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最好的冒险
半年来海啸和洪水席卷了大部分国家，沿海国家首当其冲，由于海平面的上升，大多数沿海地区都被淹没了，黄浦江的水和海水混合在一起，淹没了大大小小的街道，连飞悦大厦的积水都到了二层，不少地基不稳的建筑支撑了半年后，轰然倒下…… 科研基地里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水会上涨到什么时候，只有胡国民坚信，飞悦大厦是全上海最结实的大楼，一定能挺过这次涨水。 一个小船从街道中间驶出来，船头窝着一个行尸，船尾也有一个在扒拉着，小船随着水流飘荡，被水里和建筑里的行尸扒拉着，很快就翻倒水里。 水势还在上涨，很快就到了没过了二层，附近的一座高楼突然倒塌，再次给众人心头蒙上阴影。 几只船飘荡在园区内，正是他们之前在码头运回来的组装船，看样子真的能载人，有的人想要走，有的人宁愿死也留下来。 在十九层的房间里，麦琪和铁子正在激烈地喘息着，强有力的臂膀上露出两道疤痕，麦琪结实紧俏的臀rou一把被铁子抓在手里，两人再次忘情热吻起来。 在这间房间的楼下，顾英和莉娜各自侧躺在一边，听着窜出来的动静，小莉娜不解地问道：“英姐，他们每天都在做什么？是不是有行尸进来了，芳子jiejie怎么不来保护我们？” “没事，那是大人在争吵。”顾英转过来，捏了捏她的脸蛋，“我可以保护你的。” “可是你要离开了怎么保护我？难道最后还是要我自己保护自己……”莉娜道。 “我们都会保护你的，但是……你要勇敢一些。”顾英轻轻道，对大人们的谈论也有着自己的想法，听李浩说他想留下来，而她也不想再瓢泼无依无靠了，可是这个科研基地，真的能坚持那么久么，顾英微微摇头，把小莉娜的被子盖了盖，“睡吧。” 次日一早，张亚坤带人加固了三楼四楼的窗户和阳台，三三两两的钉着一个个窗户，心里头都是慌张不安的，如果这水真能没过三楼四楼，那他们就算逃，又能逃到哪里…… “如果这座楼不像胡国民说的那样牢固，那准备的一切计划还有什么意义……不行，为了c计划，我得跟他们好好谈谈了。”张亚坤面色严肃，心中思索着种种方案，没有一个能确保万无一失的，他也只能做到这里了。 张亚坤找到了正在钉木板的陈言，说明了他的担忧，他想让陈言提前离开基地，因为他担心飞悦大厦坚持不了那么久，一旦大楼倒塌，所有的研究成果，包括这么多人的生命，全都没有了保障。 “那剩下的人怎么办？”陈言沉思道，且不说是为了c计划，就是他二叔陈博义的消息，足以让他再次漂流起来，只是这次更加艰难了。 “你看这三艘船，”张亚坤指着窗户边缘的位置，三艘客船被绑在边沿，“你带走两艘，留下一艘给其他想离开基地的人……这船的性能，你比我更懂，你沿着东海一路向南，过舟山宁波，甚至是福建台湾一带，看看有没有更牢固的船……” 说着，张亚坤带他穿过了空中走廊，到了另一座大楼，翻找着什么。 “这里是我们最后的发射塔，也是指挥舱，都是陈组长走之前留下来的……”张亚坤翻出一个笔记簿，翻了几页，指给陈言，“这是陈组长最后一次跟我们联系时的经纬度，你就往这个方向找，按道理说，那座a岛离这不算远……” 陈言顿时沉默下来，这确实是大海捞针一样，好在还有经纬度在，只能把目标放在这里了：“我可以去，问题是需要准备的太多了，船先不说，吃的用的穿的都不够吧，眼看又要入冬了……” “这一走，恐怕我们就没什么机会见面了……我跟胡国民求过情，他还算有几分大义，答应将储藏的一半食物分给你们，当然这也远远不够，你们去沿海港口再看看情况吧，一来是补给，二来，如果还有其他组织在的话，你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们……” 张亚坤微微停顿，这是目前他能做到的极限了，甚至这大半年的时间他都在为这次出海做着准备。 “对了，还有这个，”张亚坤找到那瓶陈博义留下来的液体小瓶，里面只剩下几滴的样子，“据我们的专家研究，确实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但是效果极微，只能延缓一些脑部被r病毒侵入的时间，也许是时间久了的原因……你还留着吧，当个纪念……” 陈言愣愣地看着小瓶，心里复杂无比，问道：“这个c计划真的就这么重要？为什么你不亲自去找到他们？” “因为我怕找不到……” 张亚坤的身影倒映在玻璃上，愈发萧索起来…… 半个月后，立冬。 海水依然在涨高，现在已经淹没了三层，眼看就要到了四层楼上，倒掉的建筑又多了起来，你能一眼看见的某个尖角，很可能是之前的豪华别墅的屋檐…… 陈言终于下定决心要离开了，这其中确实有张亚坤的推动，更多的是他自己的意思，二叔，荒木，c计划，这些其中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他父亲的下落…… 一切都还遥远，他们现在连合适的船都没找到，更别说将要航行再渺无人烟的大海中了。 陈言出现在十六层的阳台上，身后是随之而来的一个曼妙多姿的身体，若是在灾变之前，倒像是在海景房里看风景了。 “睡不着吗？”于慧用手摸上陈言的肩膀，忽地向下张望一会儿，轻叹一声，“还在担心可可吗？” 陈言一愣，这才想起来今天非要睡在于慧房里的原因，他想打消可可那丫头的胡思乱想，便跟于慧演了这出戏，至于说谁当真谁作假，他也顾不得了。