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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回不去的人

    承认错误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更加困难,人的年龄越是增长,随着认知世界能力的更加强大,就越会对自己的判断充满自信,这个时候,承认错误就不是我们小时候那种所谓的“犯了错,被老师教育,然后改正”的简单情况,而是在否定自己所积累起来的自信,这是不可原谅的。

    另一方面,被别人逼得走投无路时再承认错误远比自己发现自己的错误要更加困难——这和我们一般的认知是相反的。原因其实也不复杂,自己发现自己的错误从而修正,这会给我们带来一种额外的抵消失败的挫折感的成就感,我们可以为自己心甘情愿的认错而沾沾自喜,表明自己是一个开明的人,还可以为自己及时迷途知返而洋洋自得,表明虽然自己一开始虽然不正确,而后却可以及时纠正,这至少是第二等的优秀。而相对的,在被别人逼得走投无路时承认错误,这是彻底的,不给自己留下任何弥补的余地的失败。所以即使被证明自己是彻底的错误,人们也会竭尽全力地为自己辩解。

    比企谷现在面临的大概就是最糟糕的局面。如果说还要更加糟糕一些的话,那就是对他说出这些话的不是可以让他感到宽慰的他的meimei或者户冢前辈,而是一脸冷漠地站在他面前的由比滨和也。

    没有像电影中的反派那样在被揭穿了自己的失败之后疯狂辩解,疯狂逃避,也没有像被知道了秘密的懦弱角色那样手忙脚乱,比企谷大概在竭尽全力维持着自己的冷静。他更加仔细地盯住了自己的桌子,似乎试图再次通过桌子得到启示。手上的铅笔不断地转动着,而且越来越快。

    最后,比企谷的手的速度终于跟不上笔转动的速度了,就如同一声宣告一样,铅笔“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当比企谷把掉在地上的铅笔捡起来的时候,他的头也随之抬了起来。

    这个时候试图反驳,那只是在为一个本身就不合理的证明做一些无力的修修补补罢了。比企谷是一个足够聪明的人,他不会这么做。

    “我说,如果我稍微再笨一些的话,由比滨你其实会更加难办吧?”他这么问道。

    “这种假设没什么意义。”

    “嘛,我也只是假设一下,最麻烦的事情通常不是向聪明人阐述命题的正误,而是应付笨蛋的胡搅蛮缠嘛!”

    “比企谷前辈似乎深有体会的样子?”

    “倒不是这样,只是在心里设想了一下如果我要胡搅蛮缠的话由比滨你头疼的样子,觉得会很有意思。”

    “拜托请不要这样。”

    ——所以其实比企谷的话只说对了一半,比来自笨蛋的胡搅蛮缠更加让人感到麻烦的是来自聪明人的胡搅蛮缠,这意味着对方明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问题却不愿意承认,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正误判断的问题了,而是感性上的问题,这种问题不是靠一般的交流就可以解决的。

    “之前的学生会会长竞选时对雪之下的质疑,我看到了,你做的的确很不错,不过,雪之下的反应也实在太差劲了,即使她无法反驳,她也应该应对得更加得体一些。”比企谷有些意外地换了一个话题。

    “是啊,如果是我们最初见面时的雪之下的话,不一定能够考虑到我的质疑,但是至少会对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应对得更加充分。”

    “你为营造这种结果下了不少工夫吧?”

    “其实不算多,因势利导而已,只在最后几步做了一些设计,以雪之下的状况,即使不逐渐依赖我,也会依赖到其他人的,如果你稍微积极一点的话,也许是你也不一定,就像你们的休学旅行时那样。”

    “我理解,”比企谷点了点头,“所以直到学生会会长选举时的情况,我虽然不了解,但是我对结果也不感到意外。但是,在那之后,你的计划似乎执行得并不尽如人意呢!”

    “确切地说不是计划本身出了问题,而是执行计划的人出了意外,差点就要变成和前辈现在一样的状态了呢!”

    比企谷挑了挑眉毛,不过,他还是很好地抑制住了对我的这番讽刺的不满。

    “这难道不是因为执行这个计划的人和我一样过于自信了吗,落到和我一样的结局又有什么奇怪的?”

    “对啊,我的确过于自信了,其实,我们三个人都过于自信了。”

    “三个人?”

    “没错,三个人,也包括雪之下,”我点点头,说道,“所以,比企谷前辈,你难道不会怀念我们三人最初在侍奉部凑在一起的时候的情况吗?”

    “怀念那个时候?”

