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啸厉寒 第九十四章：心机
两个时辰转瞬而过，对于在此千年万年的人而言不过弹指一瞬。 一道白光划过，一个身影缓缓显现，但硬面而来的黑暗又迅速将这道身影浸没。 万易清晰的感到身后三股意识的消散，在这个黑暗的地界，他们的意识无法存在也无法蔓延。 “血脉之力？”万易此时才有机会打量缠在指尖的一缕淡红色丝线，这就是这镇封之地的所谓主任问天宇留下的。 那抹血脉之力失了压制立刻不安分起来，竟然幻化出一只淡红色小兽，龙角牛身，张开大嘴就像万易咬来。 万易嘴角挑起一丝戏谑笑容，他的眼睛迅速闪过一丝幽蓝色，他冷冷盯着那只小兽，在那种极度的凄美缥缈之中几乎要彻底散开，发出一声悲鸣。 它似乎想要逃走，但此物竟有几分灵性般，又因为畏缩不敢远离，只是散着仇恨，发着无力的威胁向后退缩。 面对小兽的挣扎，万易只是两指一夹就把它捏碎，又重新凝成一根淡红丝线出现在万易手里，却是黯淡了不少。上面似乎有股微弱的意志，似乎畏惧，又似乎绝不屈服宁可自毁的悲愤。 万易淡漠一笑，想要将那血脉之力粉碎，但稍一犹豫又将那血脉之力封入一个玉制小瓶收起。这些玉制小瓶大都还是医师用于封印珍贵药液的，万易却随手祭炼了一下用于收藏这缕血脉之力。 “消耗神魂之力为我融入血脉？”万易心里所想，却是暗自冷淡一笑。 虽说万易原本就不甚相信三人，但听了三人的所谓承诺，表明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冷笑连连。 如果万易不修行神识自然是不清楚神魂之力对于三人这种几乎只剩下意志的修行者的重要性。可是知晓了神魂之力的重要性以后，万易听到离飛口若悬河地讲述、承诺时，他根本不……相信。 玄族之所以死后可以神魂以另一种生命形态长存正是因为神魂之力的强悍，而玄族的天赋也正是在于对神魂之力的修行，玄识的蕴养。 而离飛三人并非玄族，能够侥幸存留多年不灭，除了因为施展了某种秘法之外，就是倚仗着少量的神魂之力。如果三人如此相助万易，那么除了灭亡别无可能。 当然，若是万易心资质绝世，品性纯良，三人若是性情迂腐，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在万易解决完此事以后托付希望，传承技艺一类。问题在于，万易也并不是。 不说品性，万易重来不认为自己多么高尚，曾经或许是，但现在是完全沾不上边。不谈此点，自己更是半魔之身，独这一点基本已经是遗羞师门。 至于资质，为了封印血脉他的修为已经被压制到灵死境，修得还是古往今来最没落没有前途的医道。 那名苏姓女子目光里的不悦与冷漠，虽然最后也是勉强柔声安慰了数言，但眼角的那丝耍弄和寒芒却隐瞒不过万易的目光。 诚心以性命为代价做这等损己利人之事？当真把我当未见过险恶的天真少年？ 万易眼里冷愈冷，寒愈寒，幽邃却又是带了嘲讽与戏谑。 合作是建立在利益上的。利益稍有不平等可能是谦让，利益完全不均等只能说明对方另有所图。 万易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好的运气得到这等好事，更不相信自己有如此魅力气概可以值得对方托付。 当然不乏他可能真的误解对方的好意，但是过往的经历让万易对于任何人物都难得相信，从负面而言这是偏激，正面而言却是谨慎。 总之，这次的“合作”，万易肯定是不会把性命交由这三人手上，而无论是对于这三人还是那被镇封的魔族，作出任何事情万易都是没有一点愧疚。 反而如果可能，在万易眼里，那三人也不必留在这里苟延残喘了。立场不同，该下辣手时自是不可能手下留情，比如万易就从来不信会有人在自己垂死艰难之际会手下留情。 只是，要一击制敌才好，否则不知道要生多少波折事端。 不过，如果那三人的手段可以使三人和镇封的魔族两败俱伤，或许有些事情还会容易不少。 想到此处，他轻轻一笑，走进那片几欲凝成实质的黑暗之中。 …… 殿厅空间，紫色的天空下，三道身影都是目光深远。 最后，离飛一声叹息，转过头道：“成败在此一举了。真不知道赌这一把是对是错。” “飛哥，赌已经赌了，多说亦是无益，看结果便是了。”苏姓女子面上已经没了丝毫冷漠，而是一种如水般温柔，她的手轻轻抚过离飛的面孔，痴痴地看着。压抑妖异的紫色天空，却给让她是面容多了种独特柔美。 苏姓女子依在离飛怀里，清风抚过，衣袂飘逸，依旧和谐，依旧洒然若仙。 “只是有些对不起他了。”离飛的目光迷离了片刻，又一次看向远方，又宛如看向地渊。 那名青年，庞系，默默看着两人，他的沉默，他的平淡，越显几分萧条，几分忧郁，几分沧然。和那雕壁上，那个满脸崇敬之色，眉间眼角一份稚气尚存的青年差别很大，尽管他的面目没有多少变化。 “可终究还是违背了。”突然，那个青年一反沉默，涩然一叹，没头没尾插上一句，又归于沉寂。 但是离飛、苏姓女子都听了懂，离飛没有说话，神色里有复杂，有黯然。 “这是我策划的，你们不必自责，所有过错都在我一人身上，后果也是我一力承担，”苏姓女子似乎也无言片刻，但接着，她咬牙但柔声道，她的目光透着坚毅，但也有冷和淡淡地忧伤，“当初我们发誓附时候，也从来没有想过那魔物伤成这样竟然还能逼得我等如此，而偏生第一个进入此界，当传我等衣钵之人竟是一只半魔。” 离飛，庞系皆停顿微叹，是想当初之事，当初风发意气，而今如此而已。命运弄人，誓言不得遵守，还待如何？ 半晌，离飛忽然问道：“那他是必死之局了？” 苏姓女子犹豫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他若不死，我怎么可能看着你以神魂之力葬送自己去造化此人，我……”苏姓女子似乎想要辩解，但最后竟是那得说下去，哽住一丝淡淡的泣，目光幽幽抬起，眼角如云缕缕潮。 “我不怪你，”离飛见罢长叹，但最终看苏姓女子却是几分怜惜，“这誓言我等都违背了，而今不过一纸空谈，我等都已到了这般地步，哪怕魂飞魄散，也不值得什么留念了。” 苏姓女子玉齿咬紧下唇，心无言，泪无痕。 “只是缺少了传承之人，这镇封应当如何？”庞系见此，竟转移了话题，或许这个问题他们也不想再论。 “实在不行就动摇一次此界吧，那时候估计会引起八方注意，不过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如此想找到一个传承之人，想来也不难，”离飛更增叹息，衣袖一挥，“既然心意已觉，多的就不必追究了。” 紫天、血地，却留不住光阴逝，昔日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