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啸厉寒 第五十七章：传说[中]

    「天昏地暗，电闪雷鸣。

    已是大劫将至之际，位界动乱。

    挡劫之人均是一身白衣如雪，飘飘长发，演绎多少别离心酸。

    他们的眼里是一种看淡了生死的荡，有风萧萧兮意汜水寒的悲荡却没有壮志。

    ----多少年来，早就接受了自己必死的结局，多少年来，生活在劫难的阴影，畏惧死亡的降临。真正到了这一日，或许有的反倒是几分释怀。

    苍天有恨，恨天下之浩殇，人亦有恨，恨苍天之不察，恨宿命之不咎。天地苍茫，我之身不由己，命不由己，怨世间之不平！生死路已定！

    若有来世，必覆了这天，翻了这地，灭了这浩殇！这‘浩殇’下，镇的不是英魂，而是怨灵。

    少年蓦然有泪，回首，是结发之妻。日日夜夜，惶惶终日，今朝还是要做个了解。

    他拉住她的手，闭上眼睛，灵压浩荡。

    但他还是一睁眼，看前方摇摇欲坠的石碑，正是这块‘浩殇’，一块石，两个字，毁去了多少人一世。

    他忽然觉得可笑，觉得悲哀，他长笑一声，这笑声在肃静下人群里显得如此突兀，他拉着爱人的手，大步踏向‘浩殇’，周近的人都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圣宫的人想说什么，但这种冰寒与悲壮让他们束缚在原地，不敢动弹，不敢发出一言。

    “好个‘浩殇’，你的浩殇何在！我呸！”少年狂笑，一口狠狠啜在这块象征人族，象征浩殇界的石碑上。

    圣宫之人大惊，拔剑欲起，却已是万剑穿心。

    血如歌，如泪。

    白衣飘飘，数千人，有秩序，没有一丝声音，他们依次凝视这碑，然后毫无例外的啜上一口再退下。没有一人有泪，没有一人发出一言。

    ‘浩殇’无言，天地寂寥。

    少年默默呆在原地，无言，无思，无情。但蓦然间，他感到头脑里撕裂一般的痛苦，神魂被破灭，他的身上，忽然有什么枷锁被打开。

    一股强大的力量，陌生而又熟悉，同样还有涌来的记忆，它们飞快的吞噬这一世的记忆人格，当少年再一次抬头，眼里只剩下刺骨的冰冷。

    他回过头，以全新而陌生的目光打量他熟悉的女人，这近百年里，他的爱人，他的妻子。

    她忽然觉得冷，她早已经拉住他那只手忽然变得冷、寒，当他回过头，那张日日夜夜她熟悉的面容变得如此冷漠。

    他同样记起了他的使命----毁灭‘浩殇’。他两世的记忆和情感在刚刚醒来就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毁灭那块石，那两个字的想法竟然如此浓烈。

    他冷酷地出手，他的前行不需要障碍，即使这个障碍陪伴了他近百年光阴。但事到临头，他却可笑的犹豫了，人格的吞噬终究是融合，不是磨灭。

    他猛然甩开她的手，森冷透着杀意的目光却闪过一丝柔和。但他抛弃了柔和，毅然，豪不回头地走向‘浩殇’。

    所有人都发觉了他的不对。但，没有人深究，更没有阻止。他或她冷漠地看着，即使到了最后他们终究逃不过一死，但看到这‘浩殇’毁灭足矣。

    他不是人族，他体内打不下‘浩殇’的烙印，耕没有其他挡劫者的束缚。

    但他承担着‘浩殇’圣光下支离破碎的痛苦。‘浩殇’十圣器之首，而圣器原本就克制异族，特别是魔族。

    他冷笑，因为他不能失败。‘浩殇’再强，本体也不过一块顽石，石碑碎了，‘浩殇’也就灭了。

    前行了，他忽然省悟到，这‘浩殇’渡劫，这劫是人劫，不正是自己吗？

    世间因果，环环相扣，阴差阳错，却终有定数。即便是玄族算得天意，也不过是顺势而行，即便魔帝圣皇之流通晓天意也不过是借。

    天意是一道已经设定的程序，无人可以cao控，根源于世间，构建世界。

    他忽然想笑，但笑容又止住了。

    因为，他还是被阻拦了。

    阻拦的人，他熟悉，他刚刚过去一世的儿子，曾经苦心竭里，杀师叛友，只为他可以远离这一切是人。他的手里，是一把剑。

    而他儿子的身边均是他旧日所见圣宫之人。其中一人缓缓跨步走出，那人笑了：“我等岂能毫无准备。”

    “你，是劫，而挡劫之人，是你之子。”

    他瞳孔缩紧，他发现自己一时尽然没有办法下手，他牙齿要紧：“卑鄙。”

    圣宫的人都笑了，轻松地笑，冷静的笑，冷漠地笑，他忽然绝对不对，他咬牙问道：“如果他是挡劫之人，那他们呢？”

    他回过头，看身后数千人，白云如雪，满世寂寥。

    “他们，自然也是，不过用法不同而已。”那笑道，一挥手，遮天之阵，光芒万丈。一时间剑光闪烁，白衣血衫，所有人都倒下了，当她被剑芒扫过，鲜血喷涌，他竟然感到心痛，泪水重眼睛滑落。

    但随之，他的儿子，身上却气势大涨，几乎可以他匹敌。

    他心中寒冷，原来，挡劫只是一个幌子，原来，真正的挡劫之人只有一个。

    他惨笑起来，在‘浩殇’下，他的躯体被一点点瓦解，化作点点萤光，甚至那一剑，都不必刺出。

    ‘浩殇’之劫，一开始，就是一场笑话。天意手中一个残忍的游戏。

    可惜，他输了。」

    筠天看着窗外烟云飘渺讲述道。

    当然，带着辞藻的修饰，因为真实的史诗很难被公正的记载，这是世间的通病，或许很多悲壮惨烈就这般被人遗忘，沉没于时光。

    甚至很多事情，不会因为成为“传说”而使人谈至毫无避忌，传说，也是为了统治而服务的。或许说是维护稳定而存在。

    因为，浩殇界为了结束劫难，不得不接住一只半魔之手，因为浩殇界欺骗了所有人，那些人的不死于劫难，而死于圣宫的布置，不过这或许也是他们的劫难了。

    种种阴谋算计总是不愿意被公开的。他们生于黑暗，也会在阴暗处糜烂。

    但这不是筠天想要强调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