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灭灵真龙
鬼卒手持长矛铠甲为黄铜色，为首的阴兵一人身着银色铠甲，腰间利剑置于剑鞘当中。 君莫老远就从阴兵身上感受到一股震慑心灵的阴冷，有些似成相识的感觉。 君莫心想，墨月和书籍虽然只说明了阴兵是整个守护地府的力量，其余的只字未提，但此人的气魄足以区分从鬼民中征选的鬼卒了。 进城的时候，墨卞一行人拿出一个上面刻着兑字的铜牌，再给了看守的阴兵一块金色的钱币，鬼卒在检查了行李后便放了众人进去。 之前常八告诉君莫，外城人进入内城是要交入城钱的，但阴阴商会总部在内城，所以他们进出就免了，虽然也只能在指定的日子里进出。 在君莫从阴兵身边路过时，阴兵突然对君莫道：“这位兄台有打算去城内募兵阁的吗？” 君莫缓缓点了点头，之后一个金色物体从他手中飞出，不偏不倚的落入君莫手中，低头看到此物就是之前墨卞交上去的金色钱币。 “既然以后都是泽袍，按规定这金冥便退还于你。” 阴兵说完话后便转头过去继续检查进城人群了。 “哇，阴身就是不一样，节约了整整一千铜冥诶。” 常八夸张的声音响起。 君莫看着手中的金冥不禁有些咂舌，这不起眼的钱币竟然等值于一千铜冥，一个这样的东西便可保持魂魄百年不散，而此时的仅仅只是进入内城的门票钱。 这一点他是事先不知道的，不免对墨卞心生感激，同时把金冥退还给了墨卞，君莫生前便不是贪心之人。 几次推搡后墨卞终于把金冥收入袋中。却拉着众人去了一家就近的食楼，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肴，君莫看着这些流光溢彩比前日看更加精致的菜肴，对阴阴商会的好感更甚了一些。 饭后继续前行，内城虽然没有外城那么大，但是每一栋建筑都很有特点，君莫坐在马车里透过窗户看着风格各异的建筑，突然马车毫无征兆的伴随着一声巨响，整个失去平衡翻在地上。 君莫狠狠的撞在侧壁上，好不容易缓了口气顺着光线爬了出来，发现马车外，拉车的冥兽已经倒在地面上消散了。 令君莫惊讶的是墨卞、墨月以及龚长老三人好端端的站在一旁，衣服都未曾凌乱，而常八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倒在路边，昏迷不醒，两位掌柜面色恼怒，龚长老也皱着眉。 “我道是谁家的马车这么不长眼，在内城里行驶得如此之快，差点撞上我家少爷，原来是阴阴商会啊，还好杨长老出手及时，否则真撞伤我家少爷，你们准备用整个商会来赔吗？” 一个和常八身穿一样服侍的小厮叫嚣的说道。 顺着声音望去，发现不远处有四人傲然站立着，以一个华服青年为首，身边紧挨着穿着红色唐装的老人，身后跟着和常八差不多装扮的侍从一直在碎碎念叨。 墨月闻言秀眉一皱，开口还击：“在内城之中别说让马车疾驰了，稍快一点都会被巡查队拿下，你们炙火商会的这个理由，未免太堂皇了一些！” “笑话，墨掌柜此言是说我吴青故意诬陷你不成？”叫做吴青的华服青年摇着扇，嘴角玩味的笑着说道。 “诬陷不诬陷的，长得有眼，生得有心的人都明白。”龚长老接过话茬说道。 “龚老儿，废话少说，你们阴阴商会下人看到少爷在路中还故意冲撞，心怀叵测，此人必须跟随我们商会回去了解一二，如果属于误解那我们定当放人，呵，但如若这是你们商会指使而为，那我们自行处置了他，再给贵商会要个解释！” 唐装老人指着龚长老说道。 “杨三泽，你是故意找茬吗？” 龚长老阴沉着脸问道。 “是啊，就是找茬来着。” 话音还未落下，杨三泽不等龚长老有所反应，脚底一蹬犹如出弓利箭飞射而来，右手成爪袭向龚长老。 龚长老虽然疑惑但不代表会等着挨打，只见其腿向后一步，扎了一个仿若磐石的马步，同样五指成拳向着杨三炮迎去。 