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相处

    与其说是极其淡定，倒不如说是释然，是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这四本书卷，本以为其中会有惊天的奥妙来，孰料，竟然会是个这般令人震惊和出乎预料的结果。君莫邪一直在担心这四本书卷会被某些意图谋反者给盯上，如今这个结果，可谓最好的结果。君莫笑正是深知此事，才会与君莫邪有此等的反应。唐晓菲虽不知晓其中的厉害干系，但约莫能猜到几分，再瞧着君莫邪和君莫笑的神情，知晓他们对于目前这个结果似乎极其满意。问题来了，第四本书并无只言片语，里头一片空白，倘使当真未曾表达任何意思，按说应该不会将其留下。古代的许多盖世神功秘笈和某些宝典，都是遇水或者遇到别的东西才能显示出文字来。唐晓菲将这一想法告诉了君莫笑，孰料，君莫笑告知她，但凡能想过的法子，他们早已试用过，确乎是一片空白。然而，唐晓菲并不死心，而是对君莫邪说道：“你若对我放心，若觉得我绝迹不会是细作和意图谋反之人，就将这本书卷交给我，让我随时可以参详和研究，直觉感觉这本书里应该有某些东西想要表达，即使是无用的涂鸦或者其他。智能大师再抱着整蛊的态度，应该不会无聊到留本空书给后人吧？”他之所以选用英文，很大程度上，应该并非是希望后人看到，而是希望像他一样同样穿越来的人看到。若不然，就不会选用他自己所来自时空的文字。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君莫邪竟然连眼睛都未眨，“你若有兴趣，那便拿着。”唐晓菲半晌才反应上来，点头答道：“那我就不客气啦，若是真有什么发现，我第一时间告知你们。”天色已晚，君莫邪或许意识到了这茬，很快便离去，但并未离开君莫笑的府邸，而是去了客房当中歇息。君莫笑打点安顿好之后，很快来她的房中陪伴。唐晓菲对他说道：“听闻铁风言明，说你十分担心我的安危。其实，完全不必替我担忧，我是打不死的小强，小强是什么东西，小强是蟑螂的意思。或者说呢，我是属猫的，有九条命，不会轻易这般出什么事情的。看吧，我如今不是好端端的么？”不知是她的表达出了何种问题，还是君莫笑反应有些迟钝，待她说完话语，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君莫笑的视线，始终一直盯在她的脸上，既不说话，又没有其他的举动。就在她以为他或许还会继续保持这个姿态不变之际，君莫笑突然俯身过来，将她一把揽入在怀，可并未言语，而是一直沉默，死一般的沉默。虽并未言语，可出奇的是，在这一刻，唐晓菲却能感知到他的内心，感觉到他的心中是多么地紧张她和在乎她。有的时候，根本不需要言语，也许一个简单的心跳声，便足以证明一切。看着君莫笑的心一点一滴朝她不断靠近，看着君莫笑对她的感情越来越深，她原本不是应该值得高兴的么？可事实上，反而生出一股淡淡的惆怅来。为何，只因她蓦然之间，却是想起了小童当时提及到的那个条件。拥抱虽则并非是什么大事，可却属于身体接触的范畴。他若是知晓君莫笑违背誓言，不知会做出怎般的反应来。想要推开君莫笑的怀抱，可又不忍心破坏此刻的这种气氛。最终，还是君莫笑自己放开了她，且说了一句，“抱歉，方才情难自制，几尽忘了和他之间的约定。”说起这茬，唐晓菲发问道：“这般荒诞的条件，你为何会答应呢？”甚是觉得好奇。虽说古代的人秉承的是恪守本分，可这男女情侣相处吧，某些身体接触可是极为必要的，反而会带来感情的增进。只要控制在一定的限度之内，绝不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君莫笑沉默了片刻，答道：“只是想与他公平罢了。”其实，君莫笑是在尊重她的意愿，他一位王爷，并不利用权势，反而和小童采取这种公平竞争的方式，除了自信以外，很大程度上绝对是由于她，是不想看到她左右为难。这表明什么，表明君莫笑已然知晓她和小童的事情，知晓她的心中，还有另一个男人的存在。