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红杏升仙来【2】

    那时我松了一口气，还好没给她们说我的原身就是红杏，否则会被笑死的。

    初来仙界的我什么都不会，以小仙的身份被分配给各个上仙神君当仙婢，职责相当于人间的婢女。

    人间有人间的规矩，天庭有天庭的规矩，我既然已经成仙，就证明我是有缘分的，虽然对于分配这种事情有种想骂娘的冲动，但是不能有什么抱怨，就算有也不能够说出来，一不小心又触犯了什么天规，这小命就玩完了。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居然有人指定要我去当某仙的仙婢，那人就是我现在的好男颜，顾之川。

    我犹记得得到通知时与我同一年升仙的小仙们是怎样的表情，完完全全的诧异与不可置信，甚至开始猜测我是不是靠关系才有仙格的。

    否则，像我这样笨的一朵花，怕是再修炼个一千年也成不了仙。

    是不是靠关系我不知道，但我莫名其妙升仙的事情还真和顾之川有关，因为他是司命星君，掌管世人命格命数。

    听上去很威严庄重，一开始我也被这个谓称给唬住了，想想都觉得一个掌控人的命运的仙很恐怖，一不小心就会让一个人的命运坎坷，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但事实并非我想的那样，见到他时他一袭白衣垂落，拢了一身月光，模样也是极其好看的，不愧为仙界并列第一美男，特别是那双眼睛，比任何东西都美，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那时我痴痴的望着他，全然忘记了他是臆想中很恐怖的司命星君。

    他不怒反笑，笑起来更加让人觉得柔和：“你是头一个在仙界敢这样大胆看本君的小仙，听说你叫红杏，姹紫嫣红的红，杏花烟雨的杏？”

    他的这番话到让我很是欣慰，我很想抱着大腿给他说，他是头一个没有用“红杏出墙”来比喻我的，反而用了这么美丽的词语。

    我有些小激动，但头脑还算是清醒，没有在这种时候犯迷糊，毕竟这里还是人家的地盘。

    所以我淡定的摇摇头道：“我不叫红杏，我叫重红杏。”

    我这话一出，顾之川脸上的笑容尽数消失，涌起一个非常古怪的神色。

    ……

    其实我并不晓得自己的名字，只是我的原身是一株红杏，看到别人是怎么叫我的，自然而然的就当做名字了。

    但不否认天下间叫红杏的还不少，最独特的还是我，因为我是普天之下唯一一株成仙的红杏。

    我成仙的时候有很大一部分都来自于机遇，最要感谢的还是顾之川，不是他我不会这么早成仙，也不会遇见令我爱慕了这么多年的重莲上神。

    就因为他是司命星君，就因为他不可一世的掌管着人间命格。

    事情是这样的，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已化为人形一百余年的我坐在御花园的墙上晒太阳，这个时刻正是午睡时刻，几乎没人会来御花园里闲逛，就算闲逛也见不得会看到我。

    我为红杏精魅所化，沉浮于天地间，早晚现身吸食天地灵气增长自身修为，这日纯属我一时兴起才跑出来晒太阳。

    那时重莲上神正飞升度劫，必须下凡历练，仙界的记忆和法力都被封印，元神投附到了世子弘身上，正巧在御花园里闲逛。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居然发现了我，接着像是被蛊惑似的，双眼直对着我的双眼，那满眼柔光的瞳孔如漩涡，紧紧的拉住我的心，这是我在此之后很久都心心念念的目光。

    突然从他眼里飘出一丝白色的仙气，飘入了我化为的人形上，内丹不断吸收。

    然后我就稀里糊涂的睡了一觉，两眼变黑之前隐约看见重莲上神在我面前倒下，醒来时我就已经在仙司，与同年飞升的小仙们一起等着被分配。

    后来分配到了顾之川那里我才隐约了解一些事情，他写命格都是按心情写，并非深思熟虑，就像人间的话本家写话一样，这倒让我十分无语。

    更让人无语的是，重莲上神前些日子误吃了顾之川的桃花糕，而顾之川本意是想借着历劫的事整整重莲上神，让他在人间的凡身落得个不尽人意的下场，正巧他才看了一本关于妖灵的话本，便依葫芦画瓢，运用上去了。

    一日正午，世子弘误入御花园，遇一妖灵，灵吸其精元，弘斃于园内，举国皆叹婉，丧期一载。

    他只写了世子弘，也就是重莲上神度劫最后的一场，却没有写那妖灵最后是如何下场。

    不用别人说我也清楚，这妖灵就是我，吸食人的精元本就没什么，可重莲上神的元神始终是上神，强大的神力让我一这株才化为人形的红杏直接成仙，并且修为还借助着那一点神力不断提升。