杨三炮见状冷哼一声，五指之间一阵红光流动，伴随着鹰唳，杨三炮五指变得之前的两倍长且无比尖锐。 “龚华，试一下我现在的玄鹰爪吧。” 见此变化，龚长老面色一变，双臂交叉护于胸前，橙色光芒亮起，一个一人多高的厚重盾牌出现在其面前。 盾牌刚一出现，两人的攻势就接触一起，但预想中的巨响没有发出，反而发出仿佛气球被戳破的声音，随着龚华的盾牌像是玻璃破碎一般，掉落于地上。 而杨三炮自然不是什么善茬，虽然玄鹰爪击碎了盾牌之后也随着消失了，但攻势依然不止，狠狠的落在龚华手臂上。 被击破防御的龚华在一击之下连着后退了几步，面露痛苦，双臂垂于身体两侧，变得若隐若现几乎透明。 “你阴冥中阶了!!!”龚长老不甘的对着杨三炮吼道。 “哼，今日故意冲撞少爷，不是看在在内城中，我就不只是破你双臂了，现在你们谁还对我带走这侍从有意见？”杨三炮轻蔑的说道。 看着眼前完全被对方压了一头，阴阴商会一方都有些焦急，两个商会虽然时常有摩擦，但阴阴商会多数占据上风，显然这次出乎墨卞的预料之外，但还好是内城中，于是墨卞定了定心神开口道：“今日之事是我商平时管教不严，多有得罪处请吴少谅解，改日我等备礼上门道歉。” “出过手才知道认错，是不是晚了一点。”吴青话说完便示意两个下人动手。 墨卞暗自捏紧了拳头，在外城中经商声望很重要，如若今天常八被带走，那炙火商会定会大肆宣传，这对商会来说会有影响，所以不论如何都要阻止。 “运生长老，拜托你出手吧。” 墨卞对着君莫施了一礼说道。 君莫一下从之前的交手中清醒过来，看了看附近，确定没人后伸出手指着自己，瞪大了眼睛看着墨卞。 杨三炮顺着看向了君莫，感受到君莫身上确实有一股不弱于自己的波动，不禁眉头一皱问道吴青。 “竟然还有一个长老随行，这消息为什么在阴阴商会的线人没有告知。” 而吴青听到此话脸色也有些挂不住，不断的打量着君莫。 君莫也明白了墨卞的用意，可局面一下因为自己而僵持还是显得有些无措，而墨卞在一旁开口道：“运生阁下是我商会新入会的长老。” “从这个家伙身上感受到的冥力不弱于我，虽然龚华受了伤，但也不是摆设，少爷，看来今天的计划没那么顺利了。” 杨三炮对着吴青低声道。 “可恶，花了好些功夫，还买通内城巡查队，本该借此机会打击下阴阴商会，没想到不知何时阴阴商会又多了一个长老，这回回去肯定要被我父亲责怪了。” 吴青面露阴沉的捏了捏袖中拳头道。 “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听我安排，我们暂且退去。” 杨三炮在君莫身上感受到的波动虽然没有错误，但是总感觉其中却少了一些什么，于是便通知了吴青。 “那今日之事看在少爷没有受伤的份上，就此罢了，你们商会可要好好管教好下人啊，不是所有人都像我炙火商会一般仁慈的” 杨三炮阴阳怪气的说完后，抬手摆了摆，示意随行侍从放下常八，之后一等人一声不响的离去。 当杨三炮一行人走远后，墨卞轻轻的施了一礼后说道：“此次事情多亏了运生阁下在场，谢谢运生阁下了，也望阁下原谅墨卞的鲁莽，当时情急墨卞才出此下策，不然常八不但免不了一番皮rou之苦，我们商会声望还要受到影响。”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君莫看到墨卞如此认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 “快走，到我们商会总部去，炙火商会既然觉得君莫是我商会长老，以炙火商会于我们往日仇怨，事后会发觉运生阁下从开始就没出手之事定蹊跷，如果派人试探之下怕以运生阁下还未掌控冥力的状态，一个照面也坚持不下，得知真相后炙火商会定会称其未成长之时铲除掉威胁。” 听到此话君莫心中掀起疑问，冥力是什么？ “哈哈哈，果然不出所料，我说一个阴阴商会的长老怎么见到己方人受伤却从头到尾不出手呢。