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签字，没门
居委会这几年翻新了几次，跟清影记忆中的老旧很不一样，清影走到楼上，想起那些年她跟着奶奶去讨要低保费的时光，不由地鼻子一酸，居委会里面人来人往，不少人回头看着清影这个陌生的面孔。 由于拆迁事宜，居委会里面都是为了土地，安迁款吵得不可开交的乡亲们，大多是退休没事干的老人，为了一点小小的纠纷能拉住主任说个半天：“主任，我家那个平房不止一户啊，我娘住的那个也算一户啊？我娘平时都是我照顾的啊……”清影刚才在走廊橱窗那里，听那些人议论说这个人平时是出了名的对他娘不好，这时候为了多分240个平方，在这里惺惺作态，清影有些瞧不起他。 忽然清影见主任像见到了救星一样喊：“这不是小影么？啥时候回来的啊！来来来……你们那个片区啊就你家没有签字啦……我说，老乔……你能不能改天再来，我跟小影要谈一谈啦！”主任不耐烦地轻推老乔，无奈地摸了摸头顶。 “小影啊，坐坐……毕业了吧？”主任扯了一些客套的话，直接切入主题：“你家这个情况嘛……按照规定是分150平的……因为啊，你爸爸的户口不在这里，我试着联系过他就是没结果……”清影刚想说问，为什么少90平，清池推门进来，不打招呼就冲着主任说：“我jiejie签字都不行么？” 清影盯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没大没小，主任到底是做惯基层工作的，很耐心地说：“这就是我要跟你jiejie小影说的，你们家户主是你们爸爸，没有他签字是不可能的，况且你们的年纪实在很小，小池还未成年吧……” “一定要我爸……”叫出这个称谓实在是有些别扭，清影顿了顿才说：“一定要他亲自来么？”看着闹哄哄的办公室，主任却压低了声音：“也不是，实在是特殊情况的话呢，我们也会考虑照顾，比如出国的啊，对吧，要不这样，清影，你在这签他的名字……” 清影愣了一愣，要是以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挥笔，离开这嘈杂的地方，省得还要辛辛苦苦联系所谓的户主，就像以前傻傻地拿出mama积攒的存单递给吴昊，相信他会带自己远走高飞一样天真到没底线。 这次清影留了个心眼，主任这个样子小心翼翼，总觉得另有所图，让摸不清楚状况的自己代替爸爸签字，虽然很省事，但字一旦签了，这150平就成了定局，房价以后会疯涨，清影真不知道这少的90平是不是相当于100万，她刚才进来时，遇到的人都神色慌张，有的是为了楼层的不好来闹得，而那个老乔，清影没见过，似乎还是另一个镇上的。 清影要是签了字，主任倒是省了好多事，不行，这其中一定有问题，一定是看着他们两个不成熟的孩子好欺负，简单的150平就想换走老宅子了，清影摇摇头对主任说：“我会联系到他本人来签字的。” 果然主任脸上飘过一丝不经意的尴尬和失望，清影拉着清池走出来，回望那些围在那里吵闹着要合理公平的分配，几乎都是大男人放下工作专程赶来的，也只有这样越是凶悍，才会不吃亏吧，那么孟成功，岂不是很适合？ “姐，那个主任很过分哎，非要你来，你来了么居然还这种态度……对了，你真的要联系他啊？”清池仰头“咕咚咕咚”喝可乐，清澈的眸子透着一些不解。 “有些人总该有他发挥作用的时候。”清影想了想，这样说自己的爸爸真的很刻薄，可是孟成功的行为让人不得不对他敬而远之。 清影很容易联系到了他，果然又换号码了，但清影的电话他总是会接，假惺惺嘘寒问暖，清影想说我过得不好，你就会努力赚钱来照顾我们姐弟吗？言归正传，清影跟他说了拆迁的事，孟成功那天犹豫了一下：“小影，你千万别签，等我回来。” “嗯，那就等你了。”清影想了想说：“那个……我下学期……开始找工作了，我可能会留在南京实习……” “小影，一个人在外面租房什么的很辛苦，如果这边房子能落实，你就回来工作吧……离家近一点，我也放心些。”这番话像极了所有慈祥的父亲对孩子又热切而又深情的希望，清影听到后居然鼻子一酸：“再看吧，我尽量。” 带清池吃完了晚饭，又走了一趟老宅子，清池踩着杂草轻声叹息：“这辆车子质量真是好，风吹日晒只是旧了一点点。”说着随意地摸了摸车把手，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退到一边去折狗尾巴草玩。 清影不动声色地走到一边的窗台，伸手在一个快要碎掉的花盆底下摸了摸，“清池，闭眼转身！”清池听话地照做，瘦高的身体在晚风中显得更加清瘦颀长，清白的脸上，精致的五官随着闭上的双眼更加安静祥和，清影很高兴，清池自从进了艺校，因为是自己选择并且深爱的，所以很刻苦，现在已经小有名气，会接一些手绘的生意做，赚个零花钱。 这个少年跟以前那个在小黑网吧抽烟，通宵打游戏的孩子早就没有了联系，如今他虽还有些不成熟，却是个好孩子，微颤的睫毛继承了mama的美丽秀气，睁开眼，清影手心里的是一把有些生锈的钥匙。 清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年走的时候，清影把关于叶沐风的东西都扔了，这车也是锁在了记忆中，妞妞都送给了一个朋友养着，现在这个钥匙变魔术一样出现了。 “姐，走，带你兜风去~”清池熟练地跨到车上，一拍后座,，笑得像个得了小红花的孩子。 他高兴地不是再次拥有这辆车，而是jiejie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 “我才不要，好脏啊！”全是灰尘的车子，清影嫌弃地摇摇头。 “有什么关系啊，我要骑回南京去！”清池吹了吹车把手：“会跟新的时候一样亮闪闪！”是啊，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从头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