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七章 无禄天书
“总之你没事就好了。我还有话没有跟迦罗若大人说完。”魁玉见原小路正在逐渐恢复，转身鼓起勇气问道：“迦罗若大人，还请原谅我的冒昧和唐突，但我只想知道我母亲是否尚在人世，到底是谁害了她，请您务必告诉我真相！”说罢双膝跪地，伏身下拜。 “哈哈哈哈哈哈，”迦罗若仰天大笑，宏大的气波把魁玉和原小路都震得向后跌倒，“你知道了又如何，你有能力为她报仇吗？如果反过来是她背叛师门加害于人，你又能替母赎罪吗？这次若不是有人相助，你根本通过不了不是吗？“ 她见魁玉被她咄咄逼人的气势所迫，虽然缄口不言但目光尚存一丝倔强，她想起有鹿心中一软：”此次你若能通过甄选进入星魁阁，自然有机会接近旧日卷宗。我只知当时委派给她的任务极为机密，十六位摘星人之中也只有寥寥数位知晓原委，而我……也罢——你附耳过来…” 魁玉听见她沉浊的气吹在耳朵里，轻轻地说了四个字，“无禄天书”。 接着松开她的手问道：“可听清楚了。” “嗯…”这个词对于魁玉来说甚是陌生，但她隐隐觉得并不是第一次听到，之前她一定在什么书上曾经读到过。 “我仙寿台远在姑藐山之巅，更在云海之上。如果不是每年七月十五这劳什子，才不愿踏足中原一步。你母亲游学于我门下三年，我待她如嫡传弟子。十四年前她生死未卜，我岂有不关心之理，星尘推算的结果至今封印在我丹房之中，你若寻她无果，他日自可前来查看。” “这么多年来您一直没看过么？”魁玉问道。 “呵呵，没推算出来的时候我心急如焚，推算出来之后我反而不急了。”她叹了口气，“而是怕，怕的不是她死了。无论是生是死哪种结果我都能承受，但我承受不了的是结果跟我预想的不一样。而我自己预想的结果是什么？死了，还是活着？所以我没有打开装着星尘的袋子。这些年我几次想要打开看看，但总是没有恰当的时机。后来我明白了——我希望她活着，只要不打开袋子，她对我而言，就永远活着……” 月琴声始终没有停过，单调而铮铮有力，没有丝毫的煽情。 魁玉看着眼前落寞的迦罗若大人，突然发现她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可憎可怕，魁玉想要安慰她几句，但发现对于她们一场师徒的情谊来说，自己只是个一无所知的外人，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只道了一声多谢，默默快步离开。 左隐追了几步，抢在原小路之前抓住了她的胳膊：“……” “我是不是，很弱？”她抬头看着左隐，泪流满面。 “是。” 她的眼泪流的更凶了，过了好一会才又憋出含糊不清地一句：“我要去星魁阁。” “那我们的约定呢？”左隐站在漆黑的甬道之中问道。 “什么约定？”原小路赶了上来。吴大叔有点不对劲，这会他好像跟魁玉很熟的样子，但对她的态度反而生硬冷漠得多。 “与你无关。” 原小路敬他年长，被呛了一句没有回嘴，问魁玉道：“那恐怖的老婆婆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无禄天书。”魁玉稳住心绪，对二人并无防备。 “你知道是什么吗？” “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但我现在脑子很乱，想不起来了。” “天书？听起来就像一本书，吴前辈你饱读诗书，听说过吗？”原小路仍想让气氛缓和一点，他看出这两个人之间不是熟不熟的问题，而是有他所不知道事情发生了。 “你在怨我帮你。”左隐道。 “没有。” “不肯多说一个字？” “没有。” 左隐松开了她的手腕，才注意到自己情急之下又抓住了她的伤口。他看了看原小路，把剑从左手换到右手：“你照顾她。”径自走开。 走了几步却被一个柔软的身体扑上来抱住了他，正如在通天岛他从后面抱住魁玉时一样。魁玉的脸埋在他的衣服中，低语道：“约定就是约定。” 左隐的铜墙铁壁被这温柔一击瞬间瓦解，刚刚他一路听下来，也知道魁玉此行正是源于对于出身的耿耿于怀，她竟然还能把两人的约定放在首位，现在轮到他去想自己是不是太自私强人所难了。 “魁玉，这，不会是你爹吧？”原小路一脸惊恐，指着左隐的手都不稳了。 “噗——你在说什么啊！”魁玉听到这句大跌眼镜，连忙放开手擦擦眼泪。 “告诉我也无妨，也没说不许一家人参加，那这么说苦儿是不是也知道啊？” “别瞎猜了，他不是我爹！” “那你是不是离家久了想你爹了？”原小路还是一脸认真。 魁玉哭笑不得，忙不迭地推着他向外走：“是是是，你可别跟别人说，尤其是见到小宫主。” “小宫主？她不是走了吗？还有啊，你们说的约定到底是怎么回事，哎，别推我了，我看不见脚下黑，我还头晕呢……” 提起小宫主，左隐听出魁玉在暗示他小宫主仍在附近，这也跟他观察到的蛛丝马迹对上了。义父已经命令她回去，她绝少违抗命令，这次留下到底是为了什么。 三人各怀心事，魁玉绞尽脑汁回想着“无禄天书”这四个字到底曾经在哪里出现过，她还是决定暂时将母亲的事缓一缓，在滟波楼总要学到一技傍身。大荒落虽然被外人看做是最弱的一门，但她总觉得这个选择左隐还没提起的时候就已经甚合她的心意。她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也不像母亲那样天纵英才。在六部之中，她只对进入大荒落稍有信心。 原小路留神打量起这位吴前辈来，如果考虑到他是伪装了的话，那现在看来也颇多破绽，他的姿态确实没有中年人的暮气，表情也有些僵硬。魁玉说的那什么天书，也许只是编出来骗他的，等会见了苦儿，一定要嘱咐她暗中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