此刻他想的更多的是今后的路，以前那么多有经验的海员都在船上都会遇到问题，现在是什么人都有，更有五个灾变后出生的婴儿。 张亚坤只说这些孩子都是按照之前商议的，事到临头难免会变卦，有两个母亲死也不同意和孩子分开，最后张亚坤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才说服两对母子，让他们都上船。 “你决定出海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难道你不想家吗？”陈言拍了拍搭在他肩头的手，轻声问道。 “难道我跟着团队走不出力嘛！”于慧伸开手掌摇了两下，示意自己是个医生，随之感慨道：“谁能不想家啊，我想我和张组长算是一类人，我们宁愿保留着希望……对于我……们来说，你，就要带领大家找到希望……” 希望，希望那个神秘小岛能真的给人们带来希望吧！ “那，可可还让她去吗？”于慧试探地问道。 “可可……”陈言摇头，“我本来是想让她住在这里的，虽然也说不上绝对安全，但比去海上冒险强多了，只是我不知道怎么劝她……” “平常你不是挺能哄骗小丫头的吗？”于慧取笑道。 “那是胖子编排我吧！于慧，要不你帮我跟她说说去？” “喏，还是你自己来说吧！”于慧努了努嘴，只见门后悄无声息地走出小灰来，它后边则是可可，可可气恼又委屈地看着陈言。 于慧轻咳了一声，自己先回房间了。 可可一步步逼向他：“你答应过我的！” 陈言险些被她的气势震到，这一回过神来，脖子又伸了过去：“李浩冯波他们都愿意留下来，你为什么非要去冒这个险？你知不知道大海能葬送多少人的性命！尤其还是这个时候！” “冒险？这个时候了你还跟我说冒险，我以为……”可可委屈难言，眼泪不争气地掉落下来，“你把我一个人放在这里就不危险吗？那还不如当初别救我呢！” “不是说坚强吗，你这么脆弱我怎么放心地下啊！”陈言替她擦去眼泪，他本来也没打算跟可可分开，只是想着能借此事斩断她不该有的情愫，没想到又吓着她了。 “你是说……你是说我可以去？！”可可惊喜道。 “真的想去？” “嗯！” “有几件事必须要答应我。” “嗯！” “不要一个人出去，不要离开我太远，不要相信陌生人，都能做到吧？”陈言见她一一点头，狐疑地看着她，忽然被可可亲了一口，大怒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不要胡来！” “好，我哥的话都是对的！” “严肃点，别吵着你慧姐睡觉……”陈言见她粘着自己不撒手，心里一暖，转头看向窗外，夜色浓密，一阵凉意袭来，他正色道：“这次出海困难很大，不管是谁，我们都要努力的，拼命地往前跑，直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活下去……可可，就算我以后跟不上了，你也决不能停下来，你能保证做到不？” 可可好奇地抬头：“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只有‘跑’下去才能活，这是二叔的话，也是我爸爸的教导……你懂吗？”陈言若有所思，低头看看环在自己腋间的单薄女孩。 “我能，但是你也要保证，当我跟不上的时候，你也不要等我。”可可脸上渐渐露出笑意，似在自言自语，“自从这个世界变成这个样子后，我们的人生都变了，我的也变了，要说最重要的事情也就那么几样：活着，跟你在一起。” “可可……” “对我来说，最好的冒险就是跟你一起跑路，最大的安全也是跟你跑路。” …… 海水涨到三层楼房的窗户上，两艘中等规模的客船摆放在基地院子里，楼里船上的人都在忙活着，递包裹系麻绳的，也有往里扔斧头锤子的，凡是有可能用到的，张亚坤和胡国民全部都找了出来。 这次出发的一共六十三人，除了张亚坤这边的二十人以及陈言这边的十几人，剩下的都是从其余幸存者里精挑细选的劳动力，有些还是张亚坤费了不少力气才说服动的。 陈言小分队里的李浩和冯波选择了留下来，曾毅发陈明刚两人也选择了留下，倒是后加入的王中远廖梅选择随同前往。张亚坤这边派出的基本都是骨干力量，只留下了李剑英一人。 五个可能具备抗体的婴儿也被带上，最大的不过十八个月，小的只有一周岁，这是张亚坤经过多次分析筛选出的五人，另外几个婴儿则是留在基地里。 陈言刚接过铁子递过来的一口箱子，摆放在船尾处，抬头扫视一番，所有准备工作都完成了，只等最后几个人上车，就可以开船了。从原本繁华热闹的都市开向一无所知的海洋。 他看见胡国民朝他挥挥手，心中有些感慨，这次出海是古怪的一次了，不是训练不是交流不是护航，而是为了寻找，寻找人类的出路，说出去像是天方夜谭…… 而现在他们正准备起航。 船上，大楼里，就连以往只会沉溺于rou欲的男女也停了下来，有的挥手告别，有的擦去眼泪，也有的默默无言…… 他们永远也想不到，这次的分离竟是再也没见过，他们更想不到的是，飞悦大厦在三个月后终于难以支撑，胡国民誓死不离，终身一跃跳入水中，从中逃出的张亚坤曾毅发等人带着残余者冲入了陆地上，而这群人的后代在数百年后几乎衍化出了人类的另一个族群和文明形态，自是后话。 几乎就在他们启程的同时，太平洋阿尔法岛上，一个男人喃喃地看着天空：“没有时间了，还是没有再见上你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