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美好时光

    姜山很多的变化都是在夏天完成的。正如那些茧的褪变，破蛹成蝶总是一种痛苦的过程。化蝶的日子本来就很短暂，却又赶在一个夏天。这就注定这段时日是不平常的，要经受风雨雷电的考验。

    姜山在那些时间里是诗意的思想活跃，他游弋在别人未曾体会的世界里，带着一丝淡淡忧伤地度过了他紫色的大学生活。这样紫色的生活，因为戴望舒的一首诗，紫色染进了忧伤的成份，这曾让姜山沉醉了很长的日子。

    警院生活不同于其它大学的生活。规章制度造成了一个规律刻板的大学，但是人总会因为爱好在其中寻找到乐趣，然后沉迷自悦。姜山也不外乎这样的特质。

    影像总是在潜意识里潜伏着，一旦时机巧合，它就让主人翁重播。早上六时起床，洗刷跑cao，七点回宿舍整理内务，七点半吃早饭，八点半上课，十一点半下课，吃午饭，十二点半午休，下午两点半上课，四点半下课，课外活动，五点半吃晚饭饭，七点准时上晚自习，九点下晚自习，十点集休熄灯，睡觉。次日，照例。周而复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四年大学生活就那样悄然而去，让你连回味都来不及。

    上学时，渴望着工作，获得经济上的自由，工作了又渴望上学时的轻松。人心不足，蛇吞象。

    姜山在大学最为美好的记忆，是大学刚毕业教他们英语的女助教。一个柔弱不堪的女助教，穿上肥大的警服，还撑不起来，说话也细声细气的。她在阳刚之气兴旺的警院里是个格别，更显瘦弱。

    姜山担任英语课代表，与这位瘦弱的英语助教接触多些。她需要补警察基础技能的训练，就随了姜山这帮警院在读生一起训练，但是总是助教的初级接触性训练，没有硬性要求，相对随意。但是这位名叫夏锦的女助教柔弱的身躯里，却有一种令人信服的不服输的执着。怪不得她这么小的年龄就上了讲台，原来她是跳级上的学。年龄与系里大龄的学生一样大。

    姜山顺理成章地成了女助教夏锦的训练助理。姜山略加指导，夏锦就自己暗下功夫，不几天竟然有模有样地走起了队列步伐，让姜山暗暗佩服。姜山原本就对队例训练不屑一顾的，却不得不加紧训练自己，认真起来。姜山最自豪的自然是他的擒拿格斗，为此他付出的最多。

    他老觉得将来工作中会用得到的，这些打斗技术必须熟练在身，同时也健身强体。他还购买了许多的武术书籍，大有成就一代宗师的意思的。在他的努力争取下，他进了校散打队，每天早上五点就起床，压腿，扛杠铃，跑二十里路。每天下午课外活动，再来一次，晚上去警体训练馆，配对训练。这种疯狂的强化训练，每次训练下来，都是汗水浸透几次衣衫。

    体重到了史上最轻的时候，腹肌成瓣，胳膊、腿全是肌腱鼓起。省体工大队的武术队教练寻求陪练时，看到姜山他们训练的效果，就是达到国家二级运动员标准了。后来，一个剧组拍《神鞭》，还到他们找男一号演员，在那里呆了好几天，找出两个参加试镜的。

    姜山这样下苦功训练，有很大成分是源自夏锦。因为，夏锦最欣赏的就是男生们的阳刚之气，年龄相仿，这是促使她大学毕业后选择到警察学院教学的主要原因。

    夏锦一点教师的样子也没有，她与姜山除交谈课堂教学及警体训练外，几乎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在警院里，夏锦不管什么事情、什么时候都会找姜山。周末，她还会做了好吃的饭菜，找姜山一起去吃。

    开始，姜山心里还非常美好地朦胧地享受着这种有可能是爱情的温柔。可后来，他才知道是自己的样子，让她想起了弟弟。姜山面对着比自己大了两岁的夏锦，爱意初萌就换成另一种亲情，享受着这种姐弟情。姜山把自己的训练成果全部倾囊相教，他让夏锦学会防身，到时也不会受气于大男子主义的姐夫。