原来是一个还没有冥力的伪阴身。” 杨三炮的声音从身后出现，脸上挂着得意又残忍的笑意。话音一落下，只见其脚尖点地，五指再次成爪向君莫冲了过来。 “杨三炮！你想做甚！今日如果你伤了君莫，以后你定会后悔的！” 墨月喊道。 “你我都清楚，我们之间早已不死不休，我怎么能任其成长起来为你商会出力呢。哈哈。” 就在对话的时间杨三炮已到了君莫面前，五爪之间红光大盛，向着其脑门袭来。 指未到，指上劲风刮得君莫脸庞生疼，下意识的抬起手试图阻挡，但此等攻击怎可能是君莫现在可以轻易阻挡的，杨三炮的五爪轻而易举的在君莫双臂上留下了一个圆洞，并落在其额头之上。 之后君莫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缓缓的闭上双眼，向后倒去…… 不知多久，君莫幽幽的醒了过来，入目之处一片漆黑，他急忙摸了摸身上，发现衣服下消瘦的身躯依然完整，衣服都没有一丝破损，松了口气，正想着也许只是做了一个梦，却突然发现，周围一片黑暗，自己怎么会看到胸膛？ 在黑夜中，身体泛着微光，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又死了？” 君莫心中生出这个想法后站起随意走动，发现周围没有任何光源，所到之处，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于是他越来越快，甚至到了飞奔，起初担心会不会撞得头破血流，后来期望只要撞破屏障头破血流也无妨。 可是黑暗仿佛没有尽头，而君莫也仿佛不知疲惫，不停的跑，越来越快，直到心开始失落，便坐在地上，开始抽搐，每一个人在幽闭的环境中都会害怕，可在真正旷阔无边的未知环境中恐怖过后的失落才能致人于死地。 时间变得没有多少意义，君莫希望自己累到沉沉睡去，之后就不再醒过来。 但是不论怎么奔跑，怎么让泪水肆意流淌，时间再怎么妄为溜走，连口渴的感觉都不曾出现，更别说累了，很久很久，君莫尝试做了所有能想到的事情，都毫无效果，就像是湖中的一滴水，怎样翻腾，周围的环境也能把能量消化，并且源源不断的给其补充。 或许过了几天，或许过了几个月，君莫在漆黑中也不知时间怎样流逝，但是心思不停回荡。 感官，只能在时间的流动中逐渐迷失，只剩下情绪从恐惧、暴躁、失落在来回转化，对着黑暗拳打脚踢，怒吼发不出一点声音，暴躁的情绪越来越多，慢慢的充斥了整个身体，就在暴躁如潮，即将吞噬精神之际，君莫突然感受到漆黑如墨的黑暗正在一点一点蚕食自己！犹如虫咬一般，从脚开始的，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自己的血rou。 君莫尝试了拍打，翻滚，但无一有效，就只能恐惧的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消失。 君莫接受了死亡，甚至快要习惯了死亡，于是再也不挣扎，闭上了双眼不再做任何反抗。 很快，君莫的小腿以下都被吞噬干净，紧接着，双腿也没有了，片刻功夫，已经吞噬到了胸口，当正当胸口也要被吞噬干净之际，隐藏在胸口的月形石块再次绽放出了蓝光，与吞噬僵持了起来。 可蓝光仿佛之前消耗太多，未坚持片刻，便黯淡了下来，黑暗中的吞噬一下受到了什么刺激，吞噬的速度加快了不少，而就在此时，君莫胸口另一处又亮起了一阵灰光，那是心脏的位置，有些暗淡，其中有一粒黑斑，散发着兰花幽香。 黑斑散发出无比耀眼的黑光，连周围的黑暗都被照亮！ 只有更加深邃的黑暗才能照亮黑暗。 黑光像是是流水一般，向着月形石块流淌过去，当其灌入蓝色石块时，月形石块的光芒大放，甚至其耀眼程度要超过了第一次的光芒，黑色光芒源源不断的灌入其中，使得蓝色光芒形成了一层厚实的光膜，包裹住了君莫剩余的躯体，吞噬中的黑暗不断啃咬这层薄膜，但看是脆弱的薄膜，却根本不被撼动丝毫。 