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个电话
龚新亮二十七八的模样，带着一副近视眼镜，精神很好。 在龚新亮走出局指挥部的时候，王霸便迎了上去，舒城和孙琦，也随即跟了过去。 “龚总，这两位是技术部的新成员，舒城和孙琦。”王霸承当了介绍人，为龚新亮介绍两人道。 “龚总好！”舒城微笑着伸出右手，和龚新亮握手。 龚新亮在舒城的印象中，还是很不错的一个人，除了性格有些古板，不会来事之外，就是脑子有些问题，这不是舒城胡说，事实如此，后来舒城在别人口中得知，龚新亮脑子问题，是被前一个项目部经理骂的，直接把龚新亮骂傻了。 作为老一辈的铁道人，大都是军人出身，脾气极为暴躁，在铁路三十一局，被领导骂死的员工，还真的存在。 “你们两人都下的是什么令？”龚新亮和舒城二人握手之后，随口问道。 总工，在一个项目部内，也属于领导阶层，他们关心的东西，和一般员工有些不同。 宛若是前世的舒城，在听到龚新亮这话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龚新亮想摸清楚自己和孙琦的情况，套套两人的话。 当舒城当了总工，再听到龚心里这话的时候，舒城的想法完全不同，作为一个总工，技术部这样一个龙头部门的老大，是及其渴望手底下有一批能力超强的人，能力越强，对他们的帮助就越大。 职位虽然不能完全代表一个人的能力，也能从侧面体现对方的实力和各方面的能力。 有句话说的好：领导之所以将一个人提到某个岗位，肯定有他的原因，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提一个白痴，到一个重要的岗位，尤其是技术部这个严谨的部门。 比如下的是技术部长令和技术主管令，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技术部长令，意味着他已经开始接触领导岗位，技术施工的流程，都走过一变，不必再手把手的教，通过几天的磨合期之后，便能直接上岗。 而技术主管却不同，他所从事的事情，还是施工现场，主要还是放在现场施工方面，他在施工技术方面能力也许不会差，可要说到管理，却不一定能行。 这便是区别，一个技术能力超强的技术主管，未必就适合当技术部长。 不会管理，是无法带好一个团队，一个部门，这也是为什么，许多人在技术主管这个岗位，干的及其出色，而在技术部长这个岗位，却碌碌无为的原因。 “我们还不知道呢，领导刚说我们调到这边，我们就过来了。”舒城还没开口，孙琦便抢先开口道。 也正如孙琦说的那样，前天他们才接到任长虹的电话，今天就来了，在任长虹的电话中，是承诺让舒城和孙琦担任技术部副部长一职。 对于令，两人都没看见到便赶过来了。 在一个项目部的技术部，一般分为见习生、技术员、技术主管、技术副部长、技术部长、副总工、总工。 而在这些职位里面，技术主管这一职位，其实是没有，公司为了提拔一些优秀的技术员，而这些优秀的技术员，又没有技术副部长的实力，便用技术主管这个职位，作为过度。 这也算公司留住人才的一种办法吧，因为技术主管的工资，比技术员高六百多，奖金也有所提升。 副总工，这个职位也很少，一般都是作为总工的过度，龚新亮便是这种情况，还有一种就是外聘，外聘的总工，其实也属于副总工，就像泽西项目部的另一位副总工孙训，因为施工经验丰富，被铁路三十一局聘用。 和龚新亮聊了一阵，舒城等人便上车了，老唐开着大众，向泽西项目部驶去。 车上，舒城和孙琦，显得沉默，唯有龚新亮和王霸在谈论。 对于他们的谈话，舒城没有仔细去听，他脑海中，不停的翻滚，他思索着，如何让任长虹的承诺实现？ 找任长虹详谈是必不可少的，但面对一个老油条，舒城思索着，怎样才能催促他极快让公司下令，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泽西项目部的员工，将越来越多，到时候职位要提升，更加困难。 十五分钟不到，大众车驶入一栋四层楼房前。 隐约间舒城还记得，泽西项目部租用的是废弃电厂。 在楼顶上，挂着铁路三十一局几个大字。在一楼大门的左侧，一个修长的牌子挂在那，写着：铁路三十局泽西铁路电气化改造项目经理部。 经过几个小时的回忆，舒城脑海中，也浮现了不少拂尘晚事，泽西项目部的事情，也渗入到他的脑海中。 泽西铁路电话改造项目，全长一百公里，站线极长，整个项目包括站场改造、区间线路、平改立、接长（桥）涵、桥梁加固、隧道整治、上跨桥、站场房建、声屏障、防护栅栏、道路改移等各式各样的项目。 可以说，在泽西铁路电气化改造各个项目都干一变，往后去哪，都比较混的开了。既有线改造的活，在泽西百分之九十都能遇到。 前世的舒城，也正是在泽西项目部务实沉淀积累，让他的技术能力，突飞猛进。 舒城和孙琦下车之后，在龚新亮和王霸的带领下，在三楼找到了一个房间，两人的床铺和被褥因为任长虹交代好了的原因，综合部都准备好了，一个房间，四张床，如今只住下了舒城和孙琦两人。 