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血色皮球
我多么希望这时候能有个人出来帮帮我,告诉我该怎么做才能逃离这可怕的场景,可是当我沦陷在那仓皇失措的十几秒钟里时,没有一个人过来。 确切来说,这里似乎除了我和桃子,没有第三位客人。 女人的脑袋继续往前逼近着,身后的小男孩则不断地发出可怕的笑声,他说,都该死,你们都该死,哈,哈…… 就在我被逼到无路可退时,女人的身体出现在了半空中,与她的渐渐上升的脑袋卡擦一声接上了。 红色连衣裙,红色高跟鞋,垂下去的双手,和那有着勒痕的红红的脖子。 这场景再次让我浑身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很快,小男孩再次开口了。 我有一个好父亲 每天下班给我带玩具 他亲吻我抱我 说我是他的命根子 后来啊他背着母亲 去见了别的女人 他把她掐死 割下她的脑袋 给我当皮球拍 再后来啊 我变成了皮球 “哈哈哈,听见了没,所有害死我们母女的人,都会死,都会死!一个都不会放过,哈哈……” 女人突然凄厉的尖叫一声,转过身去伸长了双手将小男孩抓到怀里,先是温柔的抚摸他的脸,接着突然将手放在他的眼睛处,开始用力弯曲手指,一点一点的,抠下他不停流血的眼球,将它们捧在手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发出鬼魅的笑声,然后又将血淋淋的手放在男孩嘴边,紧紧的捂住。 不要啊,不要啊,阿姨我好疼,好疼…… 小男孩随即撕心裂肺的哭出声来,乌黑的双腿不住的在空中挣扎着。 陪我们,快来陪我们…… 走廊里,不间断的飘荡起女人诡异的笑声。 然而还没当我搞清楚是什么回事,我的眼睛,和我的嘴巴,开始钻心的疼痛起来。 就好像,那女人在折磨小男孩的同时,也在折磨我。 不要啊,快住手,住手…… 我疼得在地上来回打滚着,双手捂住的眼睛和嘴巴不停的往外冒出鲜血,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显得异常恐怖。 这一刻,我终于体会到了死亡带来的恐惧。 我的眼前,开始不停的出现各种各样我曾经亲眼目睹过的和听人说起过的快乐的,痛苦的,悲伤的,和惨不忍睹的画面。 我看见母亲当初生下我时疼的快要死去的痛苦万分的脸,看见麦阿婆在大家面前处事不惊的说着安慰村民的谎言,看见桃子和一个女人分别时期待中带着清澈的瞳孔。 尽管我能看见的只是女人的背影,但我仍然能够揣测得出来,女人是她母亲。 红色的连衣裙,红色的高跟鞋,红色的丝巾。 当这劈头盖脸的红色渐渐涌过来时,我的脑袋里突然升起一股更加钻心的疼痛。 就好像,被谁撕裂了一般。 不要,不要…… 我抱着满是鲜血的脑袋,如失去理智的疯子般在地上来回翻滚着。 “你怎么了?”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女孩的声音。 那声音听起来很是急切,慌张。 伴随着声音的出现,我那紧抱着脑袋的双手,也被一双冰冷的手给捂住了。 女孩将我从地上扶起来,抱在怀里,温柔的拍着我的背的同时,还不住的喃喃自语说别怕别怕,有我在呢,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那闻起来散发着芬芳香味的长发轻轻拂过我的脸庞,居然让我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睁开眼时,我看到的人,是桃子。 看着她紧张起来一脸严肃的样子,我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晓得一动不动的,与她面面相觑着。 几秒钟过去了,当我发觉周围恐怖的一切已经消失,恢复之前的正常时,我才清醒过来,浑身打了个激灵,尴尬的朝她笑笑,然后松开她的手。 “真不好意思让你看到了我胆小的一面儿……”我背过身去,为自己这一点儿都不男人的举动后悔不已。 “金溪哲啊金溪哲你看你这都招谁惹谁了,怎么尽遇到些丢人的怪事儿!”擦了擦脸上冒出来的汗,我不禁吸了口冷气。 “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桃子有些好奇,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问道。 “该不该告诉她这里的怪事?”我左右为难着,纠结要不要叫她和我一起离开这里。 这事儿不是第一次遇到,如果让桃子碰见的话,指不定会吓成什么样,毕竟她是个女孩子,自己是个男孩子都吓坏了,要是让她知道这里闹鬼,肯定也会害怕。 可是这样的话,她就等不到母亲回来了。况且,刚刚在房里她还说要明天去找找,自己在这儿帮忙看着。 “没,没什么,我,逗你玩呢!”我终于还是决定不告诉她闹鬼的事儿。 “逗我玩啊?你可真坏!我也要吓吓你!”桃子看我笑得夸张的样子,估计也想整蛊整蛊我,便张大了眼睛和嘴巴,在我面前做出鬼脸状。 “怕不怕?快说,怕不怕?” “好好好,我怕我怕!” 我故意做出害怕的样子,跑回了房间去。 桃子在身后追逐着,笑的像个小孩子。 “金溪哲,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相信你吗?”快要关灯的时候,桃子忽然从床上坐起来,眨巴着眼睛望着我。 那样子真让我感觉心都被融化了似的。
“因为……我长得帅呗!” 我故意油嘴滑舌地回应她。 “才不是呢,”她摇摇头,双手撑着下吧,微笑的看着我,“因为,你长得像我弟弟!”这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似梦非梦的梦。 梦里,我看见了一个小女孩,和她身边温柔美丽的女人。母女所在的房间并不华丽,简单,干净。 小女孩有着天真可爱的娃娃脸,齐刘海,扎着两只看起来被精心梳过的羊角辫,快乐的跑到门边去量身高,然后仰着天真的脸庞问她,mama我都长这么高了,爸爸怎么还不回来? 女人满脸心疼的伸出手去摸摸她的头发,快了快了,爸爸就快回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女人或许自己也知道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于是用力的扬起头来,不让女儿看到她那就要掉出眼眶的泪滴。 而同一时间,城市的另一端,男人正闲适的坐在别墅里的沙发上,与怀中的娇媚女人卿卿我我着。 他们刚满六岁的儿子,身着白色毛衣,在堆满玩具的房间里快乐的拍皮球,咚咚咚,咚咚咚,发出童真的银铃似的笑声。 她叫他老公,他叫她老婆,可他真正的结发妻子,却是那个独自抚养女儿长大的苦命女人。 如果不是家里摆放着的唯一一张结婚照,谁都不会想到,女人是结过婚的,只是多年来习惯了独自拉扯女儿长大的她,在别人眼中,便是未婚先孕的放荡女。 因此她受尽了旁人的白眼与指责,却始终不曾埋怨过那个负心男人一句。 梦的结束,是男人抽着烟在厕所里低头沉思,似乎有意料不到的闹心事,又似乎在计划着什么。 醒来的时候,桃子已经不在了,留下一张发黄的纸条,在我手里。 我去找母亲了,别出房间,等我回来。 看到纸上桃子镌秀的字迹,我不禁觉得心里一阵温暖。尽管是我在帮桃子,可几天来桃子对我的照料,也让我对她心生安慰。这让我暂时忘记了醒来之前那个奇怪的梦。 房东先生送来早餐时,我正洗漱完毕,伏在书桌前,暗暗思考着阿飞和究竟去了哪儿的事情。 总觉得他们的消失与我有关,也许就像老人们口中所说,所有想走出村庄的人,都会在冥冥中受到祖先的诅咒,而那些想帮助谁打破这平静的人,是不是也会被牵连?想到这里,我不禁吸了口冷气,全身像沉浸在冰窖里似的冻住了。 我开始有些犹豫不决,害怕这古老的传言会真实的应验到我身上,也连累所有卷入其中的人。其实如果只有我一个人会被贴上诅咒标签的话,我倒还没那么恐惧。除了做过一些奇怪的梦和见过不曾想害我的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之外,我还未曾遇上过更可怕的事情,可现在的状况是,一心想帮助我的阿飞和瑶瑶却生死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