过了一会儿，黑光停止了流淌，但月形石块的光芒不但没有削弱，并像是有了意识一般，绽放间开始反过来包裹住吞噬的黑暗能量，并一点点的同化，被包裹的黑暗能量不断传出暴怒情绪，不停的挣扎着，但依然被蓝光一点点消磨…… 月形石块再次发出一阵阵清凉传遍全身，慢慢的，这块蓝色的石头里面的清凉仿佛给了君莫特别的力量，驱赶了恐惧、暴躁、焦虑，而此时的君莫激动得仿佛握住了打破黑暗的钥匙，这股特别的力量，就是活着的感觉！ 渐渐的君莫有些累了，这种情绪的出现时君莫有一种轻松的感觉，累了，应该就可以睡了。睡了，也许就解脱了。 疲倦开始无孔不入的从周围灌溉到身体里，最后君莫甚至没有力气去感知眼睛的闭合状态，在无边黑暗中，眼睛都是多余的…… 阳间，中心医院，君悠然眉头紧锁的站在床前，张苗坐在一旁哭泣，周围还站着许多人，每一张面孔都显得很沉重。 “到现在运生昏迷已经三天了，大家也不需要一直在这等待了，医生既然也说不清运生的状况，我也准备带着运生回家从长计议了。” 君悠然开口说道。 “缘文，马特这孩子就是不说那天他们跑到学校是做了什么，如今运生躺在这里，而他眼睛也看不清事物，这怎么办才好。” 而此时马特抬起了头，他双眼眼白占据了大部分，眼珠细小的仿佛一个黑点。 君悠然见状叹了口气道：“马特双眼是因为被极阴之气所伤，我有办法在短时间内为他恢复，无大碍，至于他们做了什么，我心里有数，不是谁的责任，老马你不需要内疚” “马特没事，那运生呢。” 中年男子继续问道。 但君悠然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 于是周围的人在安慰了君悠然父亲后一一离开了。 当病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后，君悠然开口道：“马特不开口是因为说出来没人会相信，但我看了地上摆的那些物件怎会不知运生他做了什么呢，一直不教导运生就是不愿意他涉及此道，但没想他误打误撞的去碰他们学校的那个煞局，那个局这十年来我一直想尽办法化解，在时间和人气及日出日落来镇压分化其中煞气，本来一切都顺利，就这样被运儿用一个阴阳双签给活生生的撕了一个口，煞气化身入体，三魂七魄不知去向，只留下身体的基本机能，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医治得好的，这几天算是给大家一个交代了，我们收拾着东西带运生回家吧。” “失魂这种事情你堂堂君家大先生都找不回来吗！不是我苗家的灵守石，保持运生rou体和灵魂有一丝联系，运儿就真正死去了！” 如果君莫看到此幕，会惊奇一向温柔从未生过气的母亲张苗竟然在此刻这般火气，更会惊讶母亲口中所道出的话。 “哎，只要阳寿未尽，不管是魂魄飘散于天地中还是流连于地府中，卜一卦都能有所指引，可运儿天生流命，命理不在轨迹之中，对于这种情况君家一道也从未记载，但不论如何，苗家的灵守也证明了魂魄未曾消散，否则也保不住生机。”君悠然一向遇事不惊的面孔上也悄然布上了焦急和无奈。 “哎，如若你也想不到办法，那说明这一道也无路可走了，我就带运生回苗寨，在那里想办法，你何时想到办法，再来接我母子吧”张苗用毛巾温柔的擦拭着君莫的脸庞说道。脸庞上一改平日的温柔，充满了决然…… 地府、兑城。 同样是在床边，甚至床上躺着的人都一样，而周围站着的却是墨月墨卞以及常八几人，相比之下，他们神色间只有一丝内疚。 “运生阁下这一昏迷便是九十九年了，也许是因为阴身本身特殊，运生阁下就算受到杨三炮致命攻击也没有出现阴体马上消失的情况，但是地府百年的轮回税马上就要收取了，由于杨三炮的进阶，商会近百年被炙火商会处处打压，商会内损失太大，大部分人都把此事归于运生阁下上，所以是不会为运生阁下做出任何投资，明年的灭灵道是万年一次的圣龙真身，是整个冥界的大清理，如若巡查队发现我们府上有异象，事后那对于整个商会来说是一场莫大的灾难。”墨卞眉头叹息着。 一旁的常八安慰道：“主子这九十九年一有时间就来看望他，还到处打听其状况，已经够仁至义尽了。看来他是没救了，要不我们把他放逐了吧。” “放逐？会不会太不人道了？始终是因为jiejie说出他是长老才被下杀手的。”墨月惊呼。 “哎，都怨我…”墨卞叹气，动人的脸上布满了内疚。 “最后在看这一年吧，实在不行，也只有放逐了。” 屋内几人闻声后起身行礼，常八直接跪倒在地，只见门外走进一个身着黑袍的中年男子，威严的国字脸上露出不容质疑的坚决…… 黑暗里，君莫身体依然保持着原样，唯一特殊就是每隔一段时间，灰光会补充进蓝色石块里，维持着薄膜同化吞噬力量的能量。 这种状况持续得太久太久了，君莫的意识从清晰到迷离，而蓝色光芒死守灵台使其意识不至于崩溃，于是君莫就在迷离中度过了漫长的时间。 当最后一丝吞噬着的黑暗停止了蠕动，被蓝光完全同化消散后，蓝色光芒从胸口慢慢的移动到消散的位置，柔和的覆盖着被吞噬的部位，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重新生长，只是不在是以前rou体的颜色，而是和蓝光一样的蓝色躯体…… 这一切迷离，陷入沉睡的君莫没有丝毫察觉。 兑城中阴阴商会的楼房中，君莫依然躺在房间的床上，和死人无异，当然，任何人看上去都会认为他是在地府中死得更加彻底。 床前站着很多人，除了墨卞、墨月及常八外，还有之前的龚长老和那位被众人尊敬的黑袍中年男子。 “只有两天就到轮回税交付的日期了，看样子，阴身他是不能清醒了，常八，你把他放逐到城外吧。”黑袍男子说道。 “常八遵命。” 墨卞轻叹了一声，之后谁也没在说话。 一辆简陋的马车就这样驶出大院，压过青石板的街道，出了巷，出了外城。 “唏律律。” 常八行驶了很久后停下马车，从车厢里抱出君莫，小心翼翼的避开已经不多的残魂，把君莫丢到了草地当中。 “运生大人以前没有怪罪过我，但小人百年工钱交完自己的轮回税后已经所剩无几，大人我把你放在这面的草地中，这里的残魂生前都是自杀者，不像横死的那面具有攻击性。如果有来生…不对，已经没来生了，大人保重。” 常八念叨着恭恭敬敬的对君莫行了一礼，便转头上了马车。 两天后，正午时分，天空的颜色却发生了交替，晴空万里间突然变成了皓月当空。 空中不断出现阵阵闷响，隐隐有闪烁着的雷光，渐渐声响越来越大，雷光也急速的扩散开来，覆盖了兑城，以及其余的七城，甚至了整个地府… 云层之下黑光流动，整个天空中的黑光慢慢汇聚在一起，不多时，一条鳞爪分明的五爪黑龙凭空而立，一声清脆的龙吟传遍整个冥界，这样一个用无边无际都很难形容出其壮丽的砰然大物，举手投足见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兑城中每一个人都在威压下低头跪倒在地，仿佛抬头就是对苍穹上巨龙的亵渎，而在兑城中最高的一座府址里一个俊美到天下女人都嫉妒的男子抬头看着巨龙身体一部分微微叹息。 “生活了无数岁月，但是每回看到灭灵真龙，魂魄都会感到颤栗，这世上也只有这般规则，是我等不可抗拒的吧。” 男子口中的灭灵真龙没有在乎整个地府的颤栗，只见其抬起巨爪，拍碎了身旁的云朵，下一刻，龙首吐出一道龙息。 这道龙息冲击了百万里的云层，云层破碎成片片利剑，向着整个地府四射而去。 而灭灵真龙整个身子都动了起来，天空若画，黑龙为笔，游动于空中，交织着漫天四射仿佛划破星辰的利剑。 