可在这般的情形下，他不动声色，毫无一句怨言，而是选择接受小童的条件，这让她情何以堪呐？还不如骂她几句，骂她花心，骂她不知廉耻，骂她是个坏女人。·或许，是她不够了解男人，是她不够了解小童和君莫笑，若不然，岂会不知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呢？正思畴之际，忽听君莫笑问了一句，“书卷上的文字，究竟为何种文字？”说到此处，不待她答复，急忙又说道：“不必做答了，那不重要。”她与这个时代的任何正常人，不止不相同，简直可谓天渊之别，君莫笑只恐早已怀疑她的身份，想来应该并不知晓她来自外时空，但显然知晓她来自一个不同于他们的地方。她该如何解释，难道像在君莫邪面前，号称自己来自天上，号称自己天仙下凡么？“这种文字，乃一种古老的文字，数百年前，或许还有一些认识之人，可如今，几乎已经绝迹于世，鲜少会有人识得。在我家乡呢，恰好有位长辈对这种文字感兴趣，是各种寻找，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被他找到了一些。而我呢，耳濡目染一些，仅仅识得一点。”这般说出来，也不知晓君莫笑会否觉得她是个说谎精，在胡乱扯谎。“得闲的时候，能否教我识得一些？”君莫笑并未追究，不知是相信了她的言语，而是不愿拆穿她的谎言。唐晓菲立即答道：“你若当真感兴趣，那自然可以。不过呢，这种文字的书写方式和发音，与东夷国的文字差异极大，学起来还是有几分困难的。若是在孩童的时候接触，应该很快，可若是成年之后再学，怕是比较艰难。”“无妨，你先养好身体，得闲再教不迟。”君莫笑答道，但神情当中，似乎有几分迫切的意味。若是言语能力很好的人，应该也花不了多少功夫。虽不知晓君莫笑为何会这般急切想要了解一门语言，但十有**与她有关。君莫笑虽则并未追问她方才的那番言语，神情基本也属于淡定，可她从他的眼中，还是捕捉到了一抹慌乱的痕迹。他不想听到她的答案，或许正是害怕从她的口中得到一些他不想要听到的内容吧？“嗯，我再翻翻书卷，你们都早些歇息吧！”唐晓菲交代一声之后，开始拿起第一本日记细细研读。一个人的日记，即便再无聊，里面总归会有一些有用和有价值的东西存在。写作方式和用语，都能体现一个人的性格出来，而知晓智能大师的性格之后，或许就能了解到他留下这些书卷的真正用途。或许，本着同样都是穿越来的这种共同性，唐晓菲对这位智能大师产生了浓烈的兴趣来。除此之外，有种很奇怪的直觉，使得她极度想要了解此人的生平。君莫笑并未离去，而是安安静静坐在床边，安安静静注视着她。唐晓菲翻看了几页，抬起头来，问道：“不去歇息么？”并非是她想下逐客令，而是君莫笑的目光令她生出几分不自在来，注意力实难集中。说来也怪，她和小童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是该干嘛就干嘛，十分轻松自在，鲜少会出现这种紧张和局促的场面。想来，还是相处时日短的缘故。君莫笑答道：“觉得你看书的模样十分有趣，想多看是比常人快了一些，可君莫笑显然是无聊地发慌，是想找着借口和她一起单独相处，既是如此，“你若觉得感兴趣，那一起看吧，我顺道翻译给你。这本书卷，为智能大师的日则，记录了他生前的一些事迹，我想看看是否能从里面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说着，冲君莫笑招了招手，“来，过来，坐我身边。”说完之后，反应上来不对之处。出乎预料，君莫笑竟然很快就坐到了她的身边，且将头凑到了书附近。唐晓菲拿起书本，翻到第一页，开始讲解道：“这是智能大师的第一篇日记，写的是‘五月十五，微风。和陵道一起爬山，路过一处小摊，停下饮酒。遇一女子，陵道对其一见倾心。教陵道一些撩妹技巧，陵道用之有效，不胜感激。其实只是最简单的入门功夫，并不值得一提。”“撩妹技巧是何意？”君莫笑问道。唐晓菲展颜一笑，“就是追女子的一些技巧和方法，你且看看智能大师如今的模样，岂是出家人，分明是一位流里流气的花花公子。不过，也不晓得他笔下的这位陵道是何人，起地什么鬼名。”