此时，时间正好下午六点一刻，舒城和孙琦到一楼食堂吃了一点饭，便又回到了宿舍，准备收拾一番。 一般来说，新来的成员，来到新项目部之后，第二天可以休息一天，第三天正式上班，不过第二天必须参加早晨的点名。 正当舒城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熟悉而又陌生的铃声响起，舒城下意识的拿起，可当看见来电显示时，舒城眉头不由皱了起来，盯着手机屏幕，久久未动。 只见手机屏幕上，显示林瑜二字。 这个名字，舒城再熟悉不过。 回忆翻滚，深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像是突然间打破了枷锁，涌入脑海中。 她，曾经是舒城的全部，她的出现，占据了舒城整个青春岁月。 舒城曾对着天空说，我要娶她。 然而，最终陪伴舒城，过着柴米油盐日子的，却不是这个叫林瑜的人，而是一个叫吴轻灵的人。 林瑜，那个充满幻想的女孩，那段青春岁月，她像苍穹的那颗启明星，牵引着舒城前行，她是那么的闪耀，闪耀到让人自卑。 正是这样一个女孩，让年轻的舒城迷恋，让他痴迷，让他沉醉。 舒城和她，曾经是多么的心有灵犀，让舒城都产生了一种错觉，让他觉得，林瑜就是他的梦中情人，定然能和他一辈子厮守。 然而，事实证明，舒城错了，林瑜没有陪伴他到最后，最终，舒城选择了一个叫吴轻灵的女孩。 相比于林瑜，吴轻灵显得及其普通，就算把她丢弃在人海中，也不会显眼，宛若沙滩上的一粒沙，仔细寻找，也未必能发现。 而正是这样一个女人，却在舒城背后，支撑起了整个家庭，默默地奉献着，任红颜老去，无怨无悔。 宛若舒城这辈子欠谁最多，无疑就是她。 舒城之所以和吴轻灵能结成伴侣，还是因为相亲，长久以来，舒城心中，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爱不爱吴轻灵。可在舒城被滑坡掩埋的那一刻，脑海突然闪现的人影，就是吴轻灵。 那一刻，舒城明白，自己是爱吴轻灵的，而且很爱，对吴轻灵的爱，早已融入了骨子里。 然而，时光飞逝，再次逆转，在人生的交叉路口，不止事业的拐角点上让舒城重新选择，就连爱人，舒城一样可以重新选择。 这一刻，舒城迷茫了。 感性告诉他，他应该选择林瑜，因为这个女人，曾经是自己全部，是他梦寐以求的女人，时光倒流，这完全就是上天给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毕竟，到现在为止，舒城还不认识吴轻灵，宛若回家之后，舒城不去相亲，舒城便不可能和吴轻灵走下去，这样一来，舒城完全可以娶林瑜。 至于吴轻灵，完全可以选择另外一个男人嫁了，只是这个男人，不是舒城。 可不知为何，当舒城心中冒出选择林瑜这个念头的时候，放弃吴轻灵的时候，舒城的心，突然很痛。 他仿佛看见了吴轻灵在黑夜中低声哭泣，默默流泪。 舒城的脑海中，完全被吴轻灵的身影占据。 “舒城，你怎么啦，怎么不接电话？”孙琦见舒城拿着手机发呆，眉头微皱，开口问道。 “哦。”舒城神情一阵恍惚，一愣神道。 随后，舒城按下了接通键。 “喂，舒城，怎么这么慢才接电话，是不是在忙？”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道。 这个声音，舒城已经很久没听见了，只从吴轻灵生完孩子之后，舒城和林瑜，便断了联系，毫无交集。 如今再次听见林瑜的声音，舒城心绪难平，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感觉。 不过有一点舒城可以肯定，此时，他脑子里很乱，他突然发现，面对曾经的梦中情人，他不知道说些什么？ 是时间埋葬了两人的感情吗？ 还是在无形间，林瑜早已变得不再重要，那个如同启明星的女孩，早已被其他人代替。 时间，也许真的是最可怕的东西。 “舒城，你怎么啦，是不是不舒服？”见舒城没有回话，林瑜关切的声音，再次响起道。 “哦，没，我…我刚到，在收拾东西呢，要不等下再打吧！”舒城道。 其实现在让舒城说话，他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恍惚间，给他的感觉，自己和林瑜，早已不是那个无话不谈的朋友了。 重生之后，在舒城脑海中，至始至终，还是被吴轻灵的影子占据。 毕竟，她和舒城生活了长达二十年，吴轻灵的影子，早已刻入了舒城的脑海中，刻骨铭心。 “哦，那好吧，那等下你先休息一会，别太累了。”林瑜没有想太多，关切道。 舒城挂断电话，通过窗户，望向外面，只见这个城市，早已灯火璀璨，一片繁华的景象。 然而，舒城却感觉，自己被无尽的孤独包围。 一般这个时候，舒城都习惯性的给吴轻灵打个电话，然而，此时此刻，舒城连吴轻灵都不认识，还不知道她在哪个角落，如何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