无数的黑色利剑穿梭于每一座城里的各个位置，一些人被利剑穿过下一秒便像玻璃一样破碎开来，化成无数灰色颗粒，落地不见踪影。有的人浑然不知，有的人面露惊恐。 而这一幕在城外更甚，无数的残魂更像是麦子收割一般，大片大片破碎，无数光点遍布在空中。 昏迷中的君莫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周遭的变故，因为他在两天前就清醒了过来，却控制不了身体，但能控制意识延伸出身体，并且回馈的信息比眼睛更真实，比手触感更深刻，于是他一直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的看到了墨卞的愧疚，常八的无奈以及此时空中那条巨龙投射在自己身上的压力。 甚至君莫比绝大部分人都更深刻的感受到这种压力，因为有一支让人感觉虚无的浩瀚的黑色利剑此时正在悬浮于他身体之上，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等待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君莫身体中突然多出了一股力量，仿佛沉寂许久的向着黑色利剑发出了指引，当它发出动静时，君莫惊奇的发现其和面前的虚无力量散发着同样的气息。 空中悬浮的黑色利剑从天而降，击中于君莫，犹如潮水一般冲击着君莫的三魂七魄，而身体里的虚无力量显得温顺和喜悦，犹如一个臣子在接受高贵君王的恩赐。 也许是虚无力量认同了君莫，其身上的压迫感转化为了一种舒适，全身像是泡在温泉里，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而身体的控制权也一点点的回复。 同时发生变化的还有散播在空气中的灰色颗粒。 闪烁在空中的灰色颗粒仿佛遇到强烈的吸引，向着君莫急速飞过去，大量的灰色颗粒穿透君莫的皮肤进入他的身体之中，君莫毫无异常感知，心想不论好事坏事，自己也反抗不了，于是很光棍的直愣愣躺在地上。 一会儿功夫后，整个冥界所有的残魂和部分魂魄都化为能量落入土中，滋润大地，灰色颗粒不再向着君莫涌去，同时灭灵真龙也停下了龙身，龙首不偏不倚的在兑城上方，不知巧合还是必然，龙眼看向了君莫。 毫无感情.色彩的一眼，里面蕴含的无上威严却把刚坐起的君莫重新压倒在地，黑色巨龙这一眼引爆了君莫体内所有的虚无能量，无数声闷响在身体里发出，同时君莫全身渗出了鲜血，每一个毛孔向外吐着大量的血液，染红了土地。 而君莫的意识出现在一片镜面般的湖面上，君莫神奇的站在湖面上，刺骨的寒冷从湖中传来，但是全身火热异常，冰冷交替下身体里那股新生的虚无力量在愉悦的的跳动着…… 当意识再次回到身体时，君莫站起身来，目瞪口呆的看着周围被血染红的草地，全身传来的轻松感觉让其猜想难不成像是小说里面的一样，自己脱胎换骨，身体里面的废血全部被排出，现在自己一身空前绝后的强大血统？ 如果此时有大能者看到之前发生的一切，一定会忍不住眼红，因为君莫确实经历了一场脱胎换骨，并且是在冥力觉醒时由本轮回道真龙亲自赐予的轮回阴体！这是阴间唯一的排出三魂七魄中蕴含的阳间之力的方法，可遇不可求，历史上凡是遇到这种机缘的阴身，对冥力异常亲和，就算不主动修炼冥力也会慢慢积累，前途不可限量。但随即也会叹息，因为这对于灭灵道的阴身来说，又有多大意义呢，当然，这是后话了。 而君莫此时并没有多琢磨发生的事情，之前的经历告诉他想太多相当愚蠢。 无路可去的君莫发现自己唯一能做的事，只有回到兑城中，找到墨卞，告诉她不需要内疚，自己没事。 于是下了决定后君莫起身往回走，向着那个巨大的兑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