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四个问题

    不知不觉，已是夜尽天明时分。

    外殿门口的四个偃奴仍然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但是空气中却弥漫起了一股异样的氛围。明珠的光芒已经黯淡到了最低，看起来几乎是马上就要熄灭。

    四个偃奴大概是有些不安，如果他们确实有情绪的话。当第一缕阳光投映在地上时，这安静的地下冥殿里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叹息，四个偃奴就像被剪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原本挺直的身躯变得松松垮垮，霎时间变得毫无生气。

    透过他们身后那扇厚重的石门，隐约可以听见里面有隐约的人声，细碎几近不可闻。每一段墓道的墙壁里都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晃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启动了，顶上的明珠也重新开始变得明亮，整个地下陵墓被笼罩在了温和的光里，没有纷扰，不见厮杀。

    沉睡着的脸庞像是一块温润的美玉，让人找不到一点瑕疵。高挺的琼鼻，柔软的嘴唇，黛色娥眉，精致得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只可惜，美人儿的双眼紧闭，让人无法窥探眸里的风情。

    易染缓缓地睁开眼睛，她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坐在床边的奈何。外面的阳光很暖，照在她修长的颈上，让她有些不舍得清醒。

    看到她醒过来，奈何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醒啦。”

    试着抬了抬头，易染觉得脑袋还是有些沉重，便放弃了坐起身来的打算。奈何拍拍她的手，安慰她：“别着急，你现在刚醒过来，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休息休息很快就会好的。”

    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易染问她：“我记得我不是中毒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旁边的桌上，奈何一边给她掖被角，一边告诉她：“霍小路和阴主这两个孩子救了你。”

    “他们回来了？”易染惊讶道。

    奈何点点头：“回来过，不过又走了。”

    “哦。”闻言易染微微有些失望。

    随后奈何将她昏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和她说了一遍。听完之后的易染眉头皱了起来：“阴主他们真是胡闹，怎么能直接找上门去，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奈何笑笑，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的脾气，你出了事他们怎么可能不管。”

    微微叹了一口气，易染自嘲似的说道：“这下好了，阴主的恩是怎么也还不清了。”

    “等他们回来，你当面好好谢谢他就行了。”看着面前脸带忧郁的女孩，奈何是打心眼里疼爱。

    太阳渐渐升起，冰冷了一夜的大地终于暖和了一些，在这个季节里面，阳光永远不会让人觉得讨厌。看着外面的晴朗，易染有些恍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冬天白昼太短的缘故，人们还没觉得身上变得温暖，夜晚就悄无声息地来到了。

    因为天冷的关系，一入夜，街道上的人顿时变得少了很多。走在路上的人们行色匆匆，对这严寒很是忌惮，这两天正是化雪的时候，气温格外低。整个Z市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黑影中，满城的灯光也照不破这层模糊的雾，浸染得人们的情绪也有些低落。

    隔着凝了雾气的玻璃，易染遥遥地看着天边的星光。奈何已经走了，只剩她自己在病床上静静地躺着，她心里面默默地在祈祷，祈祷霍小路他们尽快平安回来。

    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上的时候，王墓中发生了变化。和早上一样，墙壁中发出了一些声响，随后墓道顶上的明珠一个忽闪，在即将要熄灭的时候又猛地亮了起来。当光亮恢复正常的时候，墓道的尽头，外殿石门的旁边，那四个偃奴也瞬间“醒”了过来。

    微微活动了一下颈部，偃一开口了：“一天一夜了，我们的客人还没出来。”

    他身边的偃奴也出声道：“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功亏一篑。”另一个偃奴面无表情地说道。

    剩下的那个偃奴最后说道：“命。”

    他的话音刚落，石门后面却突然传来了阴主的声音。

    “让各位久等了。”

    随着石门处人影一闪，阴主带着霍小路还有火琉璃突兀地出现在了几个偃奴面前。

    看到他们出现，偃一的表情很明显一僵，随机脸上浮现出了笑容：“真是惊喜，看来阴公子已经成功了。”

    阴主点点头，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那是自然。”随后他将手中的东西一亮，那是一颗拳头大小的明珠，看起来和墓道顶上的那些极为相似。

