一马仔抚着胸口道:“大哥,咱……咱们撤吧。” 破瓜二爷却一拍大腿:“嘿,贼不走空,弟兄们,把她头给我蒙上,扒了摆好,爷我照上!” 赵欢在房顶看得愕然一句:我靠,这位也是个人物,对自己都这么下得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