    夏锦学什么都是认真的，她学的很快。技术性的最拿手，因为个头矮小些、身栽瘦弱些，力量上不去。最后，一招制敌让她全掌握了，有时姜山陪练，一不小心反倒会被夏锦一招制敌取胜。夏锦常得意地说“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这让姜山也从中悟出了一些实用道理。

    夏锦是四川人，却不喜欢辣。她之所以到S省求学，就是因为这一点，她在老家时，每每吃饭就需要一碗白开水，把菜放在里面洗过再吃。还由此，得了个外号“白开水”。另外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她对男生们的追逐，大部分无动于衷。特别是对四川男人，她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夏锦与姜山说这些心里话时，一般是在她的单身宿舍里。做上姜山与她最爱吃的山药炖排骨，再从食堂打回些饭菜，两个人就一边吃着，一边说着话。姜山更多时候是被动的，他没那么多话说。

    夏锦则不同了，她把姜山当成自己的小弟弟，每次说话时，就会用两只纯净得发蓝的眼睛瞪着姜山。把心里藏着些小想法的姜山看得心里咚咚直跳，姜山却又得装出不在乎的样子。姜山有些时候，感到自己的不动声色很大成分就是在夏锦这里训练出来的。用不好听的话说，就是扮伪君子习惯了。

    夏锦说话时的样子，让姜山终生难忘。她瘦削的脸庞，皮肤白得象透明的白纸一样，皮下的血管清清晰晰地露着蓝色。她一说话，瘦细的脖子就会看出来用力，那张薄薄的嘴唇也在张合之间露出她那口四环素牙。整个一付弱不禁风的样子。在多年以后，姜山才意识到自己对夏锦纯属一种爱护弱小的情结使然。因为怕失去，所以才珍惜。

    姜山吃过夏锦无数次的小灶，穷学生无以回报，就只有认真学习英语，帮着夏锦干些体力活。到了大三时，夏锦就有了男朋友，竟然是省体工大队的教练，纯正的男爷们，拿着夏锦象个宝一样。

    开始男教练到夏锦那里吃饭，夏锦还会找到姜山一起去陪吃。姜山陪吃过程中，开始还有些羡慕忌妒恨。不想男教练真是恋爱高手，他在体工大队的饭菜是高标准的自助餐。他给姜山些就餐券，让姜山约上好友去放开肚皮过上几回瘾。

    男教练再去夏锦那里吃饭之前，当然一般是周末，就会找姜山给些就餐券，姜山也就愉快地约上同学去体工大队大饱口福。夏锦再找姜山，姜山就有理由给他们制造二人世界了，自己也不当那个电灯泡了。

    夏锦过生日或者过些不放假的节时，姜山就得去了。男教练也学会早去夏锦的宿舍，买上些好吃的，早去做饭。勤快的，很快让夏锦没了防线。夏锦还问过几次姜山，对男教练的印象怎么样。姜山的答案是“标准的好男人”。夏锦就笑逐颜开。

    姜山一见夏锦那种毫无心机的笑容，就担心她将来遇到不合心思的变化会崩溃。为此，姜山一次与男教练在夏锦那里喝了点酒，酒后借着脸红的样子，与男教练争执武术厉害还是散打实用时，两个人动了手。姜山用苦练的一招制敌技术，把男教练制服了几次。最后，半开玩笑，半当实话说的，向男教练下了“命令”：“将来你要是拿我姐不好，我轻饶不了你。”

    美好的日子总是快得飞快。在姜山读大四的那个秋天，夏锦与男教练结婚了。姜山跟着忙活了一阵子，帮助男教练收拾他们在体工大队分的新房，却没能吃上一次男教练的高标准自助餐。方便面与火腿肠就是男教练接待姜山的标准餐。

    在夏锦婚后，姜山在周末应邀去吃过几次饭。夏锦因为怀孕，学院给调了课程，让她不再上讲台。姜山的英语教师换成了一位文质彬彬的男教授，因为忙于翻译警用书籍，教课就是例是公事。整天匆匆忙忙的，就连姜山这个英语课代表也见不上几次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