    当看到这颗明珠的时候，四个偃奴的表情都有些复杂，对此阴主完全能够理解，毕竟这是与他们朝夕相处了两百年的王爷留下的唯一的东西。

    将手中的明珠递给偃一，却被对方拒绝了：“公子自己留着吧，这东西于我等无用了，您留着日后可能会有用处。”

    阴主没有推辞，一翻手，将明珠收了起来。随后偃一叹息了一声，说道：“好了，接下来，公子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吧。问过之后，我等立即将机关秘术奉上，届时，我们的交易就算是完成了。”

    闻言阴主并不着急，他笑了笑，说道：“不急，等我想想。”

    说完，他开始在一旁踱步思索起来。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几个偃奴还是很有耐心地等待着，毕竟已经等了这么对年，也不在意这一时半会儿。

    事实上阴主也并没有让他们等待太长时间，很快他就停住了脚步，说道：“我想到了。”

    他走到偃一跟前，说道：“很简单，我只有四个问题。”

    “哦？”这让偃一有些意外，他点点头，说道：“那请问吧，只要我们知道的绝对毫不隐瞒。”

    打了个响指，阴主也点头道：“那就好。话不多说，第一个问题，你们出去弄福尔马林回来是做什么用？”

    偃一的表情微微一怔，他没有想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他很快收拾好了情绪，眼神中透露出了寒芒：“阁下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阴主耸耸肩道：“只是好奇而已，请说吧，我真的很想知道。”

    沉默了一会儿，偃一还是开口了。他其实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之前他们是有言在先，他要是拒不回答的话那就是破坏了承诺。

    “这么多年有很多人打这座冥殿的主意，我们将这些贪婪的盗贼杀掉之后，将他们砌在了墙里面。弄来那些防腐液体就是为了让他们能够长久地守卫这座豪华的宫殿。”

    火琉璃和霍小路的脸色都不好看，他们没有想到一脸和气的偃奴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杀了人不说还让人家死后也不得安宁。阴主倒是不为所动，说道：“我想，我们离开的那次屠杀应该不是你们王爷发狂，而是你们下的手吧？”

    偃一脸色微微一变，就要开口说话，却别阴主拦住了：“好了，不用解释，这件事情我并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只是顺便提一句而已。接下来是第二个问题。”

    他清了清喉咙，说道：“你们是怎么进到霍小路的梦里的。”

    这个问题让偃一的脸色更加难看，他注意到阴主身旁的火琉璃、霍小路脸上都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这说明他们早就知道了这件事，这让他在惊讶之余心里开始嘀咕：这几个人到底知道多少？

    看着他沉默不语的样子，阴主开始催促他：“这个问题不难回答吧？还用想这么半天，你总不会这么快忘了这回事吧？”

    闭着眼睛微微摇了摇头，偃一说道：“其实并不是我进到了霍公子的梦里，这只是一种并不复杂的秘术。”

    看着他们好奇的样子，偃一有些无奈，继续解释道：“在你们睡觉的时候，我从暗中给半睡半醒的霍公子传递一些具有暗示性的声音，从而有限地控制他的精神，这样他的梦境就会是我布置的样子。借助这种办法，潜移默化地，我才能在梦里给你们做一些提醒，包括那次在车上。”

    这时候霍小路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会做那么奇怪的梦。”

    “好吧，第三个问题。”阴主皱着眉头说道，他觉得这偃一真的是有些不简单，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

    “那次霍小路刚和你们见面的时候，你说了许多和他有关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不要告诉我你们出去的时候见过他。”

    偃一苦笑一声，说道：“那自然是没有，只不过这还是和我刚说的那种秘术有关。用你们现在的话来说，那就相当于是一种催眠，我不仅能够给霍公子灌输我想让他知道的信息，也能从他的意识里面知道一些他的事情。”

    闻言霍小路不禁急了：“你这不是偷窥别人的隐私吗？太不道德了吧！”

    对于他的质问偃一只是一拱手，毫无诚意地说道：“霍公子，对不住了，还请恕罪。”

    霍小路还待再说些什么，被火琉璃拉住了。

    阴主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那就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了。”

    偃一点点头，精神振奋了起来，等待着他最后的提问。

    但是，对方的问题一问出来，他顿时惊慌失措起来，差点要转身就走。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听了谁的蛊惑，一心想要杀掉对你们还不错的奂周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