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三月初三上巳节
此为雪中送炭,余婉莹自然是笑盈盈地接受了。衣裳现做定是来不及的,就算找来最好的裁缝量尺寸,明日也做不出来。 除了余婉莹之外,还有一个人心里也因着上巳节蠢蠢欲动。那就是薄王妃王沁。 王沁心急却不是因为婚嫁之事,她连身孕都有了,论理,上巳节她完全可以不用去凑热闹。 她心烦的原因也在于此。因怀孕未满三月,薄王爷几乎是步步紧跟地陪着她,更别说让她出门了。 可“她”想出去,“她”必须出去,身体内还有另一个宿主,“她”竟然杀不死她。没想到那个刁蛮小姐对元王爷的执念那么深,一缕幽魂始终凝聚不消。 所以,他要去仙鹤观后山,灵池是他留给自己最后的退避之所。灵池里近百年的灵气恰恰是他眼下所需。 当时被应无伤算计元气大伤,事急从权,他不得已寄身在王沁身上,并非对王沁这具身体满意,而是因为王沁是女子——女子可怀孕生子,他将重回人世的希望全盘放在孕育中的胎儿身上。胎儿甫出世那一刻,魂魄最弱,正是夺主的最好时机。 距离胎儿分娩还有将近七八个月,他得吸收灵池里的灵气以便克制住王沁的元神,更牢固地占据这具rou身。 她本想趁着薄王爷不在身边,以观看祭祀大典的由头借机去仙鹤观走一趟。可现在的问题是,任凭她又是撒泼又是哄求,软的硬的使出浑身解数,薄王爷也没同意她去东郊玩赏,跟铁了心似的。真真不妙。 王沁心头急怒交加,长摆的霓裳袖用力一拂,宛若一朵红云从花几上飘过。蹲在地上的侍女正收拾着满地残碎,猝不及防又被洒了满背水。 王妃娘娘这次扫落的是个腰肢起伏的长颈美人瓶,约半人高,里头盛着薄王妃自己特制的香露。美人瓶最终还是没逃掉七零八落的命运。 叫人想不通的是,薄王爷耳畔听着河东狮吼,半点不生气,嘴角甚至还笑吟吟的。 “好了好了,沁儿别闹了。一满三个月,本王就带你出去逛逛,你想去哪里都行。明天东城人山人海的,你一个人独自出门叫我怎么放心呢?” 三月初三洛水祭祀是上巳节的重头戏,皇上每年都要圣恭亲临,他们这些勋贵重臣自然也缺一不可。若是有他陪同,她去哪里去不得。 王沁不经意转了半圈杏眼,极尽委屈祈求道:“王爷,那,那妾身不去东郊看祭祀大典。妾身只去三官庙烧香,带上丫鬟护卫,保准不会出事。” 看着她娇滴滴的可人模样,说起话又半吞半吐委屈得紧,薄王爷一颗心登时如冬尽春来,化为一池春水。“那我这就去安排,明天让闵护卫跟你一起。不过咱们可说好了,只能去三官庙,不可再到人多的地方去了。” 王沁破泣为笑,“妾身遵命。” 薄王爷转身的功夫,王沁收起面上的笑容,紧闭双眼。剧烈的头痛再度袭来,那个臭丫头还在对着自己设下的灵魄结界发力,死命要将身体夺回去。 王沁强撑着不适躺回床上。明天,明天就让她灰飞烟灭。 一夜翻来覆去,王沁睡得极不安稳。薄王爷以为她是初怀孕导致的不适,不时嘘寒问暖,半夜又起身给她倒水,并让丫鬟为她做吃食,差不多也只睡了一两个时辰就起身。而王沁差不多等到天色破晓,头疼的感觉才退去,估计是原身没力气了。 进宫之前,薄王爷对即将陪同王妃出门的一行人再度耳提面命,让他们出门在外一律听从闵护卫的安排。千叮咛万嘱咐后,薄王爷不甚甘愿地出了薄王府。 天空约莫可见半轮红日时,王沁从噩梦中惊醒。她强打起精神,吩咐丫鬟们赶紧替她梳妆打扮。 穿戴俱全后,她本打算直接奔赴三官庙,却听丫鬟道:“王妃,您还是先用过早膳再去吧,如今您可是双身子,马虎不得。再说,闵护卫这会还没到,咱们也出不了门。” 王沁虽不乐意,但也只能点头。现在,姬景就是她的保护伞,她不能失去他的欢心。至少,此刻还不能。 闵护卫赶到时,听说王妃早已起身不由大呼意外,薄王爷特地交待他晚些过来,就是想让王妃多睡一会。可这会瞧王妃的脸色,似乎是嫌他来得太晚了。
闵护卫悻悻然命人准备车马,不到半个时辰,一行十多人便安顿在了三官庙,路途顺利。 今日大多数车马都往东郊而去,内城中央的行人较少,来三官庙的香客仅有三两人。 王沁到了三官庙正殿,按照一应礼仪烧香祈福,又听庙中的道士讲经,尔后还求了个平安符。 闵护卫在外头等了半天,无聊得打起瞌睡来。瞌睡到一半猛地清醒,看看庙里庙外冷冷清清,他不禁暗自摇了个头。王爷让他来保护王妃,还真是杀鸡用牛刀。 殊不知,王沁已带着侍女通过偏殿七拐八绕到了仙人观后院。出了后院走上两柱香,便是灵池所在。仙人观的后院一向人迹罕至,今日却不知为何,小道士三五成群来来往往。 像是观里出了什么事情。 更为怪异的是,那些道士看见她往后山行去,竟然不阻拦她。这可真是奇了。后山的灵池不对外人开放,三只声名显赫的仙鹤养在灵池边,向来也是踪影隐秘。今日怎么如此轻易就放行了。 王沁不由想起晨起时的噩梦,梦里他吐了一滩血,以至于他从疼痛中惊醒。这梦不是吉兆。 她登时急匆匆往后山走,神思飞快跳跃。 身后的丫鬟忍不住提醒道:“王妃,您慢点,慢点啊。” 可谁也阻拦不了王沁的步伐。 直到王沁从几个小道士的身子空隙看见一只仙鹤的尸体。仙鹤歪倒在缀满碎石的湿地上,头一次在人前双腿抻直,鹤眼微闭,睥睨天下的神情不复见。 “师父,仙鹤怎么好端端的就死了,前几日看着都是活蹦乱跳的。”一个青衣小道士望着袁坚,苦着脸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