    所以，别说我走运了，就说我是上辈子积了什么福气，那是一点也不过为的。

    但正是因为有了这份运气，让我种下了情根。

    我从不掩饰自己对重莲上神的爱意，那一眼，足以让我为他倾尽此生，我甚至把名字也改成了重红杏，以表我对他的爱意。

    可是，我做的这些，他并不知道，他毕竟是个上神，是万人敬仰的上神，他甚至不知道有一个小神君苦苦爱了他五百年。

    爱他的人那么多，从来都不差我的，比我努力的很多，比我等的久的更多。

    还好顾之川与重莲上神交好，经常往来，这才得以我常常都能见到他，以及，能够为他亲手泡茶。

    还记得他当时曾评价过：“这茶似苦似甜，苦到是像原本就有的，甜却是细细品味才有的，不过这回甜也只有短暂的一瞬罢。想必泡茶时泡茶之人的心中也是这样的五谷陈杂，本座倒是好奇，这茶是何人泡的，能否见识一番？要知道，在这九重天上能有如此心性的可不多。”

    重莲上神素来清高，也不苟言笑，话语每次都是极简单的一句话，不常多说，可他竟然头一次说出这么长的一段话，着实让我的心脏又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可那时我还是一个小仙，压根没有资格去和上神对话，只能偷偷的躲在不远处的柱廊，静静的听着，看顾之川要怎么回答。

    只见顾之川轻轻一笑，笑得薄凉，轻声道：“这不正是本君泡的吗？上神早已见识过了。”

    那时我承认我很想不顾形象的冲上去揍他一顿，这厮，连男人也和我抢？

    ……

    看上去与实际上的总是相差很多，就比如我和顾之川的关系。

    在外人面前他是高高在上冷漠又不近人的司命星君，我是刻苦勤奋认真听话的仙婢，私下里却截然不同，大概是我初生牛犊不怕虎，他是喜欢调戏良家仙婢的风流浪子，我是与风流浪子称兄道弟的纨绔子弟。

    说白了我们两个的关系只是红颜与男颜的关系，但由于对方心里都有那么一个坎，所以我们的关系虽好，却始终不能修成正果。

    我的坎是重莲上神，而他的坎却似乎是一个凡人女子，我知道他一直在等那个女子的归来。

    正因为他心里有这么一个坎，所以重莲上神才会毫不犹豫的相信那茶是他泡的，茶里有一味情感叫爱，有一味情绪叫做无怨无悔，有一味执念叫求而不得。

    我不是对顾之川的事情不感兴趣，我曾经也问过那个女子的事情，但是一无所获，他很能转移话题，等他话题偏到其他犄角旮旯，我依旧毫无察觉。

    作为一名神君，我感到很失败，仙格上的失败。

    为了让自己感到不是那么笨，我找到了一个很好的调解办法，这个办法逐渐演变成为我的爱好，那就是收集一些奇珍异宝。

    或许是曾经做过人的原因，对我的仙格造成了重大影响，生平一爱重莲，二爱珍宝，三爱钱财。

    当然，升仙之后钱财什么的都是浮云了，而重莲自然不必说，收集珍宝尚可作为我的爱好。

    自打晋升神君后我便可以不用待在顾之川的仙府里了，不仅如此，还会有一两个仙婢伺候。

    从小仙到元君我用了两百年，而从元君到神君我足足用了三百年，这对于凡人来说太长了，而对于神仙来说太短了，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功夫。

    其余同年升仙的才刚刚晋升元君，他们始终不明白为何差距那么大，只有我知道，我体内的上神之力，即使是那么一点，也足够让我比别人有天赋。

    我迟迟不肯搬到自己的仙府里顾之川并没有反对，大概是知道我不想搬出去，或者猜测我是因为迷上了他那风姿绝代的身影。

    如果他要是真这么想就错了，我真正的目的只是想时常见到重莲上神罢了，顾之川与上神素来交好，而上神也常常来访，不过，或许还是有一点点舍不得吧，毕竟在这里住了五百年。

    如此一来，我们的交往更加密切，没了仙界规定的约束，他倒是常常与我腻在一起。

    他曾有意无意的问过我，为什么这么执著的喜欢重莲上神。

    我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敷衍了一句：“或许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喜欢一个人大抵是没有什么理由的。”他若有所思。

    其实只有我才知道，喜欢上重莲或许真的是一见钟情，但更重要的是他那时的目光，把我的心也拉了进去。

    只是我没有和顾之川说这些，我认为没有必要。

    就像他和那个女子的事情，始终未曾对我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有他的，我也有我的。

    男颜与男人的距离就是那么显而易见，这是很好的差别。

    而我倘若知道他欲言又止的原因，定不会如此作想。

    可惜造化弄人，即便是司命星君，也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