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章 手榴弹

    见己方强援比八旗的援军抢先一步赶到，守军士兵顿时士气大振，一鼓作气将城墙上剩余的两三百个八旗兵给彻底围住淹没了。

    城墙上只剩下寥寥几个八旗兵，阿济格紧急调动增援的汉军旗才滚滚而来冲到缓坡上，眼看又要冲上城墙了。

    阎应元对此早有准备，他大叫一声：“快投手榴弹！”

    这种拉发手榴弹，是南京工匠按杨光的设计制作出来的，与后世的手榴弹相差无几，不用火折点火，只要一拉弦，便会自行点燃内置的导火索引发爆炸。

    在扬州被围之前，手榴弹刚投入生产还没多久不多，只给了扬州城五千枚，全部配备在铁血军士兵手上，那是到了关键时刻才会动用的。

    黑压压的汉军旗跳下马匹，死伤一大批人后好不容易才冲过守军的炮火封锁线，踏上缓坡，就要冲到城墙上了，却见对面的守军朝自己扔来几百个黑乎乎的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没见敌人使用火折火把点火就会冒烟的？

    汉军旗兵们甚是疑惑。

    还没等汉军旗兵们想明白，一大群物体拖着尾烟飞到头顶落了下来。

    还有一些大脑迷糊的汉军旗兵觉得只是被轻轻砸了一下，没感觉到怎么痛啊，这能砸死人吗？

    当然也有头脑清醒的汉军旗兵觉得情况不妙，下意识地想躲避。但是，在密集的冲锋队形中，又能躲到哪里去？

    轰隆轰隆的爆炸声响起，破片四溅，炸得清兵血rou横飞。

    这种黑火.药手榴弹当然无法与后世手榴弹上百甚至几百个小破片的强大威力相媲美，只有预制爆炸破片三十六片。但在密集的敌人群中爆炸的杀死杀伤威力却已足够。

    几百枚手榴弹同时爆炸，形成了一道厚实的弹幕冲击波，将汉军旗的冲锋队形前面部分几乎清扫一空，没倒下的寥寥几个汉军旗兵，也无不全身鲜血淋漓失去继续战斗的能力和信心。

    后面继续冲来的汉军旗兵见此惨状顿时惊呆了。

    铁血军的手榴弹却不会为他们的惊呆稍停一点的，又是几百枚手榴弹飞来，痛快淋漓地横扫后续的汉军旗。

    趁此绝好机会，在阎应元的指挥下，城墙守军将城头上最后几个八旗兵彻底消灭，并搬开城头上的尸体，紧急修缮城头防御工事。陈之正则集中后方的火炮、抛石机调整方向，朝还敢冲向城墙的汉军旗猛轰一气。

    “怎么不开炮了？给我开炮，开炮！”阿济格此时突然想到大炮也可以致人死命的，他跳起来，命令孔有德指挥火炮朝城墙那些忙碌着守军猛轰。

    但是孔有德很无奈：“没有火.药了！”

    “什么，没有火.药了，怎么不去抢？”满清的八旗军就是靠烧杀劫掠起家的，走到哪里便抢到哪里，辎重后勤都讲的是“以战养战”，此次南征作战都是那帮汉人官员坚持下才弄了一点后勤辎重运输，这已是天大的进步，而阿济格习仍然惯性地想当然，清军的火炮、火.药都是抢自明军的，觉得火药在扬州附近也应该像粮食那样可以抢，如果没有便去抢就是了。

    “没哪……”孔有德虽说被皇太极封为恭顺王，其实只是满清的一个打手而已，地位并不高，他听阿济格如此语言有点傻眼了，攻打扬州使用的火.药是战略物资，那都是千里迢迢从北京运来的，扬州附近的平民百姓家里哪里会备有火.药给你去抢。

    阿济格正待发作，外面突然一骑快马疾驰而来到面前，骑士翻身下马，对阿济格纳头便拜，禀报：“主子，三十里外，发现上万敌人援军骑兵，正向扬州逼来……”

    阿济格正要发飙，又有几匹快马疾驰而来，骑士翻身滚下马来，向阿济格禀报说几个方向都发现了扬州援军大规模逼来的消息。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扬州城外好几个方向同时看到有人向天空发射火箭烟花，在空中爆炸，发出清晰耀眼的光芒。

