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血淋淋人脸
夜里的村子静得如同一波等待了千年而未被风惊扰的湖水，就这样在月光的洗礼下安宁的守候在这片土地上，不骄，不躁，只是偶尔会发出些许蝉鸣和青蛙的奏乐。 不过这情景早已不像我和阿飞瑶瑶小时候夜晚四处玩耍时来得生动了。 那时候，作为我仅有的两个小伙伴，他们常常跟着我游荡到天黑也不肯回家，尤其是在麦阿婆家里讨要东西吃的那会儿，更是像粘在阿婆家里似的久久不愿离开，直到发现大人们在外面用刺耳的叫唤声呼唤着我们的名字，才会悄悄地躲到草垛后面故意发出笑声让他们找到。 你们这三孩子，怎么干啥事都要在一起！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村里大人们对我们深情厚谊的评价，他们说我们就应该是同一个母亲生出来的，那样子即使以后长大了，结婚了，有各自的家庭了，也还会像儿时一般亲近。 我们还为此争论过如果那样的话究竟由谁的母亲作为我们共同的母亲。 可是啊，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一个让我们都心服口服的答案。 所以阿飞，瑶瑶，你们一定不能出事，不能。 想到这里，我那插在裤兜里的双手居然开始冒出汗来，湿湿的，粘粘的。 行进了将近两个小时到达镇上，终于找到旅馆住了下来。 旅馆老板陈先生是个看上去年过半百的男人，不怎么热情，穿着一身有些不合时宜的中山装，架着副黑框眼镜，脚上的黑色布鞋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并不那么干净，沾染上灰尘似的。 还不错，看我半夜十一点多才住进来，一副学生的模样，陈先生只是收了我半价的房费，带我去了他说的最好的一间房。 房间看起来挺不错，整洁，干净，不过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像很久没人住过一般，空气里到处充满着灰尘和奇怪的味道。 “晚上就在这儿睡吧，隔音很好不用担心，对了，淋浴坏了，不能用，别忘了关窗户，晚上外面出来找吃的动物多，打扰睡眠！” 陈先生吩咐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知道了，谢谢老板！”关上门后，我正要脱衣服，却发现房间里还缺少洗漱用品。 于是我立刻打开门，朝走廊外打探着陈先生，想找他问问。 可是奇怪的是，走廊里空无一人，陈先生居然在几秒钟里就消失在了长长的走廊。 “真是个怪人，哎，也就这一晚，凑合着吧！”我望向黑漆漆的走廊，不由得叹了口气。 不知是不是由于房间里的灯光有些暗的原因，打开淋浴洗脸的时候，我居然莫名的感觉到了周围有凉凉的风吹过。 “这可是洗澡间，怎么会有风吹进来？”想到这里，我不禁冒了些冷汗，身上的鸡皮疙瘩也愈来愈多。 然而当我正响起陈先生的话要去关窗户的时候，却发现房间里的灯忽然全熄灭了，透过月光，窗户的另一面居然紧紧的贴着张血淋淋的人脸…… 那是张年轻女人的脸，凸出的白色眼球，几乎被削平了的鼻子，不断流出血来的外翻嘴角，再加上影片中被水打湿的一头凌乱长发，在风中飞舞着，简直就是活脱脱的贞子…… 女人嘴唇微张着，发出尖锐的呻吟，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像是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的样子。 而我，从来没有见过真正鬼长什么样子的我，在这个距离我不过二十公分的女鬼面前，吓得不知所措，脑袋短路似的，一片空白。 那个时候，我近乎忘了要去想怎么逃脱出这样恐怖的场景，只是如同全身被灌满了铅似的，动弹不得，心里却着急得像被火烧一般灼热。 直到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 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突如其来的声音很快将我的恐惧上升至极点，我不断往后退着，全身哆嗦着紧盯着那隔着玻璃窗的女鬼，深怕她再多尖叫一下就能撞碎玻璃冲进来。 而身后不停响起的敲门声又让我进退两难，于是我只有在黑暗中摸索着向床边移动，任由经过木质椅子时发出的响声在耳边回荡。 经历过可怕场景的人总是会小心翼翼的看待每个曾令他恐惧过的事物，我也不例外。 怎么办怎么办，该不该去开门，要是再出现一个鬼那我不死定了……我躲在床边，紧紧的捂着耳朵，害怕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哈哈，你跑不掉的，跑不掉的…… 尽管隔着窗户，但我仍然能够清楚的听到女人阴森森的笑声。 “先生，先生，你在吗？” 门外终于响起了人的声音。 于是我赶紧站起身来向门边跑去，刷的一下扭开了门。 站在面前的是个看上去不过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孩子，身着红色连衣裙，复古小皮鞋，大眼睛，高鼻梁，娃娃脸，不过面色看上去并不那么红润。 这让我想到了民国时期影片中的女主，俏皮可爱。 “你好先生，请问，你见过我母亲吗？”女孩扬起头来，蠕动着粉唇，略带着急的望着我。 “你母亲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看着她焦急的模样，我居然忍不住想多与她说上几句。 尽管其实从进这个旅馆到现在为止我见到的人只有陈先生而已。 “哦，真不好意思我应该给你看看母亲的照片的！”女孩抱歉似的抓了抓头发，接着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翻出一张黑白照片来。 照片里的女人很优雅的坐在过时了的沙发上，面色安宁，嘴角边有着和女孩笑起来一样的弧度。 “先生，先生？” 正当我思忖着这照片里的女人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时，女孩儿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睁着大眼睛望向我。 那个样子，真让忍不住想去摸摸她的小脸。 “哦，没……没见过……”我赶紧将照片递给她，不好意思的摇摇头，笑笑。 女孩见我这么说，难过的低下头去，都快哭了出来。 “怎么办啊，母亲出去都快两天了还没回来，她会不会出事了，我好怕……”她紧紧的揣着照片，看上去无比担忧。 “你在这里没有别的亲人吗？” 也许是出于男孩子天生想要保护女孩子的正义感，这个时候，我居然有了莫大的勇气，去对一个刚刚认识还不到几分钟的女孩给予关心。 不过老实说，这女孩也挺漂亮，符合我这个没出过省的村里同学的胃口。 “是的，一星期前，我和母亲来这里找父亲，可是两天前母亲外出后，就再也没回来了……”说到这里，女孩更加的伤心了，毫不顾忌的就哭了出来。 “没事儿没事儿，你要是害怕的话，就先在我这里睡吧！”见女孩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将她拉进房间去，关上了门。 “先生你真好！可是，你能帮我找找母亲吗？”女孩径直坐到窗边去，像来过这里一般，情绪也变得好多了。 看着她如同小孩子的动作，我突然笑了出来。 “可以啊，不过，你坐在那儿，是不是太凉了？”我拉了椅子坐下。 “从小我就喜欢坐在窗边，已经习惯了！”女孩用手拍了拍旁边，脸上浮起笑容来。 “对了，我叫金溪哲，你呢？”我摸了摸脸上还未干掉的水渍，偷瞄了一眼她的脑袋后面。 那是刚刚出现神秘女鬼的地方。 还好，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