此言一出，君莫笑的面色有过稍纵即逝的变化，随即，小声答道：“若我所料没错，陵道应该是太宗皇帝，他的名讳，就叫陵道。”“什么？太宗皇帝？你是说这位陵道是你的祖先？”唐晓菲讶然道。“太宗这个时候应该并非皇帝，可能是在他当皇子期间。”君莫笑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太宗十六岁的时候出外游，一年之后才回宫。后来出任了太子，再后来才继位为皇帝。智能大师和太宗皇帝确乎十分交好，当时智能大师直唿他其名是极有可能的事情。”看来，智能大师和太宗皇帝的交情不简单，若不然，也不会亲自教授对方撩妹伎俩。这男人们呐，若是关系不到某种地步，绝对不会告知对方这种事情。“再看看第二篇，‘五月十七，晴转小雨，陵道和他的女友相约踏青，原本不想跟着去做电灯泡，可陵道执意如此。孰料，赶上下雨，踏青未成，倒是避了几个时辰的雨来。’”唐晓菲翻了大约三十篇日记，涉及到的时日有两个多月，涉及到的主人公几乎唯有一位，那便是君陵道，间或会出现君陵道的那位女友。一个男人，他的日记内容大篇幅记录另一个男人，这令唐晓菲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出语问道：“你的这位祖先太宗皇帝，该不是有断袖之癖吧？他有后代没有？”问完之后，不待君莫笑回答，自行否认道：“不对，这并不能证明太宗皇帝有断袖之癖，只能说明智能大师或许有断袖之癖。难怪他出家为僧，难怪他看破红尘，估计十有**是无法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不对，不能这般轻易下结论，再往后看上几篇。”君莫笑瞧着她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着实不忍心打搅她，可又不得不开口问道：“你何以笃定智能大师有断袖之癖，从你所讲述的内容里头，并未有直接的证据。”“只能说是一种直觉吧，女子的第六直觉。”唐晓菲如实道来，“正常的男子，即便没有心上人，所提及最多的，应该是女子才对，尤其是一位单身男子的日记中，应该是对异性充满了幻想，可智能大师的不同，除了太宗皇帝喜欢的那位女子之外，从未提到任何女子半句言语。可他提及到那位女子的时候，所用的词语，全是平实性的陈述，并无其他。若不是如此，岂会怀疑他的取向？你想，能被太宗皇帝看上的女子，绝迹是容颜绝世之人，可你且看看智能大师的日记，对于那女子的长相和性情，几乎从一字描写。这若正常，那天下间便没有不正常的事情了。”往后又翻了十几篇，后面所记载的，仍是每篇都与君陵道有关。以致于，连君莫笑自个开始说道：“你的推测，或许极有可能。不过，据我所知，太宗皇帝不止有子嗣，而且还有十数位嫔妃，并未听闻他在此事上有独特的爱好。这种事情，或许坊间的百姓不知，可若当真属实，我们这些后世子孙，应该是会听闻到一些的吧？”君莫笑这般高冷的人，竟然也开始有了一颗八卦之心，看来，绝迹是被她给带到了沟里去。“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男子和女子不同，即便是断袖之癖，他也可能正常组建家庭，也可能会生下后代。毕竟，男子比女子承担了更多的社会责任。”原本还想继续再翻几篇，可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便吩咐道：“给我倒杯水，要白开水，不要茶。”三更天的打更声传入耳里时，唐晓菲才意识到时间过地有多快，从君莫笑手中接过杯子，一饮而下，随口问道：“这般伺候人的事情，想来你平生头一次做吧？其实，话说出来之后，我立马就后悔了，想要取消，但见着你已经起身，就未曾阻拦。”“我恰好也有些口渴，正要下去。”君莫笑答道，“在我面前，务须客套，你这般的举动，正合我意。”她方才想到的其实也是这个，若是使唤吧，怕君莫笑觉得她不知礼数，若是不使唤吧，又怕他觉得她见外，觉得她不把他当自己人看待。“天已经到了三更，今日就先看到这里吧，剩下的内容，明天再看吧。”