    扬州城内也朝天空发射了大量的火箭烟花，与城外形成呼应。

    这给清军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一部分绿营甚至出现了混乱，一些绿营兵趁军将茫然无措之时，扔下手中兵器不辨方向地逃跑。

    “主子，不要再打下去了……”几个蒙古八旗、汉军旗军将觉得打野战，他们一点都不怕，但攻城战死伤如此大，实在是不值得，对今日八旗兵伤亡惨重更是非常心痛，觉得此时必须从扬州城攻防战的血rou磨坊中脱身而出了。

    “主子，我大清王师更宜于野战破敌，至于扬州城，只要困上一段时间，待城中粮草耗尽，自然不战而下……”洪承畴焦急地来找阿济格，也希望他下令暂时收兵，但他说的理由言辞比八旗军将说的好听得多。

    洪承畴说的话也引起了满洲八旗军将的共鸣，他们认为可以先在野战中歼灭了援军，再回头困死扬州，这是一个代价最小的策略。

    今日猛攻扬州，伤亡重大却打得一塌糊涂，此刻阿济格已是骑虎难下，也觉得是收兵的时候了，但碍于面子上过不去，而洪承畴的说法，恰好给了他下台阶的机会，于是顺水推舟地说道：“经过今日一战，扬州城内的逆贼已无力再出城与我军交战，只需困着扬州城，便可不战而下，前来支援扬州的逆贼，哼，正好发挥我大清王师的野战长处，将其一鼓灭了，省得再南下江南去找他们！”

    “着！主子英明，奴才立即收兵!”听说可以不再用人命去填这扬州城墙，蒙古八旗、汉军旗军将们顿时松了一口气，一起向阿济格敬礼。

    “清军退了！”扬州城头的守军还打算彻夜大战，但不料清军不鸣炮不发铳不射箭，大队人马缓缓朝后退去。

    经过一日的惨烈血战，到了此时扬州守军也已接近油尽灯枯的地步：击退满汉八旗冲击的手榴弹仅仅投掷了几轮，便消耗掉了四千多枚，剩下的不足一千枚了。而城内的火炮虽然比清军少，消耗火.药比清军少，但也消耗了储备的九成，配制火.药的硫磺硝石木炭等原料倒还是很多，但那也需要时间去配制。一天下来的大密度狙杀，两百支狙击火铳竟然炸膛了六十支，狙击手几乎人人带伤。这些都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人员的伤亡，扬州城的守军原有八万多人，这些天来的连续战斗，伤亡已过半，今日一战动用了所有的预备队，连伤员能动的都上去了。如果清军连夜攻城，后果实难预料。

    不过，幸好阿济格选择了退兵，给了扬州守军喘一口气的机会。

    其实，清军选择退兵也是迫不得已的，连日来的猛烈攻城作战，清军伤亡比依仗防御工事杀敌的守军惨重得多，伤亡人数达到五万人以上，虽然八成是绿营兵，但今日一战让八旗军感到疼痛了，最后阶段投入攻城战的一万余汉军旗，连带伤活着回来的不过六百人，那正牌的三千满洲八旗兵，能活着回来还不足够两百人，战损率超过九成！

    在清军撤退时，扬州守军朝外炮击一阵，打出一些实心炮弹，不过，灯黑火暗的情况下，准头极差，清军伤亡很小，也就懒得理会。

    双方都停止战斗后，整个扬州城墙上下，到处都是尸体，为了避免瘟疫爆发和应对明日的再次恶战，阎应元拖着已多处受伤的疲惫身躯，安排士兵们打起火把，给地面撒上白石灰，救治己方人员的伤员，抬走战死者遗体作妥善安置，并平毁清军堆到城墙边上的土垒，修缮城墙工事。

    沉沉夜色中，多数清兵都不愿回头看一眼那吞噬了几万清兵的扬州城。阿济格策马缓缓而走，突然回头狠狠地回头瞪了一眼灯火通明的扬州城墙，在心中暗道：扬州城，本王一定要杀进去，让我大清王师大开杀戒三日三夜再封刀！

    殊不知，今夜以后，阿济格永远都没有机会踏足扬州城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