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石头的身世
”石头，怎么了？”想到晚上小七跟我说的那些话，我疲倦的从床上坐起来，准备开灯时，却发现灯好像坏了，摁了几次都亮不了，于是我只好下床，过去帮他拍背。 可当我刚刚触碰到他穿着背心的肩膀时，从他皮肤上传过来的冰冷感立刻让我清醒了半截，他的身体，像是被放进冰箱冷藏过似的，没有丝毫柔软与温度，又冷又硬。 我立刻缩回手，往后退两步，浑身打了个冷颤，人也紧张了起来。映着月光，我仿佛看见他的背后，有道红色的痕迹，正慢慢沁出血来，一点一点的，浸湿了周围的布料，没几秒钟，那些血红色就蔓延至他的整个背部，将他的白色背心全都染红了，看起来就像是穿着件血衣。 他还在继续咳嗽，发出老年人的声音，仿佛刚刚没有注意到我拍了他似的，身体不停震动。只不过从我下床起，他就不再对着天空，而是低下头去，往地下吐着什么，每咳嗽一声，就会听见水滴落在地上的响声，滴滴答答，滴滴答答，回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很是诡异。 看来，石头是被什么缠上了。 想着开不了天眼，也施展不了法术，我蹑手蹑脚的回到床边，准备想找下这里有没有铜镜类的东西，却发现房间里全是些没用的家伙，根本排不上用场。 唉。 正当我苦苦思索，找不到方法来对付这个附身石头的鬼魂时，忽然间，从房间上空，传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声音中带着沉重，回荡在耳边，让人不禁起鸡皮疙瘩。 我猛的抬起头来，却只看见白色天花板，除了游荡在空气里的湿气，什么也没有。 再往门边看过去，石头已经不在那里了，方才他所站着的地面，似乎留下了一摊水，在月光的照映下，发出红色的颜色。 疑惑之下，我走过去，蹲身，用手沾了沾水，才发现那其实是血水，还带着浓厚的腥味。 ”你在找我？”正当我紧张得全身都绷紧时，我的背后，突然被什么东西给拍了一下，伴随而来的是苍老的声音，吓得我浑身一个哆嗦，差点没叫出声来。 站起身回头一看，石头正站在距离我不到五十公分的地方，胸前亦是一片血迹，抬起双手，神情诡异的看着我，面色发紫，嘴唇乌黑，眼眶周围像是被谁给揍了，拳头般大小的黑眼圈，嘴角边流出两股红色液体，这样子很明显就是被鬼上身了。 ”你是谁？”暂时没了天眼与灵异法术的我，面对鬼魂，还是有点儿紧张，毕竟现在拿不出对付它的功夫来，只能硬着头皮与他交流了。 ”不用担心，我不会伤你，”石头蠕动带血的嘴唇，神情凝重，尔后他缓缓开口，发出并不属于孩子的声音，”我就是你要找的李大爷，前几天在路上，我看到赵老头被害，就背着他回来了，哪儿知他还未断气时，抓了我的胸口，直到昨天下午，伤口不断发炎流血，整个背部奇痒难忍，继而看到鲜血就兴奋时，才意识到自己中了尸毒，为了不伤害到这里的人，不伤害我的孙子，我只好偷偷喝了安眠药以后，又去了蝴蝶涯，只要我的身体摔碎了，就不能祸害别人了，”他说着说着，竟然流眼泪了，”孩子，昨天晚上我看到石头整个晚上都不敢睡觉，爷爷心疼呐，所以爷爷请求你，务必要带着他找到我的尸体，最好火化了，让石头记住，他爷爷是为了不害人才死的……” 他的话刚说完，朝我摆摆手，微笑，身体不断往后倒退，穿墙而去，窗外就射进来一道白色的光芒，刺得我眼睛发昏，赶忙拿手遮住，待我再睁开眼时，我竟惊奇的发现，我的头顶，依然是天花板，我仍旧好端端的躺在床上，石头在我的旁边，安然沉睡着，呼吸均匀。翻身过去检查他的胸口背后，没有血迹，脸上除了有泪痕外，也什么都没有。 再看看窗外，已经天亮了。门窗都是紧紧关着的，丝毫没有开过的痕迹，顺着往下看，地板上也没有血水，干干净净的。 原来是做梦。 我暗自嘀咕道，忽然想起来梦里李大爷对我说过的那些话，于是赶紧叫醒了石头，去找小七。 吃过早饭后，我们就出发了。去蝴蝶涯的路上，我本想着用什么样拐弯抹角的方式来告诉石头接下来他可能会见到的场景，毕竟还是个孩子，知道与他相依为命的爷爷去世的消息，谁都不清楚他会有多难过，但出乎意料的是，石头却先跟我们说了他昨天晚上梦见爷爷的事。 李大爷跟他说，他今后再也不能陪着他了，让他和我们一同，找到他的尸体，火化后，随便取个河流将骨灰洒了，这样也省钱，用不着置办葬礼，找地方埋骨灰了。等所有的事情结束，石头就可以去找他真正的家人了。 ”石头，你爷爷真是这么说的？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还有其他的家人？”听见他说这话，小七赶紧问。 ”其实我之前也不知道，”石头抿嘴，然后摸摸脑袋，慢慢回想梦境，”爷爷昨天就是这么跟我说的，他说我不是他真正的孙子，是他在六年前在别的地方捡到的！” 仔细追问下才从石头那里得知，原来六年前的冬天，李大爷刚从云青镇讨要生活结束，准备在汽车站窝一个晚上时，就听见旁边垃圾桶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他打开盖子看，发现是个还有生命的男婴。当时他的衣服里，塞着张纸条，大概意思是说这孩子本来出生在姓方的富贵人家，但被预言师预测到是不祥之物，所以就隐瞒着事实给送到下面镇上的亲戚家，从此不再认这个孩子，哪儿曾想那收养孩子的养父母两个月后还是知道了这件事，害怕自家人受牵连，就把他给遗弃了。 纸条的最后，还留着那方姓人家的地址。 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孤独一人，难免有时候会寂寞，这个婴儿又是被人遗弃的可怜孩子，小脸都快要发紫了，如果再让他在这个冰天雪地多冻上会儿，肯定没命，所以毫不犹豫的，他就将孩子带回家，当亲生孙子养着，两人感情好得比亲孙子还要亲，这几年过去了，也没发生什么不如意的大事儿，现在他老人家已经死了，自然要替他着想。 ”那你知道纸条上的地址在哪儿吗？”小七问。 ”我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小时候爷爷每天都要让我背，说是等长大以后，肯定有用！”石头低下头去，开始念叨一连串的地址名。我也注意到，他说的地址中，好像和桃子要去找她父亲的地址在一个城市。 如果是这样的话，还可以顺路把石头送过去，不过到时候那方姓人家接受不接受他，就不得而知了。 说话间，在小七的带领下，我们已经到来一处荒无人烟的悬崖底下，放眼望去，四周全是绿色的山峦，上面爬满了黛色藤蔓，再近些的周围，到处伫立着参天古木，硕大的枝叶伸长在半空中，都快要遮住全部视线，只看得见山与山之间狭窄的细缝。这里与外面不一样，太阳光照射到的地方，随着位置的变化而改变，所以现在，尽管山外头处处可见阳光，而我们所处的位置，却丝毫看不见太阳，阴沉沉的。铺满杂草与碎石的地面，因为长年没有接触过阳光，再加上人烟旱至，早已长了很深的苔藓，潮湿不堪，踩上去滑溜溜的，若不小心，随时都有可能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