唐晓菲如实道，“其实吧，英文比你们所接触到的文字简单多了，所表达的意思也简单很多，不过，刚开始接触的时候，由于陌生和不了解，会觉得有些难罢了。其实吧，时日一长，你就会明白有多简单。今日先让你跟着我看看，熟悉熟悉这种文字的写法。待明日，我再教你一些简单的词语。你只需掌握一些日常所用的词汇，别的一般都用不上。”关键问题是，复杂的词汇她也不会啊。“嗯，今日你就歇息吧，瞧见你的面容有几许疲惫。”君莫笑答道，但并未有起身的打算。唐晓菲等了半晌，开口问道：“不走么？你打算留下陪我？”见着君莫笑并不做答，说道：“也罢，既然你想待着，那便待着吧。不过有一点，不能打搅我睡觉，若不然，我会发狂的。还有，不要叫我起床，我要睡到自然醒。你走的时候，不用通知我，自行悄悄离去便是。”看君莫笑的模样，未必是打算离去，但她又不能强行赶他走，只得让他自便。若是没有小童提到的那个条件，她和君莫笑在一起相处的时候，绝对比此刻自如多了。可正是有那个约定，导致她现在做事起来得反复不停地思量，前怕狼后怕虎，磨磨唧唧、婆婆mama，碍手碍脚。不喜欢这个状态，极其不喜欢。若是换做平时，君莫笑在旁边陪着她，她高兴和开心还来不及，可此刻心中惆怅地厉害。倒不是怕君莫笑会对她做出什么来，而是怕她自己会对君莫笑做出什么来。小童和君莫笑都愿意守规矩，都愿意答应那个条件，她自然不能随便破戒。好生郁闷，这同时交往两个男人真不是人干的事情。落到今天这种地步，怨不得别人，只能怨她自己花心。一直到现在都觉得耿耿于怀，她们家的人，骨子里都很痴情，压根就没有花心的基因。再者，她素来理性，自控能力一向很好，在以前的世界里时，别说是喜欢上两个男人，喜欢一个男人都难。君莫笑和小童确乎都是千里难寻的极品美男，可她不至于花痴到遏制不住自己感情的程度。难道说，穿越的时候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来？细细想来，她应该喜欢君莫笑在前，可有时恍然间又觉得不是，记忆有些颠三倒四，连她自己都分辨不出来。越想心中越紊乱，于是不再想，乖乖闭上眼睛，试图清净。虽并未睁眼，但直觉君莫笑的眼光一直盯在她的脸上。唐晓菲缓声开口问了一句，“夜深了，你也歇息吧。”“嗯。”君莫笑答了一句，但就是不见有任何动静。唐晓菲睁开眼来，看向他，“你是否有话要同我讲，直说无妨。”君莫笑确乎是有话要同她讲，但一时之间，却又不知从何处说起，想了半晌，最后问道：“你们家乡那里，是个怎般的地方？”“怎般的地方？怎么说呢，反正与这里大多数地方都不一样。别的不说，在我们那里，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位妻子，没有妾这般的说法，想要重新另娶一位女子，那唯有离婚之后方可。而且呢，女人不止可以做官，还可以从事许多职业。总而言之，不是你所能想象到的。”唐晓菲说到此处，察觉到君莫笑的眼中有一抹落寞的神情一闪而过，赶紧补充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们那里属于世外桃源，和外界隔绝，因而文化习俗和普通的地方大不相同。并非什么值得稀奇的事情，只是民风民俗不同罢了。这与地理环境有关，谈不上孰优孰劣。”“你的父母呢？”君莫笑又问了一句。唐晓菲如实答道：“父亲已于多年前离开人世，至于母亲，虽健在，但我已有许久不曾见她。说来你或许都不会相信，我的母亲，与你的母亲，容貌十分相像，气质也相像，整体而言，起码有七八分的相像。第一次见到你母亲的时候，我差点几句是自己的娘亲。”若不是如此，她岂会对刘玉兰没有堤防之心，岂会被刘玉兰轻易给暗算？君莫笑瞬间亦想到了这茬，面色有了几许沉寂，许久才问道：“想必你一定很伤心吧？”“伤心？我若说没有，那绝迹是假话。正因为你母亲和我母亲太过相像，才导致我此生都无法原谅她。因为我的母亲，她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我的事情来。或许你不会明白我的想法，或许随着时间的流逝可以冲淡一切，可此时此刻，我当真无法释怀。”一提到刘玉兰，唐小菲犹如打开话匣子一般。