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不情愿
贾璐是真的无语了，自己前世到了十八岁，还被老爸老妈严防死守，生怕自己被人给带坏了。这一世，自己才十一岁，就来相亲了，到底是她太保守，还是她爹太开明啊？或许在这个时代十来岁的小姑娘就该准备准备嫁人了？ 事实上，贾璐哪里知道贾敬内心的担忧。随着越来越临近前世大限的日子越来越近，贾敬心情有焦虑到平静，只想着将世上的事都安排好了，不再留有遗憾。 无疑贾敬是怕死的，前世出身国公府第，兄弟早亡，父亲为圣上宠臣，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只有得道成仙才是他求而不得的，然而，真正死了，也就那样，在世间流荡多年，恐怖的不再是死亡本身，而是一直在旁观的无助感。即将到达大限之日，他也从最初的逃避退让，甚至不再前往道观，供奉祖师爷，想着以此来逃避死亡的到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贾家宗族里的子孙一个个有出息起来，不再只依靠族中钱粮仗着贾家，宁国府，好色荒唐的儿子开始知轻重，孙子贾蓉贾蔷足以承担贾府重任，贾蓉娶了好人家的闺女，贾蔷一直躲着，不过他的上司冯将军很看好他，又和冯紫英交好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着，冯紫英瞧着和京都里溜猫逗狗的纨绔子弟没什么两样，实际上却是新帝手底下的一个暗标，有着冯将军父子两的照看，想来前途什么的都是不缺的。只是自己这么个姑娘，想到她小小年纪，金尊玉贵长大的人儿，最终竟被移了性子，常伴青灯古佛，贾敬就止不住心疼。担心她受了自己的影响才会有那么个出家的念头，自己回来之后也一次未敢在他面前显露出对凡尘的无意，对道的信奉，要不是这次突然起了这么个念头，哪里会让璐姐儿真的跟了过来。 陆高扬是他看好的后辈，不仅仅是因为他会在这次新帝旧帝争斗中大放光彩，将来更会成为康朝最为年轻的内阁阁老，更重要的是因为他于微末之时娶了自己只是清秀的表妹，此后一直待她如一，从无二心，这便是自己也做不到的。原先不过只是想着与卑微时与其交往，提前做个政治投资，随着璐姐儿的长大，心中的念头越发深刻了，这才有了这次偶然有必然的见面。 “璐姐儿，你和岘山先出去逛逛，我和你陆爷爷还有些要事要谈。” 贾璐哪里还不知道他是想支开自己，还想撒个娇留下来，她可不想跟个陌生人出门逛逛，还是刚刚笑话过自己的，别看他刚才没笑，其实心里肯定在打滚！ “是，贤侄自会照顾好璐meimei的。” 贾璐还没开口就被他给应下了，自家老爹和那个陆老爷都是一脸赞同的样子，无奈，嘟着嘴，跟他出了门。 陆高扬走在前面，贾璐差了两步跟在后面，贾璐还在生着气，只顾埋头踩着前面黑色的影子，不一会就迷了方向，不知在哪儿了。不过贾璐只走过从自己所住的厢房到自家爹的住处，有哪里比得上常来的陆高扬熟悉道观呢？ 陆高扬走了片刻，感觉到自己身后的小姑娘动作越来越大，身子一顿，往后一转，只见小姑娘未提裙摆，露出大红色绣金粉蝴蝶的绣鞋，头微微垂下，松散的发丝挡住了她的面庞，见不到她的表情，瞧着她的动作，哪里还不晓得她在做什么，小姑娘是在拿自己的影子出气呢！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惹到她了，自己母亲早亡，除了表妹，还没与其他女子相处过，至于表妹...... 贾璐见地上的黑影子停了下来，心里一紧，这人不会是看到自己踩他了吧？悄悄放下裙摆，等了一会儿，还没个动静，悄悄抬起头一瞧，这人面无表情，看似十分严肃得瞧着自己，但这哪里能瞒得过多年上课一心二用的贾璐，瞧他那两眼无神的样子，真是连个发呆都不会。若是只有她一人犯了错被抓，贾璐自然心虚不敢多言，陆高扬也同样失了礼，贾璐气焰瞬间就上来了。 想着打个漂亮的响指叫醒他，但一想好像很失礼，就在她的耳旁拍了一巴掌，又迅速收了回来，装作看周围的风景。 “倒是高扬的不是，竟将姑娘放置一边自己楞起神来。贾姑娘，这玄真观虽地处偏僻，但美景还是有不少的，尤其是前一处的梅花尚开，比不得贵府上精心伺候的，但也独有一番野趣，不知姑娘是否愿见？” 贾璐听着他先认了错，心中的气就短了一截，又听他不提自己的失礼，更是彻底消了气，瞧着他叫自己贾姑娘，心中知晓他知道自己心中不喜，就改了称呼，想着刚才贾敬屋外也是很知礼地拱手走开，况且她气的是贾敬在她这个年纪就拉她相亲，错又不是他的，岂能这么迁怒与他。这样想着，贾璐也渐渐消停下来，安安分分跟着陆高扬在道观四处闲逛。好在，陆高扬也不似他表面那般高冷，照顾她年幼，常常停下来休息一二，贾璐对他不仅消了恶感，反而多了几分好感，想着自家爹爹人不靠谱，找来的人却还是靠谱的。 逛了有一会，到了午膳时间，两人也就结伴回去了，贾敬瞧着两人出去时还隔着远远的，回来时就有说有笑了，心中一时间也不是是心酸苦涩还是欣慰安然，这么一来，陆老爷带着陆高扬离开，贾敬也没再多留人，挥手让他们离开了。 陆老爷似乎知道了什么，不以为意，笑着带着自己孙子离开了。 如今三月份的天气，早上还有几分阴冷，到了午间暖意融融，陆老爷也是古稀之人了，一早上在阴冷的屋子里陪着贾敬下棋，膝盖骨到现在还散发着凉意，放慢脚步，细细感受温暖，陆高扬自幼与祖父相依为命，哪里瞧不祖父身体不适，上前想要扶着，被祖父给挥开了， “我哪里老到需要这个，我还想看着你娶妻生子呢，不过我恐怕还有得等呢！今天那贾家的姑娘如何？” 陆高扬自然知道祖父的意思，但想到表妹，皱起眉头有些烦躁，“不过是个孩子，哪有什么怎样的。” 就像陆高扬知道他一样，陆老爷哪里不知道自己孙子的想法。那贾姑娘自己也是瞧了的，一团孩子样，哪里能被自己心高气傲的孙子瞧得上，更不要提忆君那孩子了。 “忆君是个好孩子，若是你父母都在，这当是一门再好不过的亲事了。不过如今，咱们家的事你也知道，仅凭着你一个人，真要这么慢慢爬，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重振我们陆家的辉煌，这贾家，不管是在京都还是江南都有几分势力，那荣国府倒也罢了，不过是个女人在撑场面，这宁国公，两子都是有能的，偏偏子嗣稀薄，这两兄弟，并这么一个姑娘......罢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佝偻着身子，蹒跚离去。 陆高扬才第一次发现自己顶天立地的祖父老了，感到自己身上陆家的担子更重了。 脑中不停回想表妹的音容相貌，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缱绻，整个人的柔和了下来，猛地一闭眼，片刻过后，睁开眼睛，此时，眼中哪还有一丝情绪，分明如深渊般神秘莫测。 陆老爷站在一高大榕树后面瞧得分明，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声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