    “其实我觉得平冢老师的计划挺失败的,她让三个都有些过于自信的人聚集在一起,她最初的计划是打算让我们在与对方的相互交流和相互攻讦中慢慢地妥协,寻找一种居中的相对柔和的看待世界的方式吧?但是最后的结果却并不是如此,一开始活动的时候我们还会相互妥协,在适当的时候采用最适合的人提出的解决方案,但是慢慢地,我们为了各自证明自己的正确,开始有些执着,甚至有些强硬地贯彻自己的理念了,最终的结果是,有的人的想法被其他人支配,有的人的想法最后走向了极端,这恰恰与平冢老师想要我们达到的目的相反了呢!”

    “所以她最近不出现了吗?那个家伙,把事情闹大了就不管了吗?关键时候给我表现出一点老师的样子来啊!”比企谷有些抱怨着说道。

    “也许是在思考解决问题的方法吧——说实话,我们的这种极端倾向,几乎是在文化祭之后集中爆发出来的,那个老师要面对这种情况想必也焦头烂额了吧。当然她是你们二年级的老师,你更加有发言权。”

    “可能还是这种猜测比较接近吧?”比企谷苦笑着说道。

    “所以,回到一开始的问题上,我不是在否认前辈的观点,正如那个转型的理论假设一样,只要满足特定的条件,它还是适用的。作为一种终极的可以解释所有问题的理论也许是不存在的,但是,对于某一个特定的问题,它终究会有一种相对比较适合的方法论——无论是我,还是前辈,甚至是雪之下,所犯的错误都是试图把一种理论模式普世化了。不是所有问题都可以通过自我牺牲解决,但是同样的,也许也会有一些问题必须牺牲自己才能解决,更重要的,不是先想出一种普世的解决问题的方法,而是先考虑具体的背景,这样才对吧?”

    “这就是由比滨你现在的想法吗?”

    “当然,不是所有问题都可以用‘考虑具体的背景’这种方式来解决,按照这种解释的话,那理论也就没有意义了,理论的价值在于在特定的大背景下抽象出一定的思考问题和处理问题的模式,这取决于你看待问题的侧重点,也取决于你想要达到的目的。当然,除此之外,还需要遵守一些共同的价值就是了,而这其中的一种关键的价值,就是人们自己的想法和自己判断。”

    “但是,你知道的,人们不可能永远做出正确的选择。苏格拉底的故事已经是人尽皆知了吧?”

    “苏格拉底的故事的结局也是人尽皆知的——他接受了暴民的审判,苏格拉底知道暴民的危害,但是却没有否认他们做出选择的自由。如果认为暴民,或者是其他人无法做出正确的选择,而选择始终把做出选择的权力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话,那酿成的结果,我们两人都体验过了,不是吗?”

    “你确定不是由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吗?”

    “当然不是,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他人绝对不是万事大吉了。只不过,我们无权替他们剥夺这种权利,不是吗?”

    “所以,你现在想让雪之下达到的是这个状态吧?”

    “不止是雪之下,还有其他人。”

    “结果可能不会如你所愿啊,由比滨。”

    “那也没有办法不是吗?这也是我自己为自己做出的选择所要付出的代价。”

    “嗯,如果这样的话,那你就努力吧!”

    “比企谷前辈,不考虑回去,一起努力吗?”

    “我吗?”比企谷挑了挑眉毛,最后,还是脸色复杂地摇了摇头,“至少现在,我应该不行了,毕竟,我已经离开那个地方太久了,不知道怎么回去,也不知道回去能够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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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我的文中一直在批判大老师,但是我本人并不是不喜欢大老师,我对大老师的批判,与其说是针对他,不如说是针对那些视大老师为偶像的人,大概就是弹幕上那些刷“简直和我一模一样”的人。比企谷是一个很有个人魅力的角色,但是我一直觉得,他不是一个值得效仿的对象,他看上去不像是龙傲天,但是如果我们细究的话,他简直龙傲天到爆了,他的经常用一些很糟糕的选择达到了一些相对还不错的结果,这也是很主角光环的。

    当然除此之外,我是认可大老师这个人物的思考的深度的,所以在原设定中,我对和也和比企谷的冲突还是计划了几段对手戏,前两卷写的比较多,当然从第四卷之后,我对越来越复杂的人物关系有些hold不住了,所以只能尽量把和也与几个女主角的互动写清楚,其他的支线就能砍就砍了。这里主要的牺牲品大概就是春哥冬马和比企谷,包括大老师的这个坑,也就是勉强交代了一下,只能说笔力不足了——配角边缘化的问题似乎我一直没能够克服,下一本应该是百合群像剧类型的文,主角不那么明确,争取改一下这个毛病。

    最后是后半段,主角的想法基本就是这样了,不会有太大的改动,姑且这也算是这本书想倒的私货的一个白话版的总结,以后应该不会有这么大片段的这些话了,嗯,乖乖写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