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这是命令,初晴
车厢里弥漫着甜辣的姜酒味。 云初晴见他刚才好像喝了一大口,还很好喝的样子…… 咽了下口水,她好像也有些渴了。 南靖池见她一双大眼睛盯着自己的手看,淡然拧回了保温瓶盖子,抬手打开车厢里的储物箱,把保温瓶放进去,拿出玻璃瓶身的矿泉水,再拧开瓶盖,递给了她。 “酒你就别想喝了www.shukeba.com。” 云初晴:“……” 他这显然是在提醒她上次喝了酒后,发生的事。 接过水瓶咕噜噜地喝了几口,才感觉脸颊没那么烫。 不知过了多久,车窗外的视线涌入一大抹绿色,路道两边高大的丛林掩映而下,将阳光隔开,在偌大的柏油路上铺洒下一片凉意。 车子缓缓开入,只见山脚下伫立着一枚深色大石头:西山。 日落西山,人约黄昏。 南靖池带她走上山时,回身望向山脚,暮色也慢慢跟着他们爬了上来。 “前面的路有些难走。” 他说着,伸出了手。 云初晴抿了抿嘴,攀上那有力的手臂,触手温热,仿佛能听到他脉搏的跳动。 走上半山腰,入目是一处平地,四周绿意扶苏,垂落包围在一道墓碑前。 云初晴怔在原地,那干净的石碑上,刻着一个人名:温络。 她猜测过温络可能和那张死亡名单一样,成为他们缄默的秘密,甚至猜测过,他们所说的西山公园,就是他的埋葬之处。 可是,等真看到了这个名字,她的胸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不知该如何自处,面对…… 一个陌生人而已,她之所以会站在这里,只是因为南靖池。 他长腿单膝蹲下,从金属烟盒里抽出了三根烟,火苗亮起,祭在坟头。 云初晴蓦地想起,当初姑夫曾经问过她,南靖池抽不抽烟,现在看来,他随身带着烟,怎么会不抽呢。 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凉意,她越是走近,就觉得他越陌生,这种感觉让她心里钝钝生疼。 “那天,在我去找你之前,露易丝跟你说了什么?” 他声音清冷,似这山风。 “她跟我讲了一个故事,”云初晴走到他身旁,目光落在墓碑上。 “某天,有个学生捡到了一张读书卡,发现这份名单里写的竟然就是最近陆续离奇死亡的人名,还有他的名字。但故事的结局是,里面的人包括他的好朋友都死了,唯独主人公自己活了下来。” 南靖池唇角微扯起一丝弧度,看着那三根一点点燃烧的烟火。 “这本书是温络的遗物,我让人把它们一并送给露易丝的。” “她说是你害死了温络。” 云初晴理智几乎空白,她只想知道,南靖池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站起身,双手插袋,看着那块墓碑,“那就让她这么以为吧,我确实欠温络的。” 他说着,见云初晴清眸锁在自己身上,是不说出来,这件事就会一直存在她心里,否则,不会过了那么久,还提出来。 心里轻叹了声,随从都退了下去,这空地上唯有他们两人。 “我只能说,露易丝不是好人,她让温络爱上了她,结果就是让他死路一条,组织原本准备放弃他,只可惜……” “可惜什么?”她心头一股不安渐渐弥漫。 “他背叛了我。” 清眸一睁,背叛…… “所以,温络原本可以活下去,可以离开,但是为了露易丝的利益,他的离开,就成了永远?” 她有些不敢相信,南靖池居然可以气定神闲地走到这块墓碑前,给他曾经的朋友祭烟,跟她说,因为他背叛了他。 人命,在他这样的人眼里,就这么平常不过…… 南靖池背在身后的双手指腹下意识摩挲了下,这样的困顿,让他突然犯了烟瘾。 “这是命令,承载的不止是一个人。” 他忽而转身,目光清亮地看向她,“我希望你明白。” 她无法明白,也无法理解,她只记得露易丝绝望的眼神,和南靖池这么多的周旋,只是为了知道,这块深埋她爱人的地方在哪里。 “我不知道你们谁说的才是真的!” “那就看你选择相信谁了。” 她心头猛地一震,眼前已打下一片阴影。
“你该知道,感情没有对错,但为了爱而去伤害别人,一切解释都无法得到原谅。” 南靖池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冷静得近乎残忍,“那份名单原本就没有我的名字,一切不过是一场局。一个人如果失去了爱,总该抱着些什么东西活下去,恨也好。这是我给温络,最后的承诺。” 她的眼角蓦地滑下一道泪痕,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失去了爱,恨也好…… “你这个人,让那么多人恨着,会缺德的!” 她声音里带了一丝哭腔,听着南靖池心头没来由绵软。 “那你帮我积点德吧。” 他指腹滑过她的眼角,凉凉的湿意仿佛打在心尖,把他的烟瘾都浇灭了。 “我怎么帮你积德啊,你还压榨我,要我给你赚钱卖命!” 南靖池垂眸淡笑,云初晴,你不知道,放过你,是我做过最积德的事了。 云初晴不知道自己心头为什么忽然浮起阴霾,怎么都挥之不散。 她这个人不迷信,可她却相信善有善报,常怀感恩。 小时候,她还住在云家,就听家里的仆人私下偷偷说自己父母的事—— “诶,你说,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年纪轻轻就这么没了,只剩下这么个小女娃,听着都觉得可惜啊。” “可不是,你不知道,那些越早死的,越不容易投胎,说是在阳间积的福不够呢。” “啊?那投不成胎,怎么办啊?” “你没见大小姐晚上经常哭闹得厉害吗?还特别容易掉眼泪,估计啊,是她爸妈还在她身边,没走呢。” 仆人们越说越害怕,当时她才刚记事,整个人缩在墙角里偷听,可是很奇怪,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可怕,反而有些失落。 因为她知道,自己晚上哭的原因,是想爷爷奶奶会过来哄她。 每次哭的时候,他们都问自己是不是做噩梦了,只要她点头,大家似乎都一脸了然,然后现出怜悯的神色。 可其实,她从来没梦见过父亲和母亲。 后来,她就偷偷问姑姑,什么叫积福,如果福气